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滕

  
第五章 相逢
更新时间2007-2-15 17:25:00  字数：2517
 玲音试图再从栅栏间逃出去，却如套进手指就拔不出的指环，千方百计都沦为无能为力。她又快急得哭出来，嘴里发出极不情愿地细微反抗，却依然徒劳无功。折腾了半天无果，她紧张地畏缩进角落，瞪大眼睛偷偷从指缝打量这诺大的牢笼。
  这牢笼足可以装下两头成年野象，光线不明，似乎关着二、三十人的模样。每个人也都畏缩自己的角落，东倒西歪，互不交谈，互不关切。
  “啊……”女子撕心裂肺地哀号，“不要……啊……”
  玲音一个激灵望向声源，隐约可见篝火间几个壮汉撕扯女子的衣裙。他们贪婪地淫笑，口水几乎都要涎到她浑圆的乳房，火光中，嫩白的肌肤挣扎着、跳跃着、似舞动一曲原始、蛮夷的音律。
  “啊！”玲音也惊呼出声，但立即有只男子的宽厚手掌掩住她口。
  圆月此时踱步乌云，牢笼内的一切应该能看得清清楚楚了，但是有个宽阔的胸膛阻止她回身。
  “嘘……安静点，才是只好兔子。”年轻男子狭猝地说，暧昧的气息吹拂她耳廓。
  “呜呜……”玲音泪眼婆娑地挣扎，不满地在心底抗议，“我才不要做兔子！女的要被奸淫，男的要被烹食，这是什么样的炼狱！难道……放弃做人，而做兔子反而能活下去……”
  一壮汉执兵刃前来巡视，男子紧紧地把玲音裹在怀里，她动弹不得，牢笼也就停止了剧烈的摇晃。
  “你今晚不杀他，我们明天也就拿他当早餐了，然后再把吃剩下的残渣和骨头再放进去！别装了，快杀了他吧！”壮汉遥远地对牢笼内的男子叫嚣，血淋淋地狂笑着走回篝火，“哈哈哈哈……”
  “这是怎么回事？螭要杀我，葬海也要杀我，难道这陌生男子也是来杀我的吗？”男子的手掌纹丝不动，在深深的窒息惑压迫下，玲音哭泣着几乎昏厥过去，却仍用牙和指甲攻击他。
  “走了……”男子喃喃自语，低头看看怀里的玲音，“糟糕！”看到憋青的脸，他赶紧松开手。
  玲音如猛虎出笼，吸入一大口氧气，全力撞倒制服自己的男子，顺势掐住他的脖子。脑海并无想法，愤怒支配意识，本能地拼命反抗。
  男子挥了几下手，就死挺挺地不动了。
  “杀……杀人了？竟然亲手杀人了……”玲音从男子身上跌下来，又惊慌失措地爬回去试探他鼻息，手指间一丝气也没穿过。她心底又是一阵猫爪般疼痛，紧咬下唇四处呼救：“帮帮我，帮……帮帮我……”她小心翼翼地，不敢惊拢卫兵。
  她推推墙角的某人，手掌立即被粘稠液体附着，那人向一侧倒下，砸中旁边的骷髅，森森白骨滚落。乒乒乓乓喧闹，却仅是骨和肉的碰撞，除了她自己的喘息声，无其他人声，活人声！
  除了她和攻击她的男人，这里笼里都是死人！死了很久的尸体！她不想独自呆着这里！
  她连滚带爬地回到刚断气的男子身边，不，也他还没死，他不能死，她不要独自在尸体间！
  她手压他的心口，用力做心脏复苏术，抽噎着叨念：“求求……求求你，不要死……对不起！我……我不是……求你活过来！”
  她真的后悔自己被愤怒冲昏头脑，错手剥夺了别人的生命。谁也没资格扼杀鲜活的生命，自己又是凭什么。他不醒，自己怎样活下去……醒来！
  她紧盯月光下他脸的细微变化，月神蒙胧的禅衣也眷顾这张绝伦的脸，轻柔地来回抚摸。坚挺的鼻子挑起整张脸的轮廓，浓密的睫毛洒下静谧的影，安详地如吮指入眠的孩童。
  她鼓起勇气为自己的错误负责，决定为他人工呼吸。惊慌中涨红脸，她猛吸进大口气，慢慢低下头，手中力道未减，睁大眼睛嘴唇贴近。
  两人的鼻尖贴合，男人刷地张开眼帘，英目繁星，绚烂地旋转，夺去月神光辉。
  玲音一惊，差点尖叫出声，刚张开嘴，又被男子灵敏地翻身用力堵住。
  篝火边奏响欢乐，激情的音乐，牛皮鼓和长笛构造澎湃的舞曲，壮汗们鼓掌、吹哨围坐一圈起哄。中央旋出一女子，修长的腿在裙开祁若隐若现，她勾起的脚尖点在所有男人的心底，如万蚊啃噬酥、麻、痒、痛。她娇娆的水腰摇呀摆呀，扭动得如飞舞的缎带，曲又折，折又曲，强劲时又如响鞭抽打男奴。男人因她而窒息，她却云淡风轻地一笑，目光扫过谁都仅有一秒，毫不逗留。
  曲终、舞停，壮汗们疯狂向她扑去，群魔乱舞般。光头汉子怒吼：“都给我坐下，谁碰到她衣角，我砍掉他的双手！”他转身谄媚地问起舞女子，“你叫什么名字，美人？”
  “媚罗。”妩媚的嗓音，如舌头回味烈酒般卷出音节，她纤纤玉指抓住自己的腰肢，赤足走向光头汉子象征头领身份的大帐篷。她优雅地走到帐篷前站定，回头懒懒地扫视饥渴的莽汉们，眼神似蔑视又似召唤，留有无限遐想地说：“今晚只能这里的头领能进来……”乐手仆从为其挑帘，她从容地入帐。
  她的一句话如小石子搅乱平静的湖面，一波波荡漾开来的水纹汇聚海浪，层层叠叠的海浪呼啸成洋，铺天盖地地奔涌……
  壮汉们面面相觑，忽地窜起一人挥舞大刀砍下光头汉子的头颅，轰地一下爆发了，此起彼伏的杀伐和哀号，血腥迅速漂染这片土地。
  玲音的脸深深埋入陌生男子的胸膛，后脑勺被他的大手有力地掌握。她蓄积的泪水终于在此刻泛滥，奔放于他坚实的胸膛。
  她不明白自己是到了哪里，这是与自己生活的和谐安逸的世界截然相反的地方！“杀人”在她的世界是多么惊悚的事件，严重的罪行，在此却如家常便饭般被人反复温习。“人命”在她的世界多么受到珍视，而在此却如草芥般随意被人拔除。
  她虽然被男子及时地锁入怀中，却可以轻易想象此时血肉横飞的惨况。她听得见那女子的话，那女子确不是池中之物，简直是有种使人疯狂的魔力，剧烈摇曳同样为女子的她的心房，但……杀伐……屠戮……这些让她力不从心的字眼，竟然只为了一个女子的一曲舞姿、一抹眼神、一句话语……
  陌生男子在她耳边哼唱古老、哀伤的歌谣，如哄睡被战争炮火惊扰的婴儿，点点温暖泪痕，奇迹般让她恢复平静，疲惫地抽泣，为这一天的折磨已经瘫软。
  虽然与这男子素昧蒙面，但起码他是活着的人，而且并没有谋害自己的意图。在此纷乱的世界，就是她唯一可以依偎的安全地带——离群的孤独甚是可怕！
  “让开！”平地一声大喝，厮杀声嘎然而止。
  
第六章 重逢
更新时间2007-2-16 0:25:00  字数：2275
 葬海蹙眉审视这群厮杀的共工族人，他们遮掩了玲音逃跑的痕迹，像群嗡嗡扰人的苍蝇为叮咬一块肥肉争斗。此时他们终于停止恼人的嗡嗡声，却拿一双双恶心的苍蝇眼瞪视他，他面无表情地再次警告：“滚！”
  这一个字远远地飘进玲音敏感的耳朵里，她立即知道是谁来了，惊恐地挣扎着起身，抓住陌生男子的衣襟躲到他背后，脑海中飞速盘算逃跑的办法。
  “小兔子，你得罪他了？”陌生男子温柔地反问。
  玲音不知怎样回答，救了自己两次的葬海却有把自己千刀万剐的眼神……总之他要杀死自己，而自己还不想死，所以她连忙点点头。
  陌生男子轻轻一笑，悠闲地望向葬海，反手揉了揉玲音乱发，算是安抚受惊吓的她。
  魔怪似的共工族人杀红了眼，根本不把修颀的葬海放在眼里，听到他的话鼻孔都喷出火了，提起兵刃蜂拥而上。葬海淡漠地拨剑、挥剑、收剑，一气呵成，片刻尸横遍野。他眼底一沉，径直走向关押玲音的牢笼，逼视挡在她身前的男子。
  媚罗也从帐篷内走出，懒懒地看着葬海的侧脸，他却无视她，越过她，她也并不介意，应和他的脚步走向同一个地方。
  玲音被陌生男子挡得严严实实，却因宽大衣袍泄露行踪。葬海一眼认出那是自己的衣服，也就知道自己的猎物早已奔入别人的口中。
  两个男人沉默地对视，互相度量对方的实力，陌生男子看到葬海的轩辕剑笑意加深了，葬海看到紧抓陌生男子衣襟的白葱手指面色愈加阴霾。
  媚罗打了一个响指，两名乐手仆从化为一红一紫的一对玉镯套于其两腕，玉镯撞击，电火雷击击中牢笼，铁笼未动，方圆五里的树木焚烧殆尽。
  “至阴寒铁？”媚罗冷笑说，“能被至阴寒铁锁住，又有共工族人看押，你来头不小！”
  陌生男子不以为意地微笑着说：“彼此彼此，你手腕一对‘紫魄玉殒’乃女娲补天的琉璃石锻造，天地间绝无仅有，天生就为纯粹紫色，仅有弥天大罪方能浸染点瑕疵，你能完全染红一只，也是大有来头！”
  葬海默不作声地看着玲音，玲音却不敢看他躲着瑟瑟发抖。
  经过一夜的厮杀，时光不知不觉流逝。此时晨曦乍现，太阳不解风情地照亮混沌，让人直面残酷的现实。
  玲音的嗅觉也敏感起来，有股生铁和血腥混合的气味迎面直钻鼻孔，她迷茫地抬头扫视陌生男子宽厚的背。
  月白的外衣斑驳血痕，四面八方延伸而来的铁链锁住他四肢，甚至有一对铁钩穿过肩胛的锁骨，它们在背脊露出尖尖角，却有让玲音感同身受的剧痛和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