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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可是购物篮里,孤零零的一个避孕套盒,我又是在不好意思前去柜台结账,于是红着脸又给自己买了一些零食。
    此时,城市里已经是灯火初上,我的心思突然飘向了唐绘,我想,顾朗现在一定又在某个角落里,安静地坐着,像一个孤单的影子吧。
    我去交款时,海南岛一个电话打了进来,他几乎用杀猪一样的声音冲我吼,说,艾天涯!你在哪里!
    我当时心里一紧,心想,难道自己买避孕套的事情被海南岛看到了?四下搜索,不见海南岛的影子,才松了一口气,我说,我在超市,老大。
    海南岛憋了半天,才说,超市里有没有……有没有……验孕的!
    唰唰唰!晴天霹雳电闪雷鸣,击打得我一时间摸不着北,我哆哆嗦嗦的都不会思考了,我说,你你怀怀孕了吗?
    海南岛在电话那头气绿了脸,说,我怀个脑袋!辛一百!不是!小瓷!辛一百这个该死的!上午不是跟你说了吗?小瓷这些天一直身体不舒服,刚才呕吐了半天!你给我买点儿试纸。
    他一说,我顿时想起吴红梅今天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当下明白了。我内心暗骂了辛一百一百句“淫兽”,然后在电话里跟海南岛说,我不买药买你自己买!
    海南岛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去买这些东西!说完,他就挂了电话,一副“艾天涯,咱们是不是好兄弟,是好兄弟你就为老子两肋插刀”的气概。
    挂电话时,我还在想,不会那么巧吧,一天时间,让我经历了避孕套,再经历验孕纸。难不成是他们在合伙整我?
    于是我又硬着头皮将整个超市转遍,最后还是没找到。
    我踌躇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冲着一个导购员走了过去,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晃到我身前。我吃了一惊,倒退一步,抬头,却见一剑眉星目的男子端端正正地站在我眼前。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波塞冬……呃,不……撒加。
    错了,是江寒。
    一个多月不见,眼前的他,人有些憔悴,但衣衫依旧精致考究,嘴巴紧紧抿着,眸子里似乎藏着一丝冰冷的恨意,如浸染了桃花的陈酿一般。
    我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今天康天桥笑得这么诡异。我下意识地将购物篮挪到身后,说,怎么是你?呵呵,好久不见。可真够巧的啊,你也来逛超市。
    江寒笑,眼里却含着莫名的恨意,说,不巧。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用眼睛斜睨着我,说,康天桥说你在这里。所以,我一回来,就特意跑来找你!啧啧,我可是找了半天才找到你。他最后那句话分明就是“啧啧,谁让你长了一张路人甲的脸,我找你都不好找”!
    我理了理思路,不知道话题该从何谈起,是从“江寒,你还我吊坠”,还是从“江寒,你还我衣物”,或者是从“江寒,那天小瓷的事情多亏了你,谢谢你”……突然之间,我发现,我和江寒果然是“爱很纠结”,关系乱七八糟,感情更是复杂得可以。
    江寒语气里带着嘲讽,说,你是不是多日不见我,惊喜得不知道话该从何说起了吧?
    我脸一红,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应付了一句,怎么可能?
    这是,江寒的手机突然响起,他接了电话,说,我这就出来。然后,他低头,几乎用鼻音冷哼,说,这些日子,若不是小童生病!艾天涯……后面的话,他没说,只是冷冷地说了一句,在这里,别动!一会儿我来跟你算总账!
    我有些迷茫地看着江寒离去,实在想不通他怎么可以这么嚣张?好像扔我吊坠的人是他!搬我衣物的人是他!跟我拽得像言情小说男主角似的说“三大纪律”的也是他……对了,他还没跟我说第三是什么呢。
    细想起来,他除了帮我们找到小瓷,也没有什么功劳。说起来,应该是我要找他算账,他害得我一直穿着胡冬朵的衣服……
    时间就是金钱,夏桐已经再次短信催我了。趁着江寒不在,我连忙扯过一导购员,小心翼翼,跟地下党碰头似的,又虔诚又虚心地问,这里有没有避孕纸?
    导购员很奇怪地看着我,笑,说,这里只有验孕纸。
    我的脸瞬间红了,我说,哦,就是这个。
    在导购员的帮助下,我终于找到了那个柜台,像做贼似的拿了一包。
    后来,我将这个事情跟胡冬朵说时,她喜笑颜开,跟连看了百张陈冠希的艳照似的。红光满面,说,万事开头难,以后就不难了。
    我将避孕套和验孕纸都放在了零食下面,鬼鬼祟祟的四处搜索,发现江寒正在和一个中年妇女交谈,那女子怀里抱着一个小娃娃,身边有一个年轻的女孩,推着购物车。
    后来,我才知道,这两个人是江寒为照顾小童请的保姆。年长的是阿姨与莲花,年轻的是小妹秀水。之所以提起这两个人物,是因为在不久之后,倒霉的我将和这两个人保持长期的战略伙伴关系。
    
    我冲着离江寒最远的一个收银台跑去,有句话叫做“顾头不顾尾”,当时的我,忘记观察周围情况,当我将购物篮放到收银台上,才知道什么叫做晴天特大号霹雳!一记电闪雷鸣,我的脑袋炸开了花。
    顾朗?!
    千真万确是顾朗!
    千真万确是那个我在唐绘蹲守了一个多月都看不到的顾朗!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可遇不可求”吗?
    他、他、他居然出现在超市!出现在超市不要紧,还出现在我的身边!出现在我身边也不要紧,还是在我购买这些东西时!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什么叫做“屋漏偏逢连夜雨”!此时此刻,我宁愿和我爹老艾装个正着,也不愿意碰见的人是顾朗。
    我眼前一黑,塑性脚底抹油,想要走人。这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不知是谁发来短信。怪异的鸭子叫另横引得原本侧身的顾朗猛然转脸,他看到我时,当下一愣,张了张嘴,天涯?
    我“啊”了一声,讪笑,打了声招呼,好巧啊,顾朗。
    他笑了笑,那笑容如他的声音一样拘谨有度,是有够巧。
    此时的他,脸上的伤已不复存在,只留下隐隐约约的痕迹,从他出现在唐绘的那天,到今天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又二十一天。一个月二十一天,我几乎天天在唐绘门口转悠忙活着跑进唐绘安静地坐着,希望能遇见他,然后喊他的名字。说一声,好巧。可是今天,我没想到会这么巧,难道老天在和海南岛他们一起勾结着玩我吗?
    我看了看顾朗,有些口干舌燥,我说,我去那边结账了。
    这时这边的收银台真好轮到了顾朗,他笑了笑,将一瓶可乐,一盒口香糖方在收银台上,抬手将我的购物篮给拿了过去,说,一起结账吧,那天,谢谢你。
    我脸色一白,尖叫一声,不必了。
    可是因为事先没有想到他会这样,所以,反应过来时,购物篮已经放在收银台上,顾朗转身,将零食给拿了出来。我在一旁看着,扑过去的心都有了,顾朗拿到最底下时,我明显感觉到他停顿了一下,细长的手指停在半空中,几乎三秒的时间,但最后还是若无其事地将避孕套和验孕纸放到了零食边上。
    我当时恨不得撞死在收银台。
    我看着顾朗,结结巴巴讪笑,几乎是讨好的语气,我说,我……我是替朋友来捎东西的。
    顾朗看了看我,笑,点头应了一句,哦。
    我呵呵地笑,说,我朋友学生物的,总是做一些奇怪的试验。呵呵,当然,你没学过生物你不知道。
    顾朗低头,眉心轻展,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要说一些奇怪的话,只好又应了一声,哦。
    我挠挠头,说,呵呵,其实这些东西里面,只有零食是我自己的。
    顾朗大概觉得我有些神经病,看都不看我,说,哦。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最后一声“哦”说出来时,我的心突然跌倒了谷底,有些隐隐的痛在其中,十三岁时的那一幕,又浮现在了我眼前。
    那一年,清风街头,为了让他不再被打,我像一个小斗士一样,将衣服脱掉。多年后的相逢,在他的记忆里,关于我的回忆,却只不过是一句——“你是……土豆?”
    他们说,当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时,她就是人尽可夫的荡妇他也会深爱,可是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时,她就是圣母玛利亚,他也会照样离开。
    我觉得我是习惯性在顾朗面前犯贱,所以我才会继续跟他说,唉,你说真是的,他们生物系怎么会用这东西做实验呢?哈哈哈哈。
    顾朗仍是一脸迷茫,他的目光越过我头顶,瞟向我的身后,愣了一下,依旧是那句,哦。
    他心里一定是觉得,这个女人不是烧坏了脑袋,就是在装纯。
    天涯,避孕套你都选好了啊。
    一个阴沉沉的男声从我耳后传了过来,同时,一个男子挤了过来,出现在我和顾朗之间,他的手指纤长,指甲都别样晶莹,很熟练的从收银台上拿起那盒避孕套,一字一顿的念,杰士邦,还是香蕉味的。天涯,我们俩好像以前不用这个牌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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