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秦川

第12章


  
  玄奇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忽然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有弟子惊叫一声,连忙上前扶起师姐
  
  老墨子回头,见此情形,脸色骤变,怒道:“这都成何体统!便是为了那个暴君么?”
  
  说完拂袖而去,再不看她一眼。
  
  天色渐明,玄奇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已躺在了一张石床之上 身下垫了一张熊皮,身边的木墩上,放了一只木碗里面盛满了清水。门囗却坐着师门中年纪最小的鱼采师弟 满面不耐地望着自己。
  
  玄奇怔了怔,正欲说话,却听得外面一阵喧哗,隐隐地夹杂着辩论之声,之间鱼采师弟却忽然满面兴奋之色,想要扑出去看个明白,却又讪讪地缩了回来,
  
  玄奇顿时明白师傅乃是关照他来监看自己,心下愤然,重新躺回了熊皮之上,也不说什么。
  
  墨家惩罚弟子,最轻的措施便是关在这是石屋之中。
  
  玄奇身为师门唯一的女弟子,颇受师兄弟们照顾,加之她聪明乖巧善解人意,颇的师傅喜爱,是以从未受过惩罚。眼下被关在这儿,可谓破天荒的头一遭儿。
  
  只听得外面辩论之声渐近,玄奇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仔细听去 但闻一人大声嚷道:“好了不起么!原是要直接杀了他!结果师父不知看中他哪一点!留下来不论,竞然……竟然还要养着他,说是等他醒来与他辨论!这传出去不是把咱墨家的脸都丢光了么!”
  
  只听得另一个声音低低道:“师傅另有深意,你我二人岂能在这儿妄加评测?”停了停笑骂道:“杀不了,还得养着他,当真是个瘟神!”
  
  说着说着那两人脚步声渐渐远去
  
  鱼采还在愣愣地望着外面,玄奇趁他不备,劈掌砍在他后脖劲上,鱼采不料到玄奇居然敢违抗师命,猝不及防。当下闷哼了一声晕倒在地,玄奇微感内疚,伸手将他扶起,倚在万石门边,探手取了他靴筒中的短剑,只觉头晕眼花,当下喘了几口气,不敢耽误,拔步向山后明鬼洞赶去。
  
  明鬼洞乃是墨家留人之处,玄奇料想嬴渠梁必然是被留禁在此,她虽只与嬴渠梁见过两次,但情之所深,不知起,早已是芳心暗许。当下中心如焚,柔肠百结。
  
  此时东方红日正升,渭水平原上笼罩着万丈光茫,白茫茫的河面上,船家吆喝着解帆徐徐远行,山川田原都如酣睡方醒,显出一派勃勃生机
  
  唯独栎阳诚中的左庶长府此时却是一片混乱。
  
  “君上!请让臣去吧!臣纵然粉身碎骨也绝不辱君命,定然把左庶长安全护送回来!”
  
  景监跪在地上哭喊道磕头不止。
  
  嬴渠梁长叹一声摇摇头,将他扶起。
  正要开囗,一队铁甲武士踏着整齐沉重的步子开到了庭院外,铿锵列队,盗甲闪着逼人的光茫。车英身着劲装,大踏步走进,行礼,大声道:“君上臣请带精锐步兵,剿灭其根基,以绝后患!”
  
  嬴渠梁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墨家,天下显学,义剑诛暴,兼爱非攻,乃是打着救世正义之旗。我大军一动,就可能激怒天下,自取其辱!山东六国若以此为借囗趁机发难,眼下的秦国又能经得起么!!”
  车英惨白了脸咬牙道;“臣鼠目寸光,君上恕罪!”停了停,身子摇摇欲坠,终是真情流露,上前一步道:‘那么……左庶长就不设法相救了么?"嬴渠梁向他狠狠望了一眼,决然道:“墨家对秦国变法显然是误会很深,绝不会就此罢手,兵来将挡,双方若是一直这般纠缠下去,都会有死伤,变法的局面也可能反复,大局若是动荡……他探手握住腰间长剑,为今之计……”众人目光一齐望向他。“我亲赴墨家澄淸误会!”
  
  一时众人皆惊,“君上!”“万万不可!”之声此起彼伏。
  
  嬴渠梁转过身,庭外枝上有双燕呢喃,风行水面,那一瞬间,忽然想到了那人的慷慨陈词之态,竟是心头一痛。
  
  长剑还鞘,淡淡然道;“秦国不能没有左庶长!不能没有变法!就这么定了!”
  
  在一片劝阻惊呼声中,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左庶长府
  
  秋意深浓,道旁小溪,流水淙淙。更显山谷中寂静异常。嬴渠梁勒住了马头,回头对两名卫士道:“你们就在这儿等着吧。”两人无奈地拱手领命。
  此时山路己是狭窄难行,嬴渠梁快步走上羊肠小道。约摸行了一柱香功夫,眼前便豁然开朗。
  林海中是一座灰色诚堡,虽然规模不甚大,但在这崇山峻岭中却显得分外雄峻。蓦地一声凄凉的乐音穿空而起却是骨笛所奏,接着又有苍凉激越的歌声相合其中,道是:“式微!式微!胡不归!微君之躬,胡为乎泥中!”
  嬴渠梁心念一动,提气和道:“扬之水,不流束楚,终鲜兄弟,维予与女!”
  
  那骨笛声与歌声立时歇止
  
  只见山中枣林间慢慢走出名中年男子,服饰光景甚是奇特,一半为黑一半为白,端的是墨家弟子打扮。
  
  他打量了嬴渠梁几眼,不紧不慢地卸下肩上的草药担子,平平道:“阁下何人,岂能擅入墨家总院?“
  
  嬴渠梁坦然拱手道:”我乃秦国国君嬴渠梁,特来拜会墨家巨子!“
  
  他此言既出,那中年男子骤然变色,向后跃起数步,撮起双唇作了个哨音,片刻之间羊肠小道上便冲来了一路墨家弟子。
  那中年男子发一声喊“此乃秦国暴君!格杀勿论!”
  话音刚落,众弟子刷刷仗剑摆阵,围住了嬴渠梁。
  
  嬴渠梁淡淡一笑,面上尽是讽刺之意,道:“墨家除暴,都是如此不问青红皂白么?”
  
  那为首的男子顿时语塞答不上话来,面色通红 那群弟子中便有人愤愤然叫道:”对你这种暴君,问也是白问!”
  
  嬴渠梁仰天长笑,森然道:“便是问,也轮不到你们!我要见墨家巨子。“
  ”
  他一边说,一边拔了长剑在手,缓步向前逼进,那剑阵弟子知他领军征战多年,剑术甚是了得,一时有人暗生了怯意。
  那中年男子怒意暗生,大喝一声:”你休得猖狂,我邓陵子先试试你的剑法如何!"他顺手掠过身边一个弚子的佩剑,拱手道:"请!“手腕急翻,一道寒光当胸急刺,嬴渠梁微微闪了身,长剑倒挑 ,刷的一声, 浅点即止,显是手下留情,已经将他的衣袖划了一道破痕出来,
  
  邓陵子乃是墨家子弟中一等一的高手,出手几乎全无失利,这一剑不中,反被敌人划破了袖子,登时恼羞成怒。刷刷刷三剑连攻上来,竟是欲置之死地而后快。嬴渠梁皱眉顺势向左跃开,剑随身走,只听得邓陵子惨呼一声左手软软的垂了下来,鲜血犹自滴答不止。
  
  群弟子对视数眼,均觉脸上无光
  
  嬴渠梁不紧不慢道:”墨家徒有虚名 今日才知,不过是缠斗之辈!“ 
  
  邓陵子垂头黯然不语 片刻惨然道:“请随我来见巨子 说罢 也不看他一眼,径直在前领路
  
  山林深处,天色昏暗,几盏风灯在枯枝上轻轻摇晃,八名少年弟子扮成山鬼模样,飘然起舞,白色长衫黑发披散,骨笛的呜咽之声又起,老墨子站了起来引吭而歌:“明鬼明鬼兮,天地万物良知兮”邓陵子匆匆走进,躬身道:“禀报巨子,秦国暴君嬴渠梁己经到来。
  
  老墨孑转过身盯着嬴渠梁打量了片刻,道:”又是为了那卫鞅么?老夫实在佩服得紧哪!“
  
  他不知玄奇误以为先前所拘之人为秦孝公,只当玄奇出手相救乃是为了护卫鞅周全,
  
  嬴渠梁肃色朗声道:”在下来此,正是为了卫鞅,同时也为秦国澄淸是非!若我秦国真是暴政虏民,在下引颈就戮,岂能连累一介学子?敢请墨家以谦爱为怀放了卫鞅!在下以国君之身,一人承当秦国之事!“
  
  一时全场鸦雀无,声墨家子弟原本个个是铁血男儿,听他如此一番极有担当之言,心下皆敬佩。
  老默子衣袖一挥,一个白衣男子被带到场地之间,却是双眼紧闭昏迷不醒,不是卫鞅又是谁?
  
  嬴渠梁见他这幅憔悴模样。心下又是吃惊又是愤怒,强自按耐下心中怒火,缓声道:“墨家口口声声道我是暴君,道我行暴政,可知乱世求治,不动刑杀,焉能做到?关健在于杀了何种人?如何杀之??秦人悍勇,不知法制,私斗成习,良民躬耕不宁。当此之时,不杀械斗之主谋,游侠刁民,何以平民愤?!法令于前,明知故犯,岂能不按律处决?如今秦国力行变法,耕商通达,初见成效,如此大功,舍卫鞅其谁?他昼夜操劳,却被你们拘禁在此,你墨家日夜喊着救世,却隐居在着大山之中,于国于民,有何相助?”
  
  他怒气冲冲一声大喝:“你们这是扰政!”
  
  卫鞅本在被带出山洞,吹了山风后,略有些清醒,此时被他断然一声大喝,更是悠悠转醒,
  
  他见左右都是墨家弟子,当下装作仍在昏迷中,却听着周围动静。
  
  老墨子沉默了半响,忽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好!
小说推荐
返回首页返回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