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水语

第15章


    古奕隐约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他微微睁开惺忪的双眼。窗外亮白色的光,穿过百叶窗帘,泄进屋里,记忆中残留的一些影象,已经变得碎裂不堪。古奕想抬手揉眼,却感觉力不从心。
    “你刚刚说梦话了,好像是在叫着什么人的名字。”古奕发现古石站在自己的床边,正微笑着望着自己。
    “三叔,这几天你没觉得住着有什么不对劲吗?”古奕从床上慢慢坐起身子,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些。
    “你是说……”古石疑惑地望着古奕,“你不会是说我的房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吧!”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古奕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娃娃。
    “娃娃!难道鬼跟到我们家里来了!”古石失声道,“我虽然也觉得这个娃娃有些古怪,但没有想到竟会……”
    “什么鬼?”古奕不解地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看来我还得请侯教授过来看看。”古石脸色微变,“其实他临走前就说我这屋子有点不对头,但因为时间匆忙,只是教我做了一下简单的调整。”
    “侯教授又是谁?”古奕听得莫名其妙。
    “侯教授是我市建筑工程学院的退休教师,精通堪舆学,我这间房,就是不久前,侯教授依照风水之理,结合我的年庚,重新布置的。”古石认真地说,“说来也真怪,住着感觉和从前确实大不一样。”
    古石担心古奕不明白,又补充道:“堪舆学就是人们平常所说的风水术。”
    古奕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其实风水不一定都是封建迷信的东西。”古石探询着古奕的反应,“我觉得像我们搞建筑的人,多掌握一些这方面的知识,是很有用的。”
    “你刚才说家里有鬼是什么意思?”古奕披衣下床。
    古石瞥了娃娃一眼,摆了摆手,轻声说:“有些事还是等着让侯教授和你说吧。”说完,走到电话机旁,不停地翻查着话簿。
    古奕重新将娃娃捧在手中,怔怔地望着。他感到有一股莫名的心动,酸酸的、甜甜的、苦苦的、涩涩的,盘桓心头,挥之不去。
    “联系到侯教授了。”古石放下电话,高兴地向古奕大声说。当他看到古奕正托着娃娃发呆时,不禁吃了一惊。
    “你……你没什么事吧!”古石上前抓住了古奕的胳膊。
    “我倒不觉得鬼有什么可怕。”古奕叹道,“鬼即是归,正是我们人生的归依处啊。”
    三
    侯教授,一位身形高大、谦和洒脱的长者。古奕从他的眼睛里,似乎看到一种浸淫很深的宗教光芒,内敛的眼神虽然很温柔,却让人不可逼视。
    “侯教授刚下飞机,就直接赶过来了。”古石将泡好的“铁观音”端了上来,“教授现在可忙了,全国各地常有一些客户,请他过去讲学。” 
    “这次又是哪里邀请教授?”古奕给侯教授倒上了茶。
    “唉,这次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事。”侯教授缓缓摇头,“其实还是想让我过去和他们一起住。”
    “侯教授的两个孩子在南方工作,在学术界都相当有名。”古石介绍说。
    “我听三叔说,房间的颜色是按照您的指点更改的。”古奕在坐椅上客气地欠了欠身。
    “在我国古代,将颜色看得很重要,即使在今天,风水师也将它当成一项重要的设计思想。”侯教授啜了一口茶,声音平静地说,“墙壁的颜色不仅能使房间暖或冷,更影响着室内的风水。例如,房间的主人如属旺火,他就不宜住在红色或暖色调装饰的房间内,关键是要创造一个平衡的环境。”
    “我曾经遇到过一个人,对于玄学和风水学都很有研究,可惜他后来去了国外。”古奕回忆道,“他就和我说过,一个好的建筑师,也应该是一个好的风水师。”
    “建筑师设计建筑物,目的在于建筑构件支撑有力,各个房间连接完好,室内空间富于生气,确保循环有效。”侯教授泰然自若地说,“而风水师在设计建筑过程中,除了达到建筑师的目的外,还要遵循一些风水原则,确保房间与自然之间气的协调。”
    “什么叫做气的协调?”古石不解地问。
    “气对于人体是至关重要的,因为气代表着活力与生机,没有气,大地就无法供养生命,人也就会走向死亡。” 侯教授解释道,“一般来说,哪里阴阳平衡,哪里就有生气;哪里失去平衡,哪里便充斥死气。生气,生机勃勃,不断产生活力;死气,则阴霾沉沉,阻止生长。”
    “自从上次听完您的讲解后,我特地请人从外地捎回一本关于建筑风水的书。”古石说着,起身从书架上取过一本书。
    侯教授把书接过来看了看,点头道:“这本《鲁班经》可以说是风水学的代表作之一。”
    “鲁班是春秋时代鲁国的巧匠,在建筑工艺上有十分突出的成就。”古奕插话道,“后世的土木工匠一直都非常崇拜鲁班,尊崇他为一代宗师,把他看作是中国建筑的神明,《鲁班经》相传是他遗留下来的著作,甚受重视。”
    “我认为看书主要是看内容是否言之成理,而不要只看作者是谁。”侯教授的声音沉缓有力,“风水其实是术数的一种,很多江湖术士以此作为谋生的小道,以致历代均是师徒口头传授,但往往在传授过程中出现差错,即使有人把心得笔录下来,大多也是文理欠通顺,而其中又颇多错误、矛盾之处。”
    侯教授略顿了一顿,进一步说明:“现在有些风水学的书,说是赖布衣、刘基所著,但从文体及内容看,我认为是后人伪托之作,目的是引人注意,产生怀古崇源的心理。”
    “这本《鲁班经》该不会也是假的吧?”古石踌躇道。
    “这本书中常出现七言诗句,而七言诗体是唐代才确立的,鲁班所处的春秋时代,根本写不出这种文体。”侯教授微微一笑,把书翻开,指着上面的文字说,“又如这句‘桂叶藏于斗中,主发科甲’,更是明显的漏洞,因为科举考试至迟是在他死后数百年的唐代才开始,所以鲁班的书中不可能有‘科甲’这个名词的出现。”
    “唉。”古石叹息道,“教授,什么时候你写本这方面的书就好了。”
    侯教授把书合上,笑着递给古石说:“虽然《鲁班经》不是鲁班的遗著,但我认为这本书仍有一定的参考价值,绝不是全属无稽之言。”
    “我们部门有好几位同事,现在都去南方发展了。”古奕离开座位,将茶壶重新续满了水,“教授既然已经退休了,为什么不愿去南方,和你的孩子一起生活呢?”
    “这里可是块宝地呀,我这把老骨头就打算葬在这里了。”侯教授忽然叹了口气道,“同其他人我只说是故土难离,其实我是在盼望有一天龙能飞回来呀。”
    “龙!”古奕吃了一惊,半晌才试探着说:“在风水学中,将一座高低起伏、四环曲折的山或丘陵看作是条龙。”
    侯教授点了点头,似乎感到很满意,做了一个手势,让古奕继续说下去。
    “最初,我在学习风水术时,认为良好的风水提供的不过是一种机会,是一个人可望从生元之气中受益,并利用这种活力去达到目标,从而获得成功和健康。”古奕重新坐下,认真地说,“但后来我又发现,不同的形体可以产生不同的能量,即风水不离阳阴五行,金圆木直水曲火尖土方,方圆曲直尖代表了土金水木火五种本原的能量,风水其实就是这五种力量的生克制化。”
    “不错,圆的山属金,曲的山属水,正是以形状决定能量的本质。”侯教授不住点头道,“这种能量进入一定的环境后,就成为环境场,因为人体有生物磁场,当二者相遇后,环境场就对人产生了或好或坏的作用。”
    “不过后来我遇到了一些事情,发现用科学的方法,很难解释得通。”古奕低头想了想说,“古人建都建城,历来都将风水放首位,例如,北京城的建设就是按照天上的星相来建造的,紫禁城正对着紫薇星。这里是爱新觉罗氏的龙兴之地,我一直弄不明白,龙脉究竟是怎么回事。”
    古石在一旁望着古奕,大感惊讶。
    “本地的故宫,原名盛京宫阙,后称奉天行宫。”侯教授徐徐道,“其实所谓的龙脉,就是一块极好的风水之地,除了要生机盎然,具有波涛起伏的地势和龙的气势外,还必须有从红到黄一系列的土质。”
    “民间有个传说,说努尔哈赤深信‘传统风水’。”古石接口道,“当年,努尔哈赤率领八旗大军挺进辽东后,将都城也从赫图阿拉迁到了辽阳。然而没住几年,他却又突然提出要迁都盛京,虽然诸亲王、臣子强烈反对,但他坚持自己的主张。据说,努尔哈赤仓促迁都的原因,都是因为他听从了风水先生的指点。”
    “噢!风水先生是如何指点的?”古奕好奇地问。
    “当时,努尔哈赤为了保住龙脉王气,分别在东京城的西南角修建娘娘庙,在东门里修建弥陀寺,在风岭山下修建千佛寺,是想用三座庙压住神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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