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满风刀

    文德殿。
    君臣，老小，似乎都不急，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各得其乐。
    终于，杨战说了句题外话：“老头子，就算是要上刑场了，也得让人吃饱不是。”
    “呵，你还饿了？”
    “人是铁饭是钢，的确饿了，让人弄点吃的来！”
    “你就不怕朕下毒？”
    杨战抬起右臂：“有这个毒吗？”
    杨武转头，看向门外，声音不小。
    “李宣，给朕弄点吃的来，分量要大！”
    外面很远，传来李宣的声音：“是，陛下！”
    不久，两名内侍，一人提着两个食盒。
    然后依次打开，端出了里面精致的菜。
    之所以说精致，是因为分量太小。
    杨战不禁看了杨武一眼：“还当皇帝呢，太小气了吧？”
    杨武无奈道：“饭呢，找个盆，装一盆来！”
    不久，内侍还真端了一个盆，不过应该是一口煮汤的陶锅，里面差不多装满了米饭。
    杨战也不客气，一只手端着饭盆，菜全倒在了饭盆里，就开始扒拉起来。
    杨武一口没吃，就这么看着杨战狼吞虎咽的样子，流露着莫名的眼神。
    “你这是多久没吃饭了？”
    “一会儿或许得杀个几进几出，吃饱点，才有力气！”
    杨战说了，又接着吃。
    杨武看了杨战一眼：“怎么，你还真想跟朕鱼死网破？”
    杨战没说话，似乎懒得说了，继续对付着饭盆中的饭菜。
    杨战的沉默，却是让杨武叹了口气。
    “杨战，有些话，朕还是跟你说说！”
    “你说你的，不耽误我干饭！”
    杨武看着吃饭的杨战：“朕问你，神武军是谁的？”
    杨战没有停下筷子，没有说话。
    杨武笑道：“怎么，回答不出来？还是不好意思说出口？”
    杨战继续扒拉着饭菜，似乎没听见一样。
    杨武冷淡道：“朕来替你回答，神武军是你的，不是朕的，也不是朝廷的！”
    说到这里，杨武深深看了杨战一眼：“他们只知大将军令，不知有皇命，如果他们没了，害死他们的，只是你，而不是朕。”
    杨战终于将饭菜都干完了。
    放下了盆，抹了一把嘴巴。
    杨武冷淡道：“你也不用反驳，你身为臣子，却不知皇命，也不知朝廷，神武军本该是朝廷的虎狼之师，结果却成了你的私军！”
    杨战没有说话，就这么看着杨武。
    杨武忽然问了句：“朕再问你，你若是死了，这神武军是朝廷的，还是武王的？”
    杨战没回答，就这么看着杨武。
    杨武摇头笑道：“你死在朝廷或者朕的手中，亦或者是莫名其妙的死了，神武军，就是武王的！”
    “哪怕你死之前给神武军传令，让他们听命于朝廷，听命于朕，也一样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毕竟你是被朕召进天都城，不管你怎么死，都会让人联想到和朕有关，有心人再推波阻拦，武王竖起大旗，神武军就会追随武王来帮他们的大将军讨个公道了。”
    说到这里，杨武长长的叹了口气：“你活着，朕相信，神武军绝对是我大夏王朝北方的一把镇守国门的利剑，是剑那就是双刃，你若是死了，这把剑会悬在朕和朝廷的头顶，甚至这把剑，会被武王握在手里。”
    杨战终于开口了。
    “那我问你，你这些想法，多久了？”
    “从神武军变成你的私军开始。”
    杨战点头：“既然如此，三年前我奉密诏回来，你为什么不答应我解甲归田，我解甲归田，你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神武军，你甚至都不用担心武王了，为什么不呢？”
    杨武皱眉。
    “不好回答是吧，那我帮你回答，还是因为你的疑心，你怀疑我，不相信我，就怕我和武王联手，所以你不得不让我在你的眼皮子底下，让你能看见！”
    “你演的多好啊，就好像完全信任我一样，甚至给人的感觉，我就是你的亲子侄！”
    “就比如现在，你都还在装，装的多么信任我，相信我，好像完全将命交在我手上，独自面对我！”
    杨武冷淡道：“杨战，朕一直是相信你的。”
    “不要再装了，老头子，你跟我说说，你这武夫境界有多高了？”
    杨武老眼微微眯了起来。
    杨战却笑了：“一个三十年前就已经是一品境武夫的人，三十年没有出手过，现在年纪也大了，似乎很多人都忘记了你是一个武夫了！”
    说到这里，杨战盯着杨武：“我可不是那个自以为聪明的皇后，三十年了，你的武夫境界有多高，只有你自己心里清楚，所以我即使想砍了你，这皇宫大内高手无数，你只要能挡住我一招，援兵就来了。”
    “所以，别在我面前装的很大气，豪气，实际上，你除了人心玩弄的手段高明之外，没有任何的可取之处，就你这些演戏的手段，我早就看明白了，只是懒得拆穿你，毕竟当年你提携我的时候，我还是记在心里。”
    “要不是这次你居然要毁了北济军民，我或许一辈子都不会拆穿你，因为以前，我心里一直对你保持着几分尊敬，毕竟，我认为，你是皇帝，不管如何手段，心里也装了几分百姓，也有这天下，但是现在，太让我失望了！”
    此时，杨武的脸色变得有些冷了。
    杨战却无动于衷，继续开口：“你刚才说，神武军成了我的私军，为什么会这样子，你心里没点数？”
    “朝廷管过神武军吗，要粮不给，要钱没有，就你给我一道圣旨，就地征集粮草，就什么都不管了，北济百姓勒紧裤腰带挤出自己的口粮，我厚着脸皮跟武王借，我黑着脸去威胁凤临国，我甚至带着神武军去蛮国抢，他们为什么愿意跟着我出生入死，为什么只听我的话？”
    说到这里，杨战眼神冷冽的盯着杨武：“你有管过他们的死活吗？回头想来，恐怕你压根就没有想过北济能抵御蛮国，甚至早就将北济抛弃了！”
    “现在我在想，当时你让我这个没有多少资历的人担任神武军大将军，怕也不是什么慧眼识英雄，恐怕是没指望我能够带着神武军挡住蛮国屠刀，甚至可能巴不得神武军溃不成军，让北济被蛮国烧杀抢掠，冤魂无数，怨气多多！”
    说到最后几个字，杨武老眼微微动了动。
    一直盯着杨武的杨战，看的分明。
    此时，杨战的心更凉了。
    看过皇后留下的东西，想到曾经监军手中的罐子，杨战依旧保持着几分期望，期望这不过是一场误会。
    而现在看来，皇后留下的信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