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殒

第五十二章 又一个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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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福筹中午离开医院,回到公司。
    午饭后,他坐在办公室里,就像一个霜打的茄子,靠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失神的眼睛盯着前方,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冷峻和神采。
    李达旺、刘庆和孙敏都去玉石市场了,只有小王和小齐两人在前台。他叫小王为自己沏了一杯茶,细细地品了几口,才觉得自己有了点精神。
    此时他才感觉到什么叫空虚,当自己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心意涣散的时候就是空虚。
    以前,复仇是他的大计,雕刻和玉石生意仅仅是他为了复仇而打造的一个幌子,现在心目中的三个仇人,一个死活不明,一个已经排除,另一个可能也不是,那么真正的凶手在哪里?到底是谁呢?他只觉得自己头昏脑胀、浑身无力,于是他打个电话把刘庆喊了回来,要刘庆把自己送回了家。
    张福筹一个下午都倒在床上,但是他怎么也睡不着,脑中翻来覆去的就是两个字“复仇”。这两个字总在脑中横冲直撞,时而大,时而小,时而破碎,时而又是若隐若现,挥之不去。
    晚饭他也没有心思吃,就这样一直在床上躺着,不知不觉,他睡着了,但是这一宿,他睡的很累,做了一些离奇古怪的梦,总梦见自己找到了仇人,当自己拿着匕首扎进仇人心脏的时候,有人告诉他,那不是他的仇人。
    次日早晨8点,他才从似睡似醒的状态清醒过来。他的脑子还是那么乱。但是他必须要做出决定,那就是去找毕湘林。
    张福筹打通了李达旺的手机,要来了毕湘林的电话号码。然后他拨通了毕湘林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位女士,听声音好像年龄很大。
    “喂,你是哪位?”对方的声音。
    “我性张,我要找毕大师。”
    “他现在昏迷不醒。”
    “什么?他怎么了,现在哪里?”张福筹以为自己听错了。
    “市六院住院部207房。”
    “我马上去看看。”
    张福筹放下电话,突然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感到有些眩晕。
    他靠在沙发上静了一会儿,那种眩晕的感觉消失。如果要是前天,他听到这个消息他会高兴得跳起来,现在他不仅高兴不起来,反而觉得很沉痛。理论上他犯不上为仇人而悲哀,但是现在不同了,张福筹有一种预感,毕湘林也不是十二年前强入他家的抢劫放火之人。
    张福筹给刘庆打了个电话,刘庆来了之后把他送到六院。
    张福筹在楼下买了一束鲜花走进医院,找到了住院部207房间。
    房间里有五六个人,有男有女,有站有坐,看见张福筹进来,坐着的人急忙起身,招呼张福筹坐下。一位年长的阿姨走了过来问:“请问,你是——”
    张福筹很客气的回答:“阿姨,我叫张福筹,是毕老师的朋友。毕老师现在怎样?”
    那个阿姨说:“早晨他已经醒过来了,现在正在睡觉,谢谢你来看他,走我们到外面去说。”阿姨把张福筹领到外面走廊坐在一个陪护人员临时休息的长条椅子上。
    张福筹问:“阿姨,您是——”
    “我是你毕老师的爱人。”
    “毕老师他是怎么病的?”
    “嗨,别说了,他昨天晚上去欧洲花园看望一个朋友,结果就喝多了一点,回来时走懵了,摔倒在小区的半山绿地里,早晨5点有人晨练发现他躺在那里,就觉得好奇,等走到跟前一看他的身上都是露水,知道可能有问题,就去喊他,可是怎么也喊不动,那人探探鼻息,还有呼吸,就打了120,我是六点钟赶到医院的,那时他已经被救醒了。嗨,这个老头子,就是馋酒,明知道身体不好,还要——”说着说着,阿姨竟然流下了泪水。
    张福筹听完之后,马上就判断出个大概,但是他什么也没说,过了一会儿,张福筹对毕湘林爱人说:“阿姨,那我先走了,等他身体好一点我再过来。”
    “那好吧,谢谢你小伙子。”
    下午,张福筹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毕湘林打来的。
    张福筹接听之后,毕湘林说:“喂,请问你是张福筹吗?我以前不认识你啊!”毕湘林的声音非常沙哑。
    “毕老师,您忘记了,等我过去,您就会想起来。”
    张福筹又来到了六院毕湘林住的病房。
    毕湘林望望走进门来的年轻人,觉得没有见过,就问道:“你是——”
    “我原来叫罗士均,后来叫张福筹。”张福筹没有隐藏,而是单刀直入。
    “啊?你是小军!真的没有想到是你,都十几年了,长得这么帅,快来坐下,让伯父看看,伯父好想你啊!”说着,毕湘林就要从床上下来。
    张福筹被毕湘林的几句话感动得有些紧张,他急忙走到床边,用双手挡住正要下来的毕湘林。
    毕湘林拉着张福筹的手,眼睛笑得成了一条缝,反复地端详半天说:“嗯,是的,是的,不过你比你爸爸长得帅!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张福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强作笑颜,轻轻说道:“自从家里出事,我去大旗镇后,直到初中毕业我才回来,从那时开始我就做玉石生意。”
    “好啊!好啊!有其父必有其子,好样的!好样的!”毕湘林声音听起来好像有一股炝人的烟味。
    毕湘林停了一下又说:“那年你家遭了厄运,我们都非常悲痛,都在想是什么人这么丧心病狂,打家劫舍、放火杀人。可是后来警方向我们问讯,才知道你的爸爸怀疑我们,我们都非常委屈,怎么可能呢!同门兄弟也情同手足,可能偶尔有些误会,也不至于做出如此下流、可耻之事。”
    毕湘林说得很动情,说话时眼泪在眼圈里直打转。
    张福筹想起何夫晓说的毕湘林设计想害何夫晓的话,就有点怀疑毕湘林是不是在做戏。他刚想按照自己早就想好的想法问毕湘林,毕湘林又说话了:“我知道,你的爸爸怀疑我们,你也怀疑我们,但是,你毕伯伯对天发誓,我绝没有做那等恶事。”
    张福筹没有了言语,他动了恻隐之心,虽然他不完全相信毕湘林的话,但是他现在的仇恨已经锐减到根本不值一提的地步了,也就是说他的仇恨转移了,转移到哪里他不知道,他已经没有信心再怀疑毕湘林是凶手了,尽管毕湘林很贪婪、狡猾、恶毒……
    张福筹和毕湘林谈了很久,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毕湘林这样的人只想图财,提刀见血的害命之事凭他的胆量是不够的。
    晚上七点,张福筹离开了医院。
    张福筹没有叫刘庆来接他,他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中。街市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撕成碎片,从他的脚下向四周散落,一直到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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