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君心似我心

第82章


  对自己的心,算是尽力了,就可以暂时安心了。
  陈传清醒后听说有三个地方都发现白微静行踪,想到有一处是真人,他设了迷雾,还有一处,应该是苏公子那边做的吧。他也被摆了一道,那位公子,是怎么做到的?
  苏家那边,唯冬猜测是五叔说了什么,加之那时候家里发生的事,父亲肯定也知道了。陆家那边,他是在去给丽儿送行时自己开的口,请陆伯父在尽可能的情况下帮忙。而夕尘也插手其中,唯冬只能说大恩不言谢。
  许多次末路时,会跳出许多认识不认识的人,苏公子想,这是白姑娘积的德吧,有些,是他自己以前的友人……
  为朋友两肋插刀,苏公子一向是这么做,但从没想过,其他人会对自己做这样的事。连累朋友重伤致死的时候,苏唯冬开始曾觉得无限愧疚,可朋友好似云淡风轻,“唯冬你不是以为朋友只是用来照顾的吧?偶尔也让我做做知交该做的事吧。”
  以命相陪的豪气,除了尊敬,唯冬觉得不能用其他方式对待,感谢会让情意的价值折损,内疚那种情绪,反而是对友人的侮辱。
  这个江湖,唯冬在隐居五年之后,又一次体会到它的温暖和义气。
  正月里搬家的时候,路过凤阳县,听说县口有一株老槐,参拜可求婚配。苏公子绕道过去,请老槐树做证婚人,和白姑娘正式拜了天地。
  在树上挂上婚书的时候,看着满树的红签纸,唯冬犹豫白色是不是太暴露。
  白微静在车上掀开帘子看他在那里发傻,想到那天他在身上上下寻找信物时的样子,忍不住勾了唇。苏公子似乎在对待这种事情上,总是会脑子短路。
  上车时唯冬打算就那件事问一下白微静,女子自己先开了口,“相公觉得白色太显眼的话,微静以后可以换穿浅色的衣服。”虽说她穿的本就是浅白色而非特别耀眼的白。白色里又以月白最为耀眼,以前她是喜欢过那个纯澈的颜色的。
  “……”唯冬哑然后咳嗽了声,“三个月还好,等下次搬家时,姑娘还是多休息为好。”
  完全绕开话题的做法啊,真差劲!
  放下车帘,苏公子扬起马鞭轻轻落在马背上,马车缓慢地跑了起来。
  夜幕下,一乘马车慢慢跑着,男子持马鞭,女子坐在他身侧,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又让你久等了。”
  大约是二更的时候,苏唯冬才看到缓步走来的白微静,看来她是为了散心一路散步而来。走得近了,相对站着,唯冬抚着女子鬓边的发问了句,“陈大人还好吧?”女子不太分明地点了个头。
  注意到某一处,唯冬把身前的人拥入怀里,抬手摸了下女子左边的耳垂,“姑娘左边的耳环弄丢了。”微静惊了下抬手去摸,最后只回了句,“不小心落在路上了吧。”
  她该有多神思游走,才会让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取走了耳环啊?唯冬没有追问。
  十年前,她说那句话时,他没有回答,可今晚不同。苏唯冬伸手握住了女子的手,十指交叉进去,看了看身边的妻子,回说,“不论是一瞬,还是一辈子,只要是等你,我会一直等下去。”
  微静看着眼眸依然浓黑清亮的男子,靠过去倚在了他肩上。他是说,即使当年错过了,他也会一辈子陪在她身侧,等她有一日主动开口吗?
  天微亮时清秋醒了,掀开帘子一角就看到车外的情况,她长到九岁,似乎是第一次见到父母这般亲近相处,这样想着,落了帘子,小姑娘重新爬回床上去睡了。
  “吾私以为”,纯粹是一厢情愿的个人所感,岂知她会回答,“既已如此”。
  全文完
  番外之一 待娶待嫁
  番外
  之一 待娶待嫁
  苏何氏,这个称谓她知道自己一辈子也得不到,死后也不可能会以这个名字做灵牌。偶尔在空闲时幻想着被人这么唤一句,就足够了。
  苏公子可能离开后很快就会忘记她的吧,不过,如果生下来的是男孩子,她厚颜无耻也会试着联系看看的。没想到苏公子一待就是三个月,肚子渐渐不争气的大起来了,只好和苏公子说了那件事。
  这也算是两个人的事吧。
  她一厢情愿想着成为别人的妻子,真是可笑至极,而且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小姐,青楼女子,直白地说,是妓 女,真的是奢求吧。
  苏公子却似乎很高兴,直接就说,生下来吧。
  两个人做的决定,可六个月的时候,苏公子被接回了家,再来的时候,只是道了歉,带走了孩子。
  在冬天相遇,在冬天生下的孩子,她取了名,叫唯冬。
  风花雪月也是有的,可那一季,她不记得下了大雪还是起了大风,只记得最初相见的苏公子,渐渐相熟的笑容,慢慢变得更贴近的心情……满眼里都是那位公子,连秋枫都说,姐姐你眼睛里还看得到其他吗?
  除了他,我什么也看不见。她当时无知地那么回答,此生也没有后悔过,短短不足二十年的人生。
  秋枫那时和苏公子友人相好,但是两人处得更像是朋友,相敬如宾,交谈时都刻意拉开距离。那人是位商人,和苏公子家世不同,家里有位未婚妻,看着像是个正经男人。
  这么对比的时候,冬梅会想,苏公子是不是不够正经啊?
  可和苏公子相对时,就会对那位公子的心意毫不质疑。
  能够相爱,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事吧。单相思或是苦思不得,恐怕是世间至苦。完全被感情迷晕双眼的女子,那时是这样想的。
  分别的最初三月,她尽量只想着孩子的事。如果苏公子一去不回,她的积蓄也足够养大孩子的,只是害怕孩子在这种环境长大,将来堪忧。
  此后一年,不想接客,但妈妈已经很宽容了,让她坐了月子还给了她时间恢复身材和身体健康。一般在别处,私生孩子那么复杂的事,妈妈都会干脆搜刮干净赶出去,免得麻烦。要不就会随便找个人卖出去嫁了,将来孩子的处境就更难了。
  孩子不到一岁时,终于是含着泪送走了。
  只是苏公子模糊了表情的脸,扎得她的心在流血。
  不过孩子好,苏公子好,就好。
  犹记得他看着梅园说,此生,只爱冬梅。
  当时浅笑着没有问他,可有梅花是非冬季开放的?
  孩子三岁时,有人下随乡来查孩子身世。有苏本家的人,也有苏家敌对对头的人吧。当时的她,面上还能笑着,心里已经死绝。无望和绝望,还是有很多区别的。相信他必不会让孩子受委屈,就更加了无牵挂了。
  选择放火这样激烈的方式,是为着吓退胆小的,真正会泄密的人,一个不漏她都下了药。只是秋枫当时红着眼泪流不止的样子,让她不知如何安慰。
  她是在石亭外第三进房间里上的吊,留书没有给秋枫,而是放在了那间房里。秋枫不该为了她的事耽搁,早下决定答应旺公子,必定会得到幸福的,哪怕是做小。
  “迎春是十六七,
  望春风等郎归。
  遥遥千里外,君骑竹马来,
  迢迢隔白水,永世不得见。
  既然君欲待娶我欲待嫁,
  何奈三百日头九千流水。
  看不尽朝日星辰,
  数不完春日夏花。
  只盼奈何桥上饮尽相思,
  来世重逢必不伤心断肠。
  一杯忘情,
  死生诀别。”
  那一晚,她低吟浅唱着这首情歌,踩上房间里唯一的凳子,想着三岁的儿子,浅笑而去,眼角的泪在最后滑落。
  舍不下,不得不舍。
  苏公子,妾别去,勿思念。最后的告别,在心底徘徊,闭上眼,看到的仍是他的面容。
  苏浅言二十岁那年离家在外,收到旺季风短信,断袍绝义,死生不见。
  当时心里隐约猜到了什么,二十二岁归家时,父亲对他说,聘礼已经下了,安府的小姐品德兼优。那时儿子才五岁,看着他时带了些微戒备,叫了爹就行礼退下去了。
  看到儿子眉眼,当年那个人,似在眼前。
  亲弟对他说,那位嫂子,两年前去了,哥哥安心娶妻吧。
  是的,安心娶妻,安心成为苏家之长,安心看着孩子一日日长大,安心看妻子和儿子相处融洽,安心看苏家的大公子出生……
  缺了一角的心口,是如何才能安心的啊?
  年岁长远的过,他也终于得到了某种平静。
  只是在特别的时候,会不自觉想起,她唱曲时的嘴角,吟唱出的声音。
  还记得自己曾说,此生,只爱冬梅。
  此后,春花夏荷,他竟真的无法入眼,只望着冬日梅花,总是眼眶微湿。
  不能悔,只能伤痛。
  君若愿娶,毁容卖身,妾亦要嫁。
  她曾在歌里这般对他说过。
  旺季风说过此生不见他,真的做到了。但私下里,和唯冬有许多接触,探问过儿子,儿子说是,忘年之交,父亲以为如何?
  他那时僵着脸点头,识人知心,尽力为之。
  十五岁的清俊少年确信无疑地点头,唯冬以为,父亲若识得,也会引为知己。
  他只是叹了口气。
  年纪长了之后,儿子越发像她了,明明自小就未见过。
  但内敛的性子,多半还是从了自己,可也内敛过头了,恐怕是被家里的环境和半知不懂的身世打磨成这般的。
  对他说过生母之事后,交代了句十八岁后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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