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月滕

第15章


你们别在这里站着了,快去叫项御医来……”他大手一挥,守主帅毡房两排的士兵中得令跑出去两个。
  那赤副将从帐中出来,被别刺哈一把拉住,问里面怎么回事,那赤神采飞扬地说:“听说那金兵暗渡六万精兵来偷袭我们粮仓,还打算从这边为突破口进入我军营的腹地,没想到被犬小白带着一万兵马就给‘扯皮’了。哈哈……活生生地扒了他们一层皮,近期内他们是不敢再出城迎战了!”
  “是嘛!哈哈哈哈……好好好!大功一件,也算是救回了我这张老脸。”别刺哈眉飞色舞地问,“那么王爷赏赐给小白什么官了?”
  那赤面色为难,半天支吾不出话来。
  “帐外的人,听令!”帐内赵王爷的声音传来,那赤脸色一变,甩开别刺哈的拉扯急匆匆地走了。
  别刺哈一瞥那赤离去的背影,纳闷地跪下接令。小白却斜倚在帐门假寐,他失血过度脸色有些惨白,像伤重已昏迷般。玲音不知怎样才好,跪下接令又担心小白昏倒在地,干脆就站在他身后没动,心里七上八下的。
  “朱令誓死保住粮仓不失,击伤敌军大将耶律达也,击退来犯金国大军,立下奇功。特升为副将,统领东四营。”赵王爷威严地下令,“别刺哈退下,朱令帐外候令,犬小白进来。”
  别刺哈错愕不已,明明是犬小白力挽狂澜,让自己不必因尽失粮草而以死谢罪,为何要升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朱令为东四营统领?他忽地从地上蹿起来,直肠子地扯嗓门嚷嚷:“赵王爷,这犬小白可是天上的领头鹰,地下的带群马,如祁连山上千年雪莲般珍贵的将才,你升个羊羔儿书生做什么?”
  小白警醒地睁开眼帘,但嘴唇都已无血色懒得开口,冷眼旁观别刺哈的喧闹,只是顺手把玲音推开帐门几步。
  别刺哈耐不住性子刚想掀门闯帐,帐门却自己猛然掀开,赵王爷的亲随月鲁不花摇扇愤慨地说:“你们这些粗莽的武将懂什么,兵法有云‘功城为下、攻心为上’,能兵不刃血地取胜才是将才。这朱令兄弟小小年纪深通兵法,‘擒贼先擒王’赤手空拳大败金国大将耶律达也,还‘唯才是举’选择犬小白做了前锋,这犬小白再强也只是应证了‘强将手下无弱兵’罢了!”别刺哈踩中书生出身的月鲁不花痛脚,他自然挺身而出偏袒玲音。
  别刺哈等蒙族武将与汉儒谋士向来不和,两派之间明争暗斗从未间断过,蒙族武将更是依仗皇帝宠信他们处处打压汉儒势力,而月鲁不花也是沾点自己拥有蒙族血脉的光,才能坐上参军位置。现下犬小白和朱令(朱玲音的男用名)的论功行赏之事,又成了点燃两派战火的导火索。
  “你这犊子别和我卖弄山雀舌头,我两锤就能砸圆了你小子,”别刺哈依仗自己年长于月鲁不花,还有显赫家世和赫赫战功撑腰,一把推开他就要往帐内闯,嚷嚷道,“我和王爷说去!”
  “别刺哈!”赵王爷一声厉喝,别刺哈吓得一哆嗦收回手。赵王爷军纪严明,军令如山,任谁也不敢在他面前造次。
  “别刺哈,你识相点,别让王爷把命令重复第二遍!”月鲁不花绷紧面孔严肃地说,但小人得志的笑意隐现在眉梢。
  “月鲁不花和其他闲杂人等退下,”赵王爷下令,他声音低沉了些,搀杂了些火药味儿,“犬小白进来。”他这“闲杂人等”是暗示月鲁不花过于轻狂了,甩其一个下马威,没挑明说出来是给他留些情面,让其不至于在众人面前颜面尽失。
  “是,王爷。”月鲁不花连忙应声,他嗔怪自己明知主子最近心情不顺,还自己往案板上躺——找死。帐内走出几个端茶倒水的仆从,他赶紧带着退下了。
  别刺哈也不敢多言了,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玲音,挠着下巴的胡渣子沉思:“自己追随了赵王爷征战沙场十几年,王爷的神机妙算从来都让兄弟们敬若神明。王爷的决策也总有几分深意是他这种凡人参透不了的,既然他决意升朱令就自有道理,而且连犬小白这样的将才都为这个朱令舍生忘死……”他心头一动,“那月鲁不花说这小子能赤手空拳制服耶律达也,莫非他真有什么过人之处?”
  玲音看见别刺哈打量自己,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但是转念一想:“我都是和天上众神对抗之人了,还怕你个黑熊怪不成?”她想到这里虽然心底抖如筛糠,但是表面还是目眦尽裂地瞪回去,煞有威武。
  别刺哈收到玲音这眼神心悦诚服地点点头,他见小白倚在帐门笑着看自己,走上前惋惜地拍拍犬小白的肩膀,又别具深意地看了玲音一眼,转身走了。他挠胡子摇头,边走边在心底盘算:“这个朱令果然是个不容低窥的狠角色!”
  “小白,小白,”玲音见别刺哈走出一段距离,紧张地扯扯小白的衣袖,冷汗涔涔,低声问,“你看这黑熊怪是有间歇性歇斯底里症的精神问题,还是帕金森综合症的肢体协调问题?”
  小白看透别刺哈的想法,却不懂玲音的胡言乱语,他宠溺地揉揉她乱蓬蓬地秀发,仿佛要把她小脑袋里线球般打结的地方揉开,嘶哑地说:“等我。”他掀起帐门走进去,留下玲音一人在帐外等候。
  
第二十一章 明争暗斗
更新时间2007-2-24 21:11:00  字数:2888
 寒风刺骨冻得玲音牙齿打战,冰天雪地,她还穿着单薄的军衣,双手都因冻得肿胀而粗糙起来。她挡住耶律达也巨斧的手臂隐隐作痛,她龇牙咧嘴地卷起衣袖,伤口十八寸长,轻浅狭长像被玻璃片划破般凝结成一道血痕。她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伤口,委屈地扁扁嘴,眼珠鬼机灵地一转,看看周围守卫的士兵赶紧把袖子放下,板板正正地站直,暗想:“以后还要在这男人堆里同吃同睡,绝对不能让他们看出我是女儿身,一定要坚持像军人一样站直了!” 
  白驹过隙,小白进帐许久也不见出来,他们在里面说着什么,但玲音无心去听,她就和电线杆一样矗立在帐门口。玲音站了这么大一会儿,体力到了极限,但是心底还是不肯放弃。她晃晃悠悠地和不倒翁似的,目光逐渐找不到焦距,一个个强壮结实的胸腹猛然冲撞她视线,汗滴在饱满的胸肌间闪烁,又滚落到八块腹肌间跳跃,她惊骇得眼珠都快凸出来了。她甩甩头定睛一看,一队赤裸上身的元兵在跑步,领头的小将还露出俩小虎牙和她打招呼,他身后的士兵们向她恭敬地施礼,她木讷地张大口,他们接着又转身跑远了。
  “天啊……真的……全是男人……”玲音震惊地喃喃自语。突然出现又消失的裸男们,对于玲音的视觉冲击实在太大了,她猛地瘫软在地,撞开帐门一角,她回头望向帐内。
  犬小白和赵王爷谈得好像不怎么愉快,赵王爷在堆积如山的卷宗后剑眉深锁,他怒视小白却又带有几分揣测,小白坐在他右前方虎皮椅上品茗,茶水热气氤氲他的微笑,神色竟有丝冷酷。
  犬小白放下茶杯,浅笑始终不离嘴角,眼底却是抹不去的悲凉,他淡淡地说:“元兵与金兵之间的争斗,本不关我们汉人什么事情,但这片锦绣河山总不能任由番帮外族的铁骑反复践踏。”
  “番帮外族?”赵王爷冷哼一声,他狡黠地反问,“你的意思是番帮外族不能反复践踏,要由你们汉人自己收复河山了?”
  “这话在大元朝的军营里说来,可是大逆不道的。”小白微笑着答复,举手投足间都不失汉族气节。他话也不挑明说,隐藏着弦外之音,这聪明人之间的交流点到为止即可。
  赵王爷咀嚼出小白的一语双关,小白的另一层意思是:在元朝军营外的汉土,这话说来可就是天经地义的了。
  赵王爷蹙眉压制怒火,虎视眈眈地瞪视小白,他在心底飞快地盘算:“心底不服气蒙古人统治的汉人大有人在,只要有些才气的汉人便抱着‘忧国忧民’、‘以天下苍生福祉为己任’的空头抱负,但最多算作有贼心没贼胆之辈。说说罢了,不会真的造反。这样的人若是让他们认为遇到伯乐,受到些许礼遇,还是会为大元朝所用的。就是担心这犬小白不是那么简单,他是敌?是友?现在汉人造反把大元朝天下闹得沸沸扬扬,这犬小白此时出现也太是时机了吧?但若他真的是敌,汉人派来的卧底,他如此赤裸裸地坦诚心意,又着实不像他这样的高明的作为。”赵王爷舒展眉宇也笑了,对小白升起惺惺相惜之情,他此番与犬小白交谈,反反复复几度重新揣测他,可他现下又不得不重新再来。
  犬小白优雅地斜倚椅背,装作随意地把左手搭在扶手上,其实是不愿以弱态示向赵颢瑞,让左肩伤口流淌的鲜血不引人注目地顺椅腿流去。可他脚下的波斯地毯已全然被浸染,但他仍是淡定地浅笑,好像这条殷红的血河并不来源于自己。
  玲音坐在地上仰望高深莫测的犬小白,她突然觉得他离自己好遥远,天壤之别,自己是条在地面爬行的小虫,而他是条在天空飞舞的天命真龙,心底不禁泛滥酸楚的失落。
  “喂,”一只手搭在玲音的肩膀,她扭头看见项文轩背着药箱,他的药箱好像从不离身,文轩冷淡地问,“你是在这儿挡路,还是看门?”
  “我不是挡路狗,也不是看门犬!”玲音反应机敏,她气急败坏地推开项文轩的手,刚想站起身又跌坐回地,她双腿麻木地失去知觉。
  “谁有功夫管你有什么双重身份,不是病‘人’的从我面前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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