拂衣

第34章


  被她拖着跑,东方不败不但没反抗,还配合地把手放在她腰上,问道:“往哪边走?”
  左安之指了方向,他直接抱起左安之就走,左安之回头看了眼从东方不败出现就傻了眼的莫松柏和林平之,急忙揪住他的衣裳:“等等,莫师兄和林平之跟不上你,向问天还在这。他们两个救过我的命……”
  看到东方不败望过来,向问天这才反应过来,他面对六七百名白道群雄和魔教弟子围攻都能面不改色,不惊不惧,此时却变了颜色。他是魔教中人,行事放荡不羁,绝不会把什么“士可杀不可辱”的话放在心上,因而听得左安之一发话,他掉头便向相反的方向拔足飞奔。
  东方不败冷哼一声,随手在左安之头上拔了一只簪子。他一手还抱着左安之,身形迅捷如鬼魅般跃到向问天身前,持簪的右手轻抬,一晃眼便在他眉间阳白,胸口气舍,膻中几处大穴各刺了一下,然后收回簪子在身上擦了擦,才插回左安之头上,向莫松柏和林平之道:“你们提着他慢慢来罢。”
  莫松柏走近了看向问天,见他倒在地上不能动弹,紧闭的双目下流出两道细细的血线,双眼显是已被刺瞎了,不禁骇然,世上竟有如此神技。虽然多年前,东方不败的武功已是天下无敌了,但不亲眼所见,还是不能想象一个人的身法能快到这个地步。
  东方不败走出两步,却又停了下来,扬声道:“不管你是谁,既然敢来,何必还藏着呢?”
  只听任我行哈哈大笑两声,果然从梅林中走了出来,神情狰狞地道:“东方不败,我将你从一名副香主提拔到长老,又授你镇教之宝,你却恩将仇报,趁我行功出错险些走火入魔之时,夺了我的大位,还将我在这地底黑牢关了十二年,当真是忘恩负义,无耻之极。我只恨没趁早杀了你。”
  他适才见东方不败刺瞎向问天的眼睛,竟能忍着不出来,算得上是心狠善忍了。这时被东方不败察觉,又见识了他的身手,任我行自知绝无生理,索性畅所欲言,将被囚十二年的愤懑全数发泄出来。
  东方不败冷笑道:“任教主,你提拔我虽是为了与长老们作对,但你我各取所需,我还是很感激的。只是你后来处处提防我,想要算计我的性命。要不是安安先遣人掳了你家任大小姐,让你行岔了真气之余,又不得不派人去恒山相救,只怕如今我也不能站在这里与你说话了。饶是如此,你也让我们生生分离了十二年。说什么忘恩负义?咱们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何况你赐我那葵花宝典,当真是安了什么好心么?”
  他说着说着,冷不防身形一闪,便到了任我行面前。
  任我行不想以他今日的身份地位,竟突然出手,大声怒骂之余,也只得执剑相抗。
  东方不败对上任我行的打斗没有任何悬念,他仍然只用一只簪子,便将任我行的剑荡开,然后刺瞎了他的眼睛。
  先前左安之等人遇上任我行时,他头发胡须都是乌黑,虽在黑牢中关了十二年,仍是显得极为精神,如今他心灰意冷地躺在地上,大约是想不到神功已成,为何还会在东方不败手底下败得如此之惨,瞬间竟像老了几十岁。左安之想起当年那个威风八面,抬一抬指头就能置他们于死地的任大教主,不由得感叹了一句人生无常。
  她拉了拉东方不败的袖子,道:“任教主英雄一世……”
  她见任我行身子一颤,大概是想不到她会为他求情。只是他再可怜,她还是要让他的希望破灭。任我行活着,就是对自己的威胁。她不会愚蠢到为了一时的滥好心,为自己和身边的人日后的生活留下隐患。左安之见东方不败并不动手,似在等她说怎样处置,只得咳嗽道:“所以让他继续住在地底黑牢之中太委屈他了,你痛快点杀了他罢。”
  任我行自知生念已绝,叹道:“也罢,我平生杀人无数,今日技不如人,死在你手上也不算吃亏了。只是范长老,你当日在教中之时,我总算是待你不错的。当年我为了神教大业,对盈盈多有亏欠,我的事盈盈并不知道,只盼你将来念在我旧日的一点小恩惠,照顾一二。”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临死之前做的最后一件事,终究不是他为之筹谋算计了一生的雄图大业,而是想着维护唯一的女儿。
  他不求东方不败反来求她,倒是让她啼笑皆非,想是觉得女子较为心软。左安之想起自己的妈妈,有些被他打动,但在这世上,与她最亲近的人只剩下东方不败了,她会尽一切力量排除会危及他的隐患。何况想起任我行对他们的诸多为难,不久前还追着要杀她,她再心软也有限了,只得无奈苦笑道:“任教主,你家任大小姐若对我无敌意,我何苦为难一个小姑娘。但她如要与我做对,那我可饶不得她了。你我之间的交情,你要托孤给我,怕是交浅言深了。”
  任我行长叹一声道:“罢了,死去元知万事空……”
  他声音渐渐地越来越弱,一代枭雄始终不肯死在别人的手中,竟是自绝经脉死了。
  左安之倚在东方不败的身边,心中说不出是欢喜还是什么,有对这任我行一生的感叹,更多的是敌人从此不在的轻松解脱。她与东方不败终究还是挣脱了命运的束缚,走出了全新的道路。
  从来不曾虚度过
  “快去看看黄钟公他们怎么样了。”站了一会儿,左安之一个激灵,突然想起留下阻挡任我行的三人来,拖起御用金牌打手东方不败就跑,百忙之中顿住脚步,回头叫道:“莫师兄,烦你和林平之把任我行和向问天带过来。”听得莫松柏应了一声,她才放心地接着往前跑。
  黄钟公等三人歪歪斜斜地倒在梅林边缘的地上,但明显还是活着的。左安之略松了口气,果然如她所料,任我行忙着来追她,没来得及下手杀了他们。
  人生就像一次赌博,每一个选择都决定了未来的方向。赌输了的任我行和向问天一死一重伤,而黄钟公他们这次选对了下注方,虽然个个重伤倒地,但脸上都有欣慰之色。让任我行逃出是大过,救了左安之是大功,看东方不败与她手牵手亲密无间的样子,至少功过相抵是没有问题的。
  但东方不败始终不说话,是不是不肯饶恕他们?黄钟公几人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左安之。
  看到他们满脸的惴惴之色,左安之不着痕迹地掐了一把似笑非笑的东方不败,提醒道:“他们救了我。”在下属面前故作高深是对的,但是装得太过就不好了。
  东方不败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立刻就点头道:“那确是大功一件,你们兄弟四人在这梅庄待了十二年,实是辛苦了,此次便随我回黑木崖罢。”
  原来是怕她离开这么久,下属不听命于她,给她个施恩和笼络下属的机会。虽然他没有说出来,左安之就是知道东方不败是这样想的。不过四人……左安之想起那个被吸尽功力,还在地牢里呆着的黑白子,默然了一下,但想到黄钟公等也算是舍命相救,黑木崖养一个没有武功的废人还是养得起的,便闭口不提。
  毕竟是习武之人,黄钟公等人各服下一丸丹药,再调息片刻便能在庄内仆从的搀扶下回到庄中,还能撑着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贵客东方不败。
  只是席间的气氛实在有些古怪,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沉默。
  按说久别重逢,左安之与东方不败应该亲热得不得了。但刚才东方不败乍然现身的惊喜过去,再加上任我行死了,左安之心头一块大石落了地,才有空思考东方不败到底练的是什么武功这个现实的问题。
  他的武功高到这种程度,而且在聊城时的装扮……难不成他真练了葵花宝典?
  练了就练了吧,她也不怎么在乎,可杨莲亭那厮怎么办?她当初是说过绝对不与其他女子共事一夫,可从没说过不与其他男子共事一夫。东方不败既然来找她了,她并不怀疑他对她的感情,但他这十二年或者因为寂寞,或者因为练功的原因与杨莲亭有了一点儿感情也说不定。要不然在聊城那个见死不救是怎么回事?要是她想灭了杨莲亭,不知道东方不败会不会有意见。
  还有对他来说,毕竟已经过去了十二年,他经历了那么多的沧海桑田,重逢的喜悦过去之后,会不会渐渐地觉得自己已经不是他心中那个相恋相随的女子了?
  相爱容易相处难啊……左安之想起横在两人之间的诸多问题就头疼。
  郁闷之下,当然也因为实在是饿了,左安之一句话也不说,埋头大吃。有时候,美食是最好的抚慰,肚子填得饱饱的,心里也好像没那么空荡荡的了。
  银筷子是挺好的,好看而且能够试毒,可有时候就不大实用了。左安之夹了几下滑溜溜的鱼肉丸子没夹起来,还弄了一个在地上打滚,脸上就有些尴尬。坐在她左边的林平之终于看不下去了,夹起来送到她碗中,与东方不败伸过去的筷子撞个正着,然后立刻收获了东方不败刀锋般的眼神一个。
  左安之连头也没抬,摆出饿死鬼的姿态继续埋头苦吃,于是那两人各自缩回筷子,又同时在她碗里放下一筷子菜。东方不败瞟过去一眼,林平之瑟缩了下。
  “我吃饱了。”左安之无奈地放下筷子。
  她用筷子技术不佳,林平之大概是与她同行了这些日子,不想跟她一起丢人,习惯了给她夹菜,但是让东方不败看到了就容易引起误会了。到时候要打青城派的主意,还得让东方不败出头,不好让林平之太得罪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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