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轻轻敲了敲门,便听见了里边不耐又烦躁的声音:“谁啊?滚!”
管家捡起门口被扔在门外的酒瓶,低低叹了一口气。
而后小心翼翼道:“少爷,外面有一位自称是薛珍的小姐,说……想见您一面。”
宿醉的头痛折磨得江原脾性愈发暴躁,他翻了个身,抓起身边的枕头便朝外扔——
“老子谁都不见,滚!”
管家也算是看着江原长大的,这么些天他几乎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喝酒抽烟糟蹋自己,清醒了便跑到陆家和余家去找人,前两天才被家里边强行派人将他带回来,狠狠打了一顿。
可他还是没有丝毫改变的态度,还说伤好了还会去。
管家看着他这样心焦不已,薛珍一开始来他还没当回事,直到她说自己可以帮助江原改变这个局面,管家便燃起了一点希望。
他不气馁,又敲了敲:“少爷,您还是见一面她吧,说不定会有什么转机……”
被这么一顿搅和,江原算是睡不着了,他脸色郁郁地撑头坐起身,随意地捡起一件衬衫套在身上,顶着一张青黑阴翳的脸便大步往外走。
好,既然有胆子打扰他清梦,那便让他看看到底有什么本事!
“砰”的一声打开门,突然将门外的管家都吓了一跳。
江原已经朝楼下走去。
薛珍惴惴不安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提着一个医院的检验袋。
陌生而过分奢豪的环境让她有些害怕。
等看见江原那张不掩怒容与阴戾的面容时则更加加重了她的恐惧与焦虑。
坦白说,薛珍虽然和江原同班了几年,可薛珍与江原说过的话屈指可数。
一来是江原的身份尊贵,她这样的人根本没入过他的眼,二来则是,薛珍害怕他。
很怕很怕。
当时和陆霁明交往的时候,她身为女友经常跟着他,那时陆霁明和江原的关系不错,因此薛珍那段时间不可避免地会与江原在一个场合里。
她总是会被江原暴戾无常,突然发作给吓到脸色发白,尤其是陆霁明拉着她去围观他们在小巷惩治那些“不听话又讨嫌”的特招生的时候——
江原提着拳头,面无表情地往男生头上砸的血腥画面与小巷里哀嚎求饶交织的声音久久烙印在薛珍脑海中。
她回去后被吓得一晚上都没睡着。
江原自顾自地走到真皮沙发旁,靠在沙发靠背上,才掀眸扫了一眼面色苍白的薛珍。
“薛珍——”他念着她的名字,微眯起眼:“有点面熟,我们之前见过?”
本就神经紧张的薛珍猝不及防地被他念到名字,条件反射性地站起身。
她原本坐在那里,在脑海中复习背诵预先准备的江原会问到的问题,包括她来找他的目的,条件之类的话。
可她没有料到江原根本对她这样的人没有什么印象,一上来便甩给她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薛珍大脑死机了几秒,磕磕绊绊道:“见、见过的,之前我和陆霁明交往的时候见过几面……”
听到陆霁明这三个字,江原狭长的眼眸中不由得浮现出深重的怨怒,太阳穴也疯狂悸动着,昭示着他此时的暴躁怒意。
他冷脸垂下眸,点燃一根香烟,深吸一口,再将烟圈徐徐吐出,才算暂时压下心头突起的燥火。
“陆霁明的人,我这里不欢迎。”
“趁我现在还忍得住,立刻马上滚!”
说完这两句话,他便冷着面色地朝楼上走去。
呵,要不是看这女人病怏怏的、瘦得不行,承受不了他的怒火,江原自己也不想搞出人命来,他才不会用这么“礼貌”的方式将这个不速之客赶走。
薛珍看着他疾走上楼的身影,心急如焚,眼睛周围也因为懊恼焦急红了一圈……
她掐住手心的肉,逼迫自己不许哭。
脑海里突然响起宁栀临走前对她说的那两句话——
“薛珍,这件事情如果你不想做了,或者不敢了,随时都可以放弃,就当作我们从来没见过。”
“但是,我用不多的好心最后提醒你一句——你要想好你的后路。”
后路……
不知为何,薛珍脑海里立刻浮现了昨晚上桥下的那几只饥饿觅食的野狗。
不同的是,桥下不再是空荡荡,而是多了一具她的尸体。
一具凄惨、血肉模糊正在被野狗啃食的尸体。
如果不是宁栀,那便是她的后路,也是她最后的结局。
薛珍被那副可怕的画面吓得后背迅速浸出了一层冷汗,再回过神来时眼底多了某些坚定果决。
是啊,还有什么是比孤零零地摔死在桥下,被野狗啃食还要可怕的呢……
她不要,她绝对不要那样的结局与后路!
“江原,你等等!”
一道清脆响亮的声音让江原成功止住了脚步,他没有料到那个胆子小到都不敢正眼看自己的女人竟然会有勇气叫住自己。
他面无表情地转头朝她看去。
薛珍从袋中拿出一份纸质报告,与他对视着,虽然声线颤抖,说话的声音却响亮又果断——
“江原,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这里有你绝对会感兴趣的东西。”
江原冰冷肃杀的眼里多了些打量与探究,出声道:“交易?”
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梨花木的楼梯扶手上,夹着烟的手背上能看见浅淡的青筋脉络。
他半阖着眸子居高临下地睨视着薛珍,透着一股危险的倦怠感:“我想要什么,你知道吗?”
这个问题,倒是提前预想过的,薛珍心下稍定,朝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说出准备好的话:“我不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是我知道我手里的东西,绝对是你感兴趣的。”
江原琢磨着她的话,最后又看了一眼薛珍,终是停了上楼的脚步,插着兜慢慢走下来。
他没心思跟她废话,直接夺过她手里的这份纸质报告,坐回沙发。
随意地一垂眼,目光便凝在那几个醒目加黑的大字上——亲子鉴定报告。
薛珍开始酝酿情绪,半真半假地哭诉:“我……实在是被陆霁明逼到走投无路了,才会出此下策……”
“陆霁明他这个狼心狗肺的畜生!逼死了我的孩子,竟然还想和别人订婚,我怎么可能同意呢!”
她掷地有声:“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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