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龙白皮书

第41章


最后便像整个人都沉入了那片深海一般,除了那哗哗的轻响,世界什么都没有剩下。一夜黑甜。
  第二天,天空一扫昨日的阴霾,晴朗的一塌糊涂。平安便是被这阳光给叫醒的。隔着大大的玻璃窗,看着海面上点点粼光,心里不由也雀跃起来。她随意擦了一把脸,几乎是蹦蹦跳跳的下的楼。
  守宾馆的小服务生见她下来,连忙拿着菜谱迎上去问她好订好中午和晚上吃什么。她解释说因为是淡季,岛上的海鲜大排档都是不开的。所以外边几乎就是吃不上饭。平安着急忙欢的想要去海边,随意的指了几个。
  “你怎么大冬天的一个人跑来南麂看海?”小服务员忍了忍,最后还是问出了心中一直困扰她的问题。
  “因为我失恋呗。”平安嬉皮笑脸的回了一句。她也不管小服务员一脸吃惊和不解揉在一起的复杂表情,挥了挥手,说了句:“我去海边了。”便匆匆跑开了。
  海风很大,吹的平安散乱的头发好似杂草一般乱舞,她不由紧了紧衣服。沙滩很柔软,许是这段时间都没有人在上面踩踏的缘故,脚上去就陷了进去,细小的沙子一个劲的往鞋子里钻。
  没想到江浙一带还有这般明澈的海,果然和杂志上说的一样,碧海金沙。只是这水却没有杂志照片上那般温暖明澈。冬天的海。哪怕晴朗的日子里。都藏着一份阴霾。
  她是内陆城市长大的,从小就没见过海。还记得以前萧潇说过:“不就是海么,你来上海以后我带你去看好了。”只是最后带她去看的这个承诺和他们之间的感情一起烟消云散了。
  后来徐娜来了,她也说过一起去看海吧。结果徐娜挑着眉说,“上海附近的海有什么好看的,知道为什么叫黄海么?就是因为它是黄色的。你要看一滩黄水干嘛?”
  再后来,许洋出现了,只是这个没出口的愿望,可能永远也没机会说出口了吧。他没有追上她,甚至一整夜都没有出现……
  平安吸了吸鼻子,索性脱了鞋,朝前跑了几步,双手拢在嘴边,对着大海高声喊了起来。
  “许——洋——你——是——个——大——混——蛋——”
  冷冷的海风灌进喉咙里,忽然让她觉得十分畅快,干脆一遍一遍喊了起来。她骂来骂去,左右不过着乏善可陈的大混蛋,讨厌鬼两个词。到是声音大的硬是吓走了沙滩周围踱步的海鸥。
  (三十二)
  平安天生就是亲和力十足的人,不过几日,海滩附近的居民便混了个七八分熟。处的好的,她还能去人家那里蹭上一顿。宾馆里的小服务员就更不用说了,两天下来,那小妮子祖宗八代都快被平安给问出来了。
  其实小服务员也挺不容易的,父母早亡,和一个哥哥在岛上相依为命。后来岛上开展旅游,有老板投资盖了这宾馆,她和哥哥两人便被雇了来做服务员。淡季的时候,整个宾馆其实就他们两个人打理,从接待到后勤到大厨,全都一把罩。
  说起这对兄妹,平安还真是有点哭笑不得。她只是甩了一句失恋,在海边大吼大叫的发了会疯……呃,好吧,虽然后来又疯的忽然脱了鞋子,想感受一下所谓的海浪。结果人还没走到海滩上潮湿的地方呢,先是一声尖叫,吓的她三魂七魄跑了一半,接着便被她哥哥飞扑过来压了个半死。更郁闷的是,这个做妹妹的也不说劝下那个长的好似黑金刚一样的哥哥,男女授受不亲,怎可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死死压住一个未婚女青年。反倒眼红红的在旁边劝她,什么生活多么美好,什么世界多么可爱,什么沿途美丽风景无处不在,什么父母会伤心云云。
  平安越听越不是个味,最后终于闹明白,合着这二人以为自己要自杀呢。她赌咒发誓保证了半天,最后身上那黑金刚终于是松动了,她却哼哼唧唧半天爬不起来。最后还是小服务生伸手扶了她起来,拍了身上的沙子。兄妹二人一左一右搀着她回宾馆。
  平安郁闷的直翻白眼,心中把许洋祖上三辈统统问候了个遍。只是问候着问候着,这人忽然又失了神。心中空落落的,若不是那份已经由尖锐变得钝钝的疼一直在提醒,她都要怀疑这个心是不是还在那个位置。为何如此空落。
  “平姐姐,要不你还是不要住六楼了。你看一楼的房间其实也不错。”听得小服务生这句,平安那才蔓延起来的伤感立即被驱逐了个干干净净。她忙咧开嘴笑着保证,她绝对不会从六楼往下跳。她诚恳得好似小学生在少先队旗前作宣誓,脸都笑到快要抽搐了,小服务生和她那黑金刚哥哥总算还是把她送到了6楼的房间。只是那二人却把窗子紧紧给锁了,一遍又一遍的叮嘱她不要开窗。那架势,恨不得立即就在窗子外边装上钢条。
  那日,兄妹二人便像防贼一般防着她,她不时听到门外有他们刻意压低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几次之后,平安烦不胜烦,听着动静又过来时,哗啦一下忽然拉开了门。她本是要破口骂人的,可是看见兄妹两有些憨憨的带着点羞涩和局促的笑容时,那都到嘴边的一团火气,楞是化作了一阵青烟消散开去。
  平安索性叫兄妹二人找了副扑克,三个人一起斗地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省得他们二人隔了道门胡思乱想。
  XX港片里好像说过这样的话,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平安觉得这句话真是对极了,她这个现炒热卖的新手,一日下来居然赢了个满堂彩,一毛两毛的彩头,硬是有本事把一天的房钱给赚了回来。她开心的眉花眼笑,输钱的两位居然也极有风度,丝毫不见懊恼。反倒弄的平安有些过意不去。快到晚饭时,平安点了许多的菜。兄妹二人麻利的给做了,平安又要了几瓶啤酒,说一个人喝不痛快,硬逼着二人一起落座当陪。三人说说笑笑,于是这么一来二去的,到变成了朋友一般的关系。
  此后,平安依旧日日去海滩发疯,兄妹两人面上虽然不说什么,但她去海边时,总有其中一个偷偷的远远跟在身后。平安心下明白,也不说破,由得他们这么跟着,自己该怎么疯还怎么疯。
  黄昏退潮后,岛上居民有时会偷偷到沙滩的保护区域内挖贝壳,平安也屁颠屁颠的跑去帮着当贼。她为人伶俐,嘴巴又甜,学起这挖贝壳活来还挺像那么个样。很快,周围的居民大多认识这个从大城市里来的奇怪姑娘。
  于是平安在不知不觉中竟又当了一次名人,成了小岛上居民茶余饭后的八卦谈资。而关于她到底是不是失恋,是大家争论的最为激烈的焦点。有人说,骗人的,这姑娘整日眉花眼笑的和他们一起做贼,饭桌上神侃得眉飞色舞。牌桌上赢起钱来大呼小叫,手舞足蹈,玩的那么开心,哪里是失恋的样子嘛。也有人说,没见这丫头天天在海滩大吼着骂人么。骂来骂去,骂的都是一个叫许洋的。一定是那个负心汉了。不然怎么会天天这么骂。再说了,不是失恋,谁大冬天来着岛上瞎混呀。而且据说呀,据说这个丫头才到岛上的时候还寻死觅活过哩。一般说到这一句时,说话的人都会压低声音,眼神四处乱飘,仿佛是怕被旁的人听去了这岛上众人皆知的秘密一般。
  其实开不开心,快不快乐,平安自己心里清楚。笑的时候她是真诚的去笑的,用尽全身力量的去笑。玩的时候也放纵自己去疯,努力的疯。赢钱来得容易,散的也快。每次赢钱便高喊着请客,到是花出去的比赚进来的多。每次都买很多酒,一定要大家一起喝个痛快开心。末了还不忘十分豪气的一脚踩在凳子上来一句:钱算个啥,有钱难买爷高兴。今个儿开心,都要痛快。
  平安的心是柔软的,这身体却是倔强的,这白日里疯过,闹过,笑过,到了夜深人静这困倦极了的身子偏偏还是不肯消停的乖乖入睡。脑中不断闪过的都是那个她一日骂无数次的许洋的脸。帅气的他,挑眉的他,在她家楼下落寞抽烟的他。于是眼泪又开始失控,顺着眼角,静静的不断滑下来,往耳朵里钻,往头发里钻。
  流吧流吧,这眼泪就好像伤口里的脓血,总要散尽了,干涸了,那伤才会慢慢结疤。平安每次都如是安慰自己。其实会哭是好事,总比缩在心中发炎感染的好。Ocean曾经给她留言说:请将悲伤也标注上一个保质期,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只是24个小时。看来她注定是个憋足的造假者,之前执着于修改她那早已经过期的爱情的保质期,现在执着于修改这份悲伤的保质期。她一天一天的告诉自己,只能是24小时呀。可是到期了却又舍不得丢。
  是的,舍不得,快乐也好,悲伤也罢,一切都是他给的。只要是来自他的,她便舍不得。就像那双把她双脚磨的惨不忍睹的鞋子,她狠狠的踢了出去,却又弯着腰拣了回来。
  又是一夜难眠,又是他在梦中吵吵嚷嚷,让她心头隐痛。被阳光叫醒后的平安怒冲冲的准备去海滩进行那每日一骂,骂那个讨厌鬼依旧不让人消停,依旧每日连梦中都不放过她。走到宾馆门口却被小服务生给拦了下来。
  “平姐姐。明天就是元旦,村子里要做祭祀,拜海龙王。白天海滩就要准备法会。祖宗的规矩,外人是不能看的。所以今天你不能去海滩了。”
  “啊?”原来已经是一年的最后一天了,平安不禁有些怔怔的出神。
  “这样吧。平姐姐,我带你去三盘尾那边去,哪里的海比沙滩这边更漂亮的呢。而且是高处视野又开阔,肯定比你在沙滩这边骂的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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