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叫我哥哥

  路明过去扶他。
  “我自己来。”他甩掉了她的手。
  “喝完汤，再躺。我很快回来。”她给他放了班德瑞的钢琴曲，随后去厨房盛汤出来。
  “我又不是病人，你走吧。”
  “我喜欢这样做。快喝。”
  杜思宇下意识地用调羹舀着碗里的汤，却没有打算喝下去的意思。他看了她一眼，仿佛有很多话要跟路明坦白，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表达方式，只能若有所思地沉默着。
  “快点喝。这老鸭汤里放了很多名贵的药材，对男人是最补的。再过半个月要订婚了，得加紧补补身子。我可不想看见我的老公在酒席上一副憔悴的样子。”
  一听‘订婚’两字，杜思宇脸上的表情渐渐地消失了，勉强喝了一点。
  她很敏感地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从东极回来有些不对劲。她特别害怕陆立伟跟他说了些什么。
  “你还不走吗？”
  “请你告诉我你到底听到了什么？给我一个辩解的机会。我去给叔叔打电话，不去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
  “思宇，你知道我是很在意你的，快点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没有。”
  “自从你从东极回来就变得很奇怪。不愿意跟我说话，到现在还没告诉我，什么原因跟谁打架？你变了，只是你自己没有发现。”
  路明拿起思宇搁在桌上的手，他慢慢地挣脱了她，说：
  “我要去洗澡。”
  说完，思宇站起身脱掉外套，准备进浴室，路明接过衣服。
  “不用管我，快点走吧。”
  虽说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但面对如此脆弱的路明，他也不忍心说出心里的想法。看来要解决这件事，必须冷静下来，好好地想一想。
  路明并不理会，“从东极回来这衣服也该换了。”
  “恩。”
  每次洗衣服之前，她总是要搜一遍各个兜里有没有东西。恰巧一个黄色的东西从里面掉了出来。这是什么？路明捡起来准备看个仔细，本来已经要跨进浴室门的思宇突然跳了过来一把夺走了。
  “这是什么？”
  “奥，一个‘平安符’，是庙里师父送的。”
  “庙里师父？让我看看。”
  她说这话时，思宇已经钻进浴室去了。
  她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无限失望地摇摇头，没说一声走了。
  杜思宇抬起头，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想到刚才从路明手里夺过‘平安符’的样子，觉得有些失态。为什么对这张符会表现的如此紧张，是不是因为小类那里也有一张。所以才会如此珍惜。
  思宇从浴室出来，发现路明走了，一定带着失望和眼泪而走。此时他在心里这样想着，既然路明已意识到了他身上的变化，他也不必向她作什么违心的解释。再过半个月要订婚了，该了结的是应该直截了当地了结了，拖下去已没有时间了。
  他关掉音乐，打开窗户，用毛巾搓着湿湿的头发。虽然1月份的天气不胜寒冷，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脑子变得清醒了许多。
  他眺望公寓前的草坪，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小类的脸庞。初见她时，就觉得这个女孩与众不同。回想一下，在东极岛向他表白的那些话，令他连着几个晚上没睡好觉。她那动情的眼睛，让他记到现在。只是他现在没有资格去爱她，若是彼此靠的太近，只怕伤害更深。他承认自己的感情一向很脆弱，相信她也同样很脆弱。
  此时，小类已在附近徘徊了很久，决定走了。从此不再来这里看他。她沿着路灯下的铁栅栏漫无目的地走着。当她的身影不知不觉进入他的视线，他不相信地辨认了一下。立刻拿出手机拨了她的号码。
  “喂，果然是你。”
  接到这样的电话，她激动地哽咽了一下。
  “请你抬头看，我就在上面。”他说，“等我一下。”
  不到两分钟他已出现在她的面前。
  “我们好象总能遇见。”他看着她的眼睛，微微地笑笑。
  这笑恍若淡淡的远景。
  小类想，明天开始就不会遇到了，这种最后的仪式只是赢取一点自我安慰罢了，没有实际意义。
  “我是来找我同学，拦不到出租车，只好一路走了。”面对即将订婚的人，她尽量撒着谎，尽量掩饰着不让他看见内心的伤痛。
  她的话，突然使他感到遗憾，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哦，是这样。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开车送你。”
  “不用，你还受着伤。”她好不容易说出了这句话。
  “只是一点轻伤，不用担心我。”
  她羞涩地瞟了他一眼，他用坚毅的眼神逮住了她逃避的视线。
  “再见，很晚了，我该走了。”她违心地说。
  “再见。”看着她头也不回的样子，他又是感到一阵失望。
  想着他矗立原地，或转身离去的背影，她不由地心痛。
  正在这时，伫立好长时间的思宇突然从身后跑了上来，没有说话，伸出插在外衣口袋里的一只手，不由自主地搂紧了她的肩膀。她却很自然地把手搭在他的腰上，两个人肩并肩走那段剩下的路。
 
                  
第十三章 抉择（五）
  一个小时后，杜思宇从外面回来，看见路明也已回家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问：“回来了？”
  她突然冷笑一声。
  思宇顿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回头看了正一脸怒气的路明一眼，回房间换衣服。路明不肯罢休地跟了进来，一把推开了他。
  “去哪里了？”
  “出去散步。”思宇边说边转身脱衣服。
  她站到他的面前，一副咄咄逼人的神情：“那么去东极又是干什么？”
  “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正常得很。倒要问问你是怎么了？是不是去约会了？说呀。”
  “听谁说的？”
  “先别问。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
  “我不想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他继续换衣服。
  “无聊？你觉得很无聊。对，我差点忘记了你还是一名律师，法律不是最讲证据吗？我拿给你看。”路明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数码相机摆在他的面前。“这些照片是怎么回事？林小类怎么会出现在你的镜头里，请你解释一下。”
  “你在翻我东西？”一股无法压制的怒火冲了上来。
  路明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有些过激，但升高的气焰又不能一下子降下来。
  这个时候，杜思宇完全放弃了辩解的想法，理智地走出房间。
  看到杜思宇毫不抗争的样子，路明生气地只能让步。从身后紧紧地抱住他，眼泪很快滑落下来。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这样做。思宇，我只是太在乎你了，才会变得这个样子。马上要订婚了，我不想发生任何状况。”
  “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心虚什么。”说完，他挣脱了她的手，往卫生间走去。
  被他这么一问，她明显地慌了。
  那一晚他们睡在各自的房间里，在昏暗的灯光下，杜思宇坐在靠落地窗的地板上，观望外面的景致和来来往往的人流，耳边回响着查克?；伯朗以‘纯粹’命名的音乐。回想刚才送小类回去的路上，女孩恋恋不舍地向他挥着手，直到看不见他的身影为止的那个情景，让他坚定必须尽快作出抉择。不管这样选择的结果最终是否正确，为了她必须肩负起一种责任。其实这种责任在东极拥抱她的那一刻起已明确了。对于自己，尤其是从事的工作，突然提出放弃婚约是种有失诚信的行为，甚至想到在律师界所产生的不良影响。那又怎么样，为了爱做出一点牺牲又有什么关系。
 
                  
第十四章 “请相信我”（一）
  随着轻快的信号音，思宇的手机响了很长时间，电话是路天成打过来的。当他从洗手间出来准备接听时，路明已抢先拿起了手机。
  “叔叔。……刚下班，要思宇听吗？……请我们吃饭？……算了。”她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思宇，四目相撞，他却很快避开了。
  “你们最近是怎么了？我看思宇也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都快订婚了还闹别扭。”
  路明一言不发，默默地听着。
  “明天你婶婶要走了，一起出来吃顿饭吧。”
  路明没有说话，只是把手机交给思宇。
  电话那端不停地发出‘喂喂喂’的声响。
  “……奥，是我。”
  “路明怎么了？”
  思宇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干脆沉默。
  “你们都怎么了。出来出来，一起吃饭。”路天成指定好饭店后，挂机了。
  思宇不好意思拒绝，答应去了。
  路明看他同意，低下头，开心地笑了笑。
  他们换上正装，开车去了约好的饭店，一路上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第十四章 “请相信我”（二）
  小类和几个同学边说边笑从教学楼的阶梯下来，她微笑的神情的确很迷人。透过对面玻璃门陆立伟陶醉地看了又看。
  “哥哥，我看见姐姐了。”小男孩推开门，突然叫了起来，“姐姐，姐姐。”
  小类抬起头，大吃一惊。小孩不停地招着手。
  “小类，你弟弟。”
  “姐姐，姐姐。”
  能在这里看见东东，小类真得没有想到过。她也跑过去，紧紧地抱住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