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笑忘川

 
“韩殇，你已经尽力了，有些事原本就不能像你想像的那么完美。更何况你面对的是异族人而非一般的人，再说你从来都没有杀过人，不是吗？”楠风坐到韩殇身边，从他僵硬的手中取下无名剑。“你在这儿坐了一夜，难免受凉，我们先回去吧。” 
楠风伸出温暖的手轻轻扶起韩殇。韩殇因为在寒冷的地上坐了漫长的一夜，所以双腿麻木。他是靠着楠风的肩蹒跚离开桃花林的。 
到达府衙，韩殇的手脚才又恢复了正常的温度，那种血液涌向全身的温暖让他感到些许的安心。绪的波澜也稍稍平静了。楠风命人准备了早餐，鱼琳琅，韩殇却无心品尝，他只是喝了几口莲子粥。 
那一天韩殇是在衙门里度过的。 
黄昏，夕阳坠入地平线，然而彩霞却照亮天际。 
忽然一个衙役匆匆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大人，外面有位姓邹的姑娘要见您，她说她是您的朋友。” 
“邹姑娘？”楠风寻思了片刻，接着如梦初醒般喜悦道：“快请她进来！” 
楠风整了整衣冠，问韩殇道：“你看我这样会很邋遢吗？” 
“不会呀，你一表人才怎么会邋遢呢？” 
“谢谢赞赏！我先出去一小会儿，你先喝杯茶，我马上就回来。” 
衙役于是快跑出去，不久就引着一位翩翩少女进入院子。楠风早在外面笑脸相迎。 
“你能来找我我真的太高兴了，快请里面坐吧。” 
楠风在前引路，领着那女子进屋。韩殇抬头一瞧，面前的所谓的邹姑娘不就是刺杀自己的暮雪吗。她也看到了他。韩殇和暮雪都愣住了。楠风笑着在一旁殷勤的为他们引见。韩殇和她还是如陌生人第一次见面一般礼貌的互相问好。楠风令人沏茶端水。 
刚饮了一口茶，忽然有个衙役匆匆来报：“大人，刚刚在巷子里发现一具女尸，又是被吸干了血的。” 
楠风听后沉思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先把她抬到后院去吧！” 
借着楠风和衙役在门外谈话的空当，韩殇轻笑道：“你什么时候改了名字了？” 
“我原本就姓邹，不过我的名字叫暮雪罢了！” 
“楠风是我的朋友，他是个善良而单纯的人，我希望你不要伤害他。” 
“我和他无冤无仇，为什么要伤害他？” 
“那我和你之间难道有仇吗？” 
“这不一样，我……总之我要杀的话也只会杀你而不会伤害他，更何况他还救过我……” 
楠风笑着说：“你们谈什么呢？这么起劲。对了，邹姑娘，你是特意来找我的？”有事吗？” 
“难道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吗？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过来谢谢你前些日子出手相救，我才有机会还活在这纷繁的世界。” 
楠风有点不好意思道：“举手之劳，何足言谢呢。” 
“既然你还有案子要处理，我就不打扰了，改日再来拜访吧。” 
“那……我送你……”楠风边走边问道：“你现在住在哪儿？” 
“镇子西面的一家客栈里。” 
“为什么不去风回客栈呢？那儿的服务是清风镇最好的。” 
“哦，我只是喜欢西面的安静幽雅！” 
“不过也是，那边的环境质量更高些。” 
“就送到这儿吧，你还有事先回去忙吧。” 
“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最近清风镇不太平！”楠风仍旧不放心让她自己独自一人回那偏僻的地段，于是派了两个衙役护送她回客栈。 
韩殇在空的屋子里无聊的喝着茶，等了许久才见楠风风得意的回来。韩殇看出了楠风的心思。 
“你喜欢她？” 
楠风傻笑了一阵，才腼腆道：“有那么一点点啦！” 
“那就找个机会向她表明心意吧。早日把她娶进门为你们楠风家族开枝散叶。” 
“你的思想也太俗了吧，难道男人娶女人只是为开枝散叶吗？” 
“那你有何高见？” 
“我觉得最重要的不生孩子而是彼此真的相爱，那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我赞成你的伟大的楠式观点。不过你如果不行动，说的再好也是枉然。” 
“但是我担心，万一她已经有爱着的人了而拒绝我，那我岂不是很尴尬。到时候可能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那你是不是等人家嫁了人也不表白啊？还是你想等人家成为别人的新娘在跑到人家面前说我爱你啊？” 
“当然不是！” 
“她是个好女孩，抓住机会放手去追吧，不要让错过她而成为你生命里的遗憾。” 
“你又不是很了解她，怎么知道？难道你……” 
“放心啦，我都已经有妻子了，哪还敢乱想！” 
“这样最好，否则连朋友都没的做！” 
“果然又是个重色轻友的家伙！不过说正好经的，我有件事要你帮忙。”韩殇差点把这次来清风镇的真正目的给忘了，刚才谈到邹暮雪才想起来清秋的病。 
“是什么事？我要是能帮的上忙的，我一定赴汤蹈火再所不惜。”台词虽然老了点，但至少能证明他的心里还是有韩殇的。 
“我想让你帮我打听一下哪儿有一种叫天煞的酒。” 
“天煞？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世上还有这种酒。你找它做什么？如果你想喝酒，我这儿有上等的女儿红。” 
“不是我想喝酒，而是清秋的病需要这酒才可治愈。” 
“清秋得了什么病非要用天煞？” 
“具体什么病我也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天煞对她很重要。” 
韩殇的脸上写满忧伤，他无奈的望着天花板。 
楠风拍拍韩殇的肩，义正辞严的说：“别担心，我会尽全力帮助你的。” 
“哥，你别再为她卖命了，真的不值得，她如果爱你又怎么会叫你去做一些你根本就不想做的事呢？” 
“暮雪，你怎么说这种话？她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是，她是我们的恩人，那我们就应该为此而去做伤天害理的事吗？” 
“可是为了报仇，我们迟早都是要杀人的，又有什么伤天害理呢？” 
“她隐瞒了我们很多事，你一点也不了解她。之前她趁着你出去办事的空当我服下断肠散，让我去杀韩殇，夺取他手中的一幅画和他的佩剑。” 
“这……不可能……！她不会的……” 
“那你觉得是你的妹妹在诋毁她？若不是韩殇竭力要救我，你的妹妹我早就暴尸荒野了。你还能见到我吗？” 
“你是说是韩殇救了你？” 
“恩。” 
“他为什么要救你？”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早点离开她。” 
“不，我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她，我爱她！也许有一天当你爱上了一个人，你就会明白我的感受了。你还是快点离开这里吧，去过你的生活！” 
“哥，你……” 
“不要再说了，快走吧！若是再让她看见你还活着，她一定不会放过你。” 
“你相信我说的了？”暮雪脸色一沉，“那你是要一直留在她身边为她卖命？” 
“只要是她让我做的我绝不说一个‘不’字，我会永远在她身边为她做一切事情。” 
“那有一天她让你杀了我呢？” 
“这……不会的……” 
“其实我已经在你的眼睛里找到答案了。哥，你自己保重。” 
邹暮雪离开湘妃竹林，邹彦君沉默着目送她越去越远，最后她的身影由线变成点消失在竹林的尽头。邹彦君思绪凌乱。他担心的是万一秋容锦知道了暮雪还活着，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她，因为暮雪知道她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整个下午你去了哪儿？我怎么一直找不到你？” 
“没去哪里，只是在竹林里走了一圈。” 
“清风镇来了个新上任的官，我悄悄地潜进衙府探查了一番，他们对于齐府的事似乎不怎么重视，反倒是异族人更让他们关注。不过依我看这新官也查不出什么，只是令我担心的还是韩殇。” 
“我和他交过手，他的武功实在不怎么样！你又何必担心呢？” 
“你对他并不了解，他上次回燕京已经被推荐任了燕京神捕一职，现在他和朝廷扯上了关系，杀他就变得难多了！” 
“这有什么困难，我血洗齐府那些官差都查不出什么，杀他同样让那群饭桶查不出一丝痕迹！” 
“朝廷又增派了兵到清风镇来，说是来捉拿异族人的。其实那些人根本就不是异族人的对手，只是增增朝廷的威势罢了。不过现在我们不能杀韩殇，但是异族人可以。” 
“韩殇的身手那么差，还当什么燕京神捕，死在异族人手里倒是也活该！” 
邹彦君再次遇上暮雪是在一个月后，全城镇都在传着说楠风大人要成亲的事情，娶的是一个貌美的女子。邹彦君知道那女子就是他妹妹邹暮雪。他终于可以放心了，因为秋容锦不可能再轻易伤害到她了，毕竟有那么多衙役保护她。 
“哥，我就要和楠风成亲了。” 
“我都知道了。”邹彦君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玉镯递交给暮雪，“这是娘生前交给我的，说在你出嫁的时候把它交给你当作给你的嫁妆。” 
暮雪眼睛湿润，一不留神泪水便唰唰流下。 
“他要是敢欺负你，哥定饶不了他！”邹彦君转身离去。 
那一转身，那一回眸，倒像是永远的诀别。 
楠风和暮雪的婚宴在衙府如期举行，楠风的亲朋好友从各地纷纷赶来祝贺。韩殇原是想遣人去燕京把清秋接过来一同给楠风贺喜的，但顾及她的体质弱又有病在身，所以打消了该念头。 
婚宴上，楠风着一袭红色锦衣，风度翩翩，春光满面。暮雪则一身绫罗红纱缎，银钗金凤冠，华彩耀眼。她的红唇朱丹，颦蹙双眉，婀娜身段，极具韵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