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别了群众,回到房间休整一番后,省里的接风宴开始。
林羽原打算上酒,但王鸿涛的态度捉摸不定,没敢往出来拿。
菜单也是临时更换,按照王鸿涛的要求,每桌300元的标准,让他们感觉极其寒酸。
但督查组没有一个人介意,反而吃的津津有味。大家是来工作、来进步的,肚子填饱就行。
林羽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好兆头,以往那些督查组可不是这种架势,上啥吃啥,给啥拿啥,还时不时的提些额外要求。多希望清欠督督查组跟他们一个做派!
饭后,王鸿涛邀请省委书记去房间坐坐,谈谈工作,林羽欣然而往。
康启明泡好茶后退了出去,王鸿涛笑着说:“这是我带来的普洱,特意从农家淘的,尝尝!”
林羽笑道:“早就听说国委是真正的爱茶之人,只喝对的,不喝贵的,今天有口福了!”
开场白过后,王鸿涛说道:“这次来甘省,想必你知道原因吧?”
“是我们工作没做好,我检讨!”林羽姿态放的很低!
“这不是检讨的问题,是要看到实效。中央高度重视清欠工作,想尽办法挤出了资金,用以撬动清理地方性债务工作。500亿的资金下达后,只有你们省纹丝未动,我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王鸿涛的语气逐渐变得严厉起来!
林羽抱着解决问题的态度说:“杯水车薪呀,100万以内的欠款,工信厅报过来的数字远远大于500亿,一时半会凑不出来那么多的资金。对于清欠工作,省委极其重视,想尽办法在筹集资金,但最起码的民生、工资、运转得保障。国委,省里能挤出1500亿,全部用于清欠工作,这是我们最大的能力!”
“1500亿元?我记得你们100万以内的欠款总额是3200亿元,剩下的1700怎么办?100万的任务完成后,你们还有5000亿的债务总额,资金来源如何落实?”
“甘省穷呀!债不是一天欠下的,想一下子还清是不可能的,我们可以按照清欠领导小组的要求,剩余欠款和企业签订还款协议,逐年逐笔化解。”
“拖”字诀对王鸿涛不起作用,这次下来必须要见到实效,否则其它省纷纷效仿,清欠工作就是一句空话!
王鸿涛说道:“困难谁都有,别的省有办法,就你们省没办法?别给我找借口,我要的是实效,一周内100万以内的欠款必须清零,没有一点讨价还价的余地!”
“饭要一口一口吃,1500亿是我们最大的能力,干部的工资发不出去,民生无法保障,出了问题谁负责?企业家们,可以让他们等一等、缓一缓,政府肯定不会欠钱不还!”
“你等得起,企业家等得起吗?你有没有考虑过他们的感受?有多少企业因为政府债务破产倒闭,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林羽同志,这不是你们不完成清欠任务,当倒数第一的理由!为人民服务不是一句空话,要实实在在去落实!3200亿,一周之内必须完成!”
“这是不讲道理,强人所难!甘省财政暂时没有这个能力!”
“林羽同志,没有办法完成,我可以具体指导!如果完不成任务,清欠领导小组要启动问责程序,我会向中央建议调整你的工作岗位!”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甘省不允许你乱来、胡来!”
王鸿涛拍案而起,怒道:“林羽同志,请你说清楚,我咱们胡来、乱来?难道甘省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不能查?不能碰?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走,‘倒查’十年的政府投资项目必须执行!我倒要看看,你们的钱都去了哪里!”
谈崩了,谈不下去了,王鸿涛是上级领导,无论如何也不能破口大骂。
林羽忍着怒火,说道:“时间不早了,不打扰GW休息!”
初次交流不欢而散!
王鸿涛也气得够呛,这个老顽固!
刚准备睡觉,敲门声响了,秘书康启明通报,林向阳省长前来拜访。
林省长在发改委工作时就给过王鸿涛很大的帮助,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联系,自然热情相迎。
看着杯子里水纹丝未动,林向阳笑着说:“林书记刚走,谈的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给我透个底,到底你们能挤出多少资金?”
林向阳笑着说:“那得看林书记愿意拿多少,我刚才财政捋了一遍,安排直达资金1370亿元左右没有拨下去,年底结余公共预算收入200多亿,这两个月的税收和非税收入有个200亿,加上清欠专项资金和中央转移支付资金,财政可动用资金将近三千亿。各市、县区下死命令‘挤’,还能挤出千把亿来,不过大多数项目都得停下。最近大的项目支出我全部没批,林书记快要发火了!”
王鸿涛感叹道:“难为你了!我知道都有困难,但你们100万欠款的进度为零,就有些过分了!林羽说最多挤1500亿,还是打了埋伏,归根结底还是没认清形势,对清欠工作不重视。”
“可能林书记有其它想法吧,我也看不懂,无论如何都要保障几个大型项目的资金拨付。GW,真的要倒查项目吗?”
“我也不想,但是不这样搞,你们哪来的资金偿还债务?钱总不能被腐败分子拿回家里,最后要政府和人民背锅吧?”
“GW,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我就不用客气了,愿闻其详!”
“黔省刚经历了切肤之痛,如果甘省再来这么一遭,恐怕‘激进派’的帽子就要戴实了,树敌太多,我担心对你以后的发展产生一定的影响,关键时刻成为比人攻击的借口,毕竟中庸之道很有市场,可能是我多虑了!”
王鸿涛岂会不明白林向阳的浅尝辄止?能说出这话已经很难得了!
“老领导,谢谢了,先看看情况吧,无论如何地方性债务要清理掉,这是我对领导的承诺,也是我多年来一直想做的事情。现在终于有了这个机会,只要能把全国的债务清零,让国家轻装上阵前行,就算丢官弃爵又如何?”
“鸿涛,大家对你寄以厚望,我还是不希望你出任何意外。甘省的债务我会尽全力,哪怕和林书记翻脸,100万以内债务的任务我想办法完成。至于剩下的近5000亿,说实话,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你得给我时间。你主抓这项工作,我肯定给予最大的重视。逼的太急,反而不美,尽可能的不要树敌!我听过一些闲言碎语,想彻底解决债务问题,太难!你的一项举措非常好,就是严禁企业垫资和没有资金来源项目不得上马,如果能执行下去,债务的问题迟早能解决,最怕的就是边清边欠,欠的比清的多!”
“你让我好好想想吧!”
“行,时候不早了,早点休息。再大的事,到了明天就是小事,淡看人间事,潇洒天地间,不要把自己逼得太急了!”
躺在床上,王鸿涛思绪万千!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人活着有时候是很累的,身不由己的感觉只有亲身经历了才会知道。官当的再大,还是会有很多无奈,做起事来束手束脚。
林向阳的话确实给了王鸿涛很大的触动,甚至有了一些顾虑,真的要继续大开杀戒吗?国人确实讲究中庸之道,债务问题迟早可以解决,有必要如此激进?王鸿涛第一次对自己的工作产生了怀疑!
回想一下,国家的繁荣富强,从奋斗中走来,在奋斗中开创。每个人都是奋斗的主角、都有一份责任,将“小我”融入“大我”。广袤的神州大地,无数人在埋头苦干、奋力拼搏,这就是民族复兴无坚不摧、无往不胜的强大力量。
未来的路谁都无法预料,但王鸿涛明白,只有坚定信念,才能有勇往直前的勇气和前进的力量!
王鸿涛思绪万千,林羽也是闷闷不乐,找来了常务副省长苟德贵商议对策,大骂王鸿涛拿着鸡毛当令箭,搞工作不切实际。
苟德贵心里有鬼,出着馊主意:“书记,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王鸿涛想查项目,我们不给他看又如何?借口能有108种,督查组还能明抢?”
“这样不好吧?毕竟督查组是国字头的!”
“书记,办法肯定有,您放心,交给我处理吧!”
林羽想了想,说道:“不要过火,把王鸿涛逼急了,他可是什么都能干出来,你收敛一些,把屁股擦干净,该处理的尽快处理!”
“书记,给您添麻烦了!”
“书记,给您添麻烦了!”
林羽厌恶的看着离去的背影,悔恨交加,一失足成千古恨!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为国为民,稍不留神就会被糖衣炮弹所击中,悔之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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