喋血追心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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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思成与小梅正在杭州度蜜月,忽然接到胡玉庭电话,说是陈宏达发病住院,要他们赶快回临渝。
    原来是公司下属保健品厂的生产出了问题。
    保健品厂的主打产品是“安寿康”,也是整个宏达公司的主要利润来源。“安寿康”的生产过程中最关键的一个步骤是发酵。其步骤是,先将发酵用的培养基通过一系列的管道打入发酵罐,继而进行高压灭菌,最后将所需发酵的菌种加入,在适宜的温度使其发酵。在发酵工艺中,最最重要的问题就是要防止杂菌污染。倘若在发酵液中有杂菌生长,那不但影响所需菌种的生长,还会大大降低产品质量。如果杂菌生长达到某一程度,整个一罐发酵液必须全部废弃。
    前一段时间,保健品厂的发酵工艺出了一些问题,发酵罐的污染出现了增加的趋势。如果其废弃率在千分之二以下,还是可以容许的。可是该厂的废弃率大大超过了可容许的范围。厂方也曾高度重视,并且派技术人员从各个方面进行检查,并适度增加培养基的消毒时间,但毫无结果。这不但增加了生产成本,而且使产品质量大幅下降,以至于有几家多年的老客户也拒绝接受本公司产品。由于保健品领域的竞争非常激烈,其他公司立即见缝插针,抢走了大半生意。陈宏达见多年经营的工厂即将面临倒闭,他急火攻心,这才引发了冠心病,于是住进了本公司的职工医院。
    杨思成携小梅回来后,立即到职工医院的特护病房看望了岳父。在小梅的眼里,父亲一直像一座大山一样安全而可靠。可是,这次仅仅分别20余日,没想到父亲竟然病成这样。她立即伏在父亲身上呜呜咽咽地哭泣起来。杨思成见小梅如此伤心,连忙劝慰道:
    “关于保健品厂的问题,父亲不必担心,我明日就进厂进行调查。另外,我大学的一位老师是发酵问题的专家,我马上打电话请他明日来此共同研讨解决方案。相信很快就可以解决的。”
    陈宏达听了女婿的话,面孔上露出了宽慰的神色。
    第二日上午,杨思成往机场接到了张教授,一起前往保健品厂检查发酵液污染之根源。张教授不愧是专家,仅仅30分钟就得出了结论。原来,问题乃是由于培养基的原料来源发生了改变。
    几个月前,由于价格方面的因素,公司供销部调整了某些原料的供货渠道,而发酵培养基正在此次调整范围之内。新进货的培养基各项指标都经过严格检验,质量方面并无任何问题,但为什么竟会引致如此严重的后果呢?根据张教授的分析,这种新进货的培养基也是可以使用的,但是它有一个特点,就是特别容易产生泡沫。倘若是单个的泡沫倒也无妨,但是其泡沫是以集群的方式存在,泡沫外面又罩以泡沫。众所周知,泡沫里面是空气,而空气的绝热性能是很强的。我们之所以冬天穿棉衣或羽绒衣,正是由于在棉花及羽绒里含有大量的空气。以集群方式存在的泡沫就像是棉衣一样,保护了其中的杂菌抵抗了高压消毒而存活下来,这就是杂菌污染的原因。
    张教授提议加入某种高效消泡剂,以消除培养基中存在的泡沫,然后再进行高压消毒。厂方试验了一下,果然效果极好。发酵罐的废弃率重又降至千分之二以下。
    陈宏达听说女婿一出马就立即解决了难题,心中非常欣慰,病情也就好转了许多。但心脏科医生说,最好仍需住院休养一,二个礼拜。
    在陈宏达住院期间,周院长每日夜里都住在医院亲自值班,以防不测。而杨思成每日下班后都要去看望岳父,然后携小梅一起回家。因此,与周院长交往的机会就多了起来。
    周院长今年五十余岁,他身材瘦小,削尖的脑袋,干瘦的面孔,一双小而发黄的眼睛流露出狡黠的目光。再加上几根稀稀落落的灰黄色胡须,令人立刻联想到令人讨厌的老鼠。
    周院长深知杨思成的地位以及将来的前途,现在正好有了巴结的机会,因此他每次见到杨思成总是毕恭毕敬、媚态可掬。而杨思成对他也是十分客气,言辞之间总是把他当作长辈对待。几日之后,两人已是亲密无间,相互间居然称兄道弟起来。
    一日傍晚,杨思成邀周院长到邻近的《郁金香》酒家去吃饭,那酒家虽说不太大,但是却十分幽雅、洁净,杨思成曾来过几次,与那儿的老板也已熟识。老板知道杨思成喜欢安静的环境,况且这次又只有两个人,于是把他们领到最里面的一个小包厢中。喝了两杯酒之后,杨思成站起身,端起酒杯,对周院长最近的辛劳表示感谢。周院长连忙道:
    “老弟从何说起,这本是我的义务,更何况董事长一向待我犹如兄弟一般,董事长的事情也就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别无它求,只望日后老弟主持公司时,不要忘了老朽才好!”
    杨思成感慨地说:“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兄长,我怎么会忘了你的功德呢?还有一件事情我一直还不曾向您道谢呢!据我所知,小梅的性命也是仁兄所赐。倘若没有仁兄,哪来我与小梅的今日呢?”
    “你是说换心之事?”周院长把头伸过来,压低了声音。
    “小梅的心脏不正是仁兄所赐吗?不过,有些细节我还不太清楚,可否说来听听?”
    周院长关上包厢的房门,转过身贴着杨思成身边坐下,面孔上流露出神秘而得意的表情。
    “反正你已经是小梅的丈夫,我索性全都告诉你吧,此事连小梅自己也还不知道呢!那已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小梅的心脏病频频发作,除了换心,已别无他法了。董事长非常焦急,把我与侯部长叫到办公室,要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为小梅寻找一颗合适的心脏。我与侯部长经过仔细商量,拟出一个方案,请董事长定夺。但董事长否决了我们的方案。”
    “那是一个什么方案呢?董事长为什么要否决呢?”杨思成佯作不知,微笑着问道。其实他此刻心中的怒火已经到了不可压抑的程度。
    “董事长宅心仁厚,所以不曾同意。我们的计划是:首先在本公司的青年女工中进行健康普查,寻找与小梅相匹配的心脏。然后……”说到这儿,他脸上掠过一丝不安,向窗口方向望了一下。可是,窗外什么人也没有,只有窗帘在微风下轻轻摆动。
    “然后什么,快告诉我!”杨思成急切地催促道。
    “然后制造车祸,将那女工撞伤,并且立即送来职工医院。”周院长终于说了出来。他的声音很低,脸涨得通红,一双小眼睛睁得滴溜圆。
    “可是,一般的伤势也不能取其心脏用来进行移植呀,怎么能随便一撞就撞成脑死亡呢?”杨思成继续问道,他的心脏已经快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了,他拼命控制着自己的激愤。
    “我们计划把那女工撞成轻伤,有什么理由取她的心脏呢?可是送到我这儿来后就变成脑死亡了。”周院长双眼眯成了一条线,神秘地说。
    “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送来病房后,我们首先用乙醚将其麻醉,然后把她的头放进微波炉中……”
    这下子轮到杨思成目瞪口呆了,他连做梦也不曾想到居然有这种惨绝人寰的做法,并且是施加在他姐姐的身上!然而,他强忍住怒火,他必须了解整个过程的一切细节。
    “把头放在微波炉里,那头不就煮熟了吗?况且,微波炉的门关不上,也无法启动微波炉呀!”
    “只用低功率,并且一边观察她的各项生命指标一边控制好时间,可以达到脑死亡的结果,我们曾事先做过多次动物实验,结果都很好。脑组织与其它组织不一样,对温度特别敏感。只要上升几度,时间超过十几分钟,脑组织就会彻底死亡了。并且,现代的各种仪器都无法判断出用这种方法导致脑死亡的原因,而体表就更没有任何征象了。因此,这种方法对于作案者而言是极其安全的。即使有人知道内情而进行控告,也是没有任何证据的。至于没关上门而启动微波炉的问题,也很简单,只需……”
    杨思成不由得感到全身的血液在沸腾,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杀害姐姐的凶手就在眼前,他紧紧地捏着拳头,真想生吞活剥了这个衣冠禽兽!然而,他仍然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既然董事长不同意,你们的计划实施了吗?”
    “董事长起初不同意,认为这计划太过残酷,不近人性。可是后来小梅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到省立医院住了几个月,最后连病危通知书都下来了,董事长才下令让我们执行。”
    杨思成猛然觉得浑身完全瘫痪了。当自己与小梅结婚时,他自我安慰道,根据胡玉庭的说法,夺心计划似乎仅仅是侯部长与周院长所为,陈宏达并不知内情。现在才知道,陈宏达不但知道夺心计划的详情,而且还是下达执行该计划的元凶!而自己不但与他在一起生活,而且还公然认贼作父!天呀!自己将如何面对惨死于九泉之下的姐姐?自己成了什么人了?
    告别了周院长后,杨思成驾车来到《金蔷薇》夜总会,在朱强的办公室里呆了一个多小时。临走时,他对朱强说:
    “现在应当是动手的时侯了,你通知余卫华吧。这几天夜里周院长都住在值班室里,那儿只有他一个人。并且值班室的外间有一台微波炉,我们就让他‘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吧。”
    两日后的一个早晨,护士发现周院长没有起床。进门一看,见他静静地睡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但怎么叫他也叫不醒了。经检查,他已经处于植物人状态。虽然进行了一系列仪器检查,仍无法判明原因。医院里的职工们都议论纷纷,昨天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植物人了呢?
    杨思成也曾走进医院的值班室看了一眼,脸上露出了诧异和惋惜的神色,喃喃自语道:
    “人生无常呀,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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