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言情-我的大学不恋爱

第58章


每次看我递钱给他,他都很疑惑地看我,不敢拿。当然最后还是拿着了,毕竟钱对他来说,很重要。”
  “后来他谈女朋友了。有次我打电话到他寝室,好像是周末吧,问他可不可以过来,他直接告诉我的,他说他晚上要陪女朋友去上网。我没勉强他,还要他有空带女朋友给我看看。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不是真想看,他也不会真带给我看。无意中我问过他女朋友的一些情况,就是那个姓白的女生,叫白玲玲吧。那女孩子快过生日的时候,他过我这边来,跟我说起过,问我送什么礼物好,我当时正好新买了条项链,买回来之后又觉得不喜欢了,于是就说姐姐这有条新项链,没戴过的,你拿去送给女朋友作生日礼物吧。”
  “他一直都管我叫姐姐 ,我也喜欢他这么叫我,很亲切的感觉。有时候我觉得他跟我在一起挺难为情,他自己也对我说过,说我怎么会给他那么多钱,说他的工作不值那么多。他提出要到咖啡屋去帮忙做事,可那地方他能做什么?我怕他多想,干脆每次来了,都叫他帮我拖拖地板,整理整理房间。他每件事都做得一丝不苟,我在阳台上养了很多花,他帮我浇水,还时不时地把花瓶擦得干干净净。他做这些事的时候,都挺自然,也很卖力的样子,但就是每次给我点燃,变显得腼腆起来,不敢靠我太近的样子。”
  “其实要不是看了他的日记,我是不明白他心里头的想法的,更想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就要去死。有一天,他给我打电话,说姐姐,我以后不能再过你那边去了。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刚好那段时间我跟另外一位朋友准备去国外走走,就说好吧,不来了也行,不过最后一个月的工资还是要给你。我很懂礼貌地说不用了,谢谢姐姐!看过他的日记,我才知道,跟我交往的这些时间,他很痛苦,也很自责,他自始至终都认为自己是在吃女人的软饭,是我把他包养了起来。他误会了自己。虽然我对他挺有好感,但我说服了自己,不去打扰这个难得的单纯、善良的孩子的自尊。”
  “我看他日记的最后两页,有好些话是对你说的。他说,小菜,哥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哥觉得自己没了尊严。如果有一天你知道哥曾经做过多么耻辱的事,你一定不会再认我这个哥了,你一定会看不起哥的,是吧?”
  ……
  很奇怪,曾经那么想知道真相,现在真相大白了,心里却好像平静得很。听电话那边的女人细细地说起蔡小财,我除了偶尔会有点紧张之外,也没了别的不良反应。当然,最后的最后,还是忍不住长长地叹气,忍不住想起鲜活时的蔡小财。有次他带我上街,在路上我每看见一个打扮时髦的女人又会指给他看,说蔡小财,这个女人肯定是小姐。他毫不客气地给我白眼,说小菜你怎么可以把人都想得那么坏。他是太单纯了点,单纯得近乎白痴,要不然,也不会把顶多算是陪聊的事上升到被女人包养的高度。是不是单纯的人总喜欢把自己的过错罪加一等呢?我相信对面的女人没有骗我,我相信我哥他真的是误会了自己。
  蔡小财的死,是场自己对自己的误杀!脑子里冒出这个说法来的时候,我不知道自己是该仰头大笑几声还是找个地方大哭一场。连自杀都会出现误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我脑海里开始反复播放这样一个假想的镜头:蔡小财一手只紧握着打燃的火机,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护着火苗,一点点地朝这个女人靠近。他的手打着颤,他的脸像用漂白粉洗白了一般,眼神里满是惊恐。他那么害怕,那么慌张。他眼里会不会忍着泪?他心里会不会忍着声声呼痛的耻辱?冥冥中,我看见了那双眼睛,睁得很大,可是不敢看任何地方,慌乱而无措。那是我哥的眼睛,一对澄明的眸子,然后闭上,然后我觉得眼前一黑。
  我手握听筒一直沉默着,女人阿娇跟我说完我哥的事,喂了好几声,我都没反应,然后就听见她说,还在不在啊?都说完了,我准备出去了。我突然醒过了过来。
  “等一下,还有个事我想问问你。”
  “有什么事你快问吧,朋友在楼下叫我了。”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把我哥的那两本日记明确地寄给白玲玲。”
  “那个妹子,我其实早就认识的,她以前经常跟着我们一帮人在酒吧里疯。是她想办法把你哥介绍给我的,不过那时候他们只是认识,还没真正开始谈。”
  “她把我哥介绍给你??”
  这就在这个时候,高老头骂骂咧咧地冲了进来,我本能地一阵害怕,措手不及地把电话给挂了。我不是害怕他晓得我终于听到了关于我哥自杀的真相,而是因为事情最后绕到了白玲玲身上。具体是怎么回事,我直到今天也不清楚,但是,关于我哥是白玲玲介绍给女人阿娇这个事情,我一直对高老头保密着,从未透露过半点。
  我的脑袋还正闷着,高老头已经把手架在我脖子上,作出副要掐死我的模样。我冷静了好一会才记起,他上厕所去了,等着我送手纸。
  “小菜,你太残忍了!太残忍了!你看看,你看看表,我蹲了40分钟啊!我把喉咙都喊破了,你都没听见?不过今天也真他妈的怪,那么长时间咋就没一个去厕所的。”
  “不好意思。一进寝室那个叫阿娇的女人就打电话过来了,我认她说我哥的一些事情,就把你给忘了。”
  “你忘的是大事啊!!小菜。”
  “那现在你没那个就出来了?”
  “什么没那个那个的,你没看见我现在光着膀子吗?不过还好,那T恤也穿了两年了。”
  
  毕业晚会的前一天,郑敬南打电话到寝室,是高老头接到的。他说北京那边的两位专家来省城的时间已经定了,到时让我和高老头也到医院去一趟。他跟专家简单介绍了情况,专家说向盛可以身边最亲密的朋友了解些东西,更利于找出症结和解决办法。
  往大礼堂赶的路上,高老头跟我说起了这个事情。他说郑敬南还叮嘱他,如果可以,我们去的时候,看能不能叫个跟盛可以同寝室的女生一同前往。
  为了大学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表演,我还特意打扮了一番,挑了条严重褪色的牛仔裤,高老头也不管我会不会得关节炎,硬牛仔裤的膝盖位置剪了两个破洞。上身上件棕色的无袖背心,也是高老头强行让我穿的,我在镜子前照了又照,发现手臂肌肉还不算很丢人,才勉强接受了这个另类的打扮。出门之前,高老头问我洗头没有,我说没有,他说那怎么行,万一唱到动情处需要甩甩头发摆摆酷,撒出大把大把的头皮屑多不雅观啊。于是,他迅速帮我拿毛巾找洗发水,用最短的时间给我的头发做了清理工作。
  快到大礼堂的时候,我突然觉得今天洗头那洗发水味道很特别,有种很亲切的浓香。我问高老头“偷”谁的洗发水给我洗的头,他说黑麻子的。我说靠,那家伙还挺会买东西哦,啥牌子来着?高老头说一下记不起来了,很特别,是玻璃瓶装的。我说仔细想想,他说好像是什么“枇杷”牌。我纳闷,说有这牌子吗?好像都没上过电视广告,不会是宝洁公司出的新产品吧?转念我就知道有问题了。他妈的哪有什么枇杷牌洗发水啊?黑麻子这几天咳嗽,高老头冲是拿他喝剩的那半瓶枇杷止咳露给我洗头了!
  晚会现场热闹非凡,尖叫声此起彼伏,还没开始就达到了第一次高潮。我在幕后做准备工作,不知道怎么回事,高老头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告诉我说场非常骚动,有几个男生正在追赶什么,估计是进了只老鼠。
  我是第五个出场,快轮到我的时候,给我伴奏的外语系那女老师笑着问我紧不紧张,我说好像有点儿。她说没什么紧张的,我于是也笑了笑,给正在偷看女生换表演服的高老头推了一把,我说高老头他妈的就是你,叫你别把我牛仔裤剪那么大两个洞,你非要剪,等会我紧张得膝盖发抖的话别人都看得见。说实话,出场之前我的确有那么点紧张,不过当我小跑着进到台中央时,所有的紧张情绪都被淹没了。所有的人都使劲地为了鼓掌,还有很多女生为我尖叫。不过我知道,她们不是因为看见我那几块肌肉才尖叫的。在我出场之前,主持人声情并茂地介绍了我,介绍了这首歌的来历,介绍了蔡小菜,也就是我和信海欣的故事。
  经久不息的掌声和尖叫声中,我的思绪闪回最初也最纯真的大学岁月。我把麦克风握得很近,离嘴巴很近。我像第一次班会时向同学介绍自己那样,把自己推销给了在座的每个人。我说,大家好,我叫蔡小菜。我老家挨着广东广西,那里有山有水,有牛有猪,还有两种小菜,一种是植物,种在田间地里,一种是动物,就是我,蔡小菜!
  或许是我有自我介绍的确有那么点意思,刚刚平息下来的掌声再次热烈响起。可是,也仅仅只是掌声而已,我没听见有人说“哇塞”,没听见有人突然站起来说“哇塞,蔡小菜啊,跟我的名字一个味呢”。我听不到自己最想听到的那个声音,看不到自己最想看到的那个人。
  我的声音开始有点儿沙哑,显然是受潮了的缘故。我说,我曾经以为自己并不爱那个女孩,甚至忽视她的存在,漠视她带给我的快乐。可是有一天,当她突然就不见了的时候,我才知道,她的离去让我害怕。我开始疯了般地想她,想那些有说有笑而又不被我所珍惜的日子,想她在那个深夜隔着被子抱着我的那份温暖,想她最后离开的那天留在心底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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