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家的后院

第98章


  只是赫连沉玉即使不笑,那双重瞳里都能流露出那么丝温润柔软。
  而赫连笛禄即使面上带着笑容,也只让人觉得冷漠精悍。
  
  身旁的赫连沉玉上前两步,无声无息地撩起锦袍下摆,动作平稳标准低跪了下来叩首,一字一顿地说:“儿臣……见过父皇。”
  
  他的语声温温润润的,却好似古井一般波澜不惊。
  没有久别重归故里的激动,甚至难以听出任何感情的成分。
  那样淡淡的语气,甚至就好像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臣子。
  
  “见过赫连陛下。”
  随即,我也微微躬了身,面上露出了谦虚有礼的笑容。
  
  我是府天国的王爷,真的论势力其实还比夜寒国要强大。
  再者说,夜寒国毕竟也是府天国的附属,区区一个夜寒皇帝,我自然是不用跪的。
  
  “镇北王爷免礼。”赫连笛禄微微一笑,左手平伸一抬示意我不用多礼,他平稳地开口道:“朕早有听闻府天镇北王的威名,掌北疆、荡马贼,当真是天生的神将。”
  
  我不置可否地笑笑,客气地说:“陛下过誉了。”
  
  而直到此时,赫连笛禄才眼神一转,有些漠然地看向了兀自跪在地上的赫连沉玉,淡然地说:“玉儿,起来吧。也有好些日子没见了,你也没怎么变。”
  赫连沉玉闻声起身,低着头,平静地回答:“儿臣有愧父皇,这么多时日在府天国他乡历练,也未有什么长进。”
  
  赫连笛禄锐利的长眸紧紧地盯了赫连沉玉一眼,停顿了片刻,才冷声道:“你知道自己还有得学就好。”
  “是。”赫连沉玉只是低低应了一声。
  
  后面的夜寒国满朝文武皆肃然默立,气氛之间忽然有些紧张。
  
  “赫连陛下。”我淡淡地看了一眼垂着头的赫连沉玉。
  最终还是慢条斯理地开口,打破了僵局:“战北这次来,当然首先是奉吾皇之命,与贵邦亲近亲近。但是其次也是吾皇念在赫连皇子久居府天未曾归家,这次生辰便令我与皇子一起前来夜寒,连这贺礼都随行带了十多车。”
  
  “府天无极陛下如此盛情,敝国上下都不胜荣幸,也请镇北王回去之后,代朕谢过无极陛下了。”
  
  我既然已经谈及这些,赫连笛禄自然也就转换了话题,客套地跟我寒暄了一句。
  
  “那是自然。”我当然阖首称是,微微顿了顿,却很自然地转到了另一件事:“不知,这次赫连皇子四年来,终于回归故国度过生辰——陛下打算大庆几日?战北也要先安排好行程才是。”
  
  这句话,表面上看来是询问。
  其实则是以退为进。
  赫连沉玉多年未归国,即使看起来再和皇帝不合,这大庆都是要的。
  
  眼角的余光能看到赫连沉玉转过头,望了我一眼。
  那眼神,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只是带着淡淡的茫然和痛苦。
  
  而龙椅上的赫连笛禄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过了片刻,他终于微笑着、维持着皇上的雍容姿态,淡淡地答:“自然是要大庆,举国同庆,怎么着也要……三日。”
第 九十 章 ...
  (第九十章)
  当天晚上,夜寒宫城里办了一场家宴。
  也是为八皇子赫连沉玉接风洗尘的家宴,几位皇子以及一些位高权重的大臣都有参加,我这个府天国使臣自然也是被宴请之列。
  
  接风宴席被设在夜央大殿。
  夜央大殿虽然没有乾坤殿宏大肃穆,却自有一股南国的浪漫风情,连红瓦屋檐上都挂着散发淡淡芳香的花串。
  若是在府天国,这恐怕会被批评为不合礼节,毫无大气。
  但是在夜寒,却恰恰是祈福、吉祥之意。
  
  夜色中,偌大的夜央大殿正堂前挂着制作精巧的灯笼,闪耀着一抹明亮的光。
  我没有跟赫连沉玉一道,只是带了两个定南王跟来的随从。
  毕竟如今来说,他是主我却是客,自然跟往时不同了。
  
  “镇北王爷,昨儿南王来了密信,问问您在这边的状况。”一个随从跟在我身侧,低低地开口说了一声。
  “回封信儿,说暂且没什么事。”我漫不经心地看着夜央大殿前的两个石狮,沉思了一下又道:“这次,定南王麾下的三百血影卫,跟来了共一百二十人?”
  “是。”那随从恭敬地应道:“随行队伍共三百人,一百二十血影卫,一百八十精兵,如此掺杂,也未被夜寒国发现。”
  
  我了然一笑,微微阖首不再多说,便直接往前走去。
  
  三百血影卫。
  就像府天皇城的三百陌刀卫,就象我镇北王府的金徽侍卫和镇北亲卫,这些都是最强武力机构。
  这些人,经过最精密残酷的训练,是最合格而忠实的战士、护卫。
  可以说,对定南王来说,这三百血影卫的重要度,绝不亚于十万大军。
  
  而现在,他大手笔地借给我一百二十血影卫,不得不说,也的确算是兄弟才能做到的事情了。
  这各个以一当百的血影卫,在小小的夜寒皇城,虽然掀不起什么太大的风浪,但是护我一人……却足矣。
  
  步入夜央大殿之时,夜寒国诸位达官贵人,皇子皇女也都到了。
  而皇帝赫连笛禄却因病未到场。
  
  大殿里,灯火辉煌,笙歌醉舞。
  穿着单薄的舞女在大殿中央的圆心上,跳着妖娆妩媚的舞蹈。
  圆心周围,是围在矮案桌前的皇子、大官们。
  
  作为主角的赫连沉玉一身传统的夜寒式服装坐在左边的首席,而我作为特使,则是右边的首席。
  撩袍坐下的同时,看到正对面的赫连沉玉抬起头,有些茫然地望了我一眼。
  
  离得那么远,便看不清那双有些怪异的重瞳。
  只剩下在灯火下,被映射得一圈深一圈浅,格外深邃动人的眸子色泽。
  
  我只觉得他今晚格外好看。
  
  那身具有南国风情的传统着装,高襟窄腰宽袍,色泽又一点也不肃穆。
  配上那被整整齐齐绾起来放到星冠里的一头柔软红发,更显得整个人充满了那种近乎妖异的勾人魅力。
  
  这时,就跟在我身侧的随从以有些骇人的身手,飞速地动了一下手臂,也只有我看得清,他是用银针测了一下玉杯里的酒液是否有毒。
  在确认无事之后,随从才微微冲我阖了阖首。
  
  我没有说什么,实际上,我也不觉得赫连沉玉会在酒里下毒。
  面上却略带风流的笑意,我举起酒杯,遥遥敬了赫连沉玉一杯。
  
  他远远地望着我,眼神有些发愣。
  我极少看到他如此呆呆的样子,褪去那狡黠的乖顺,褪去那小蛇一般的妖娆,却只是不知所措的茫然无措。
  
  过了良久,他才握住酒杯,举了起来,也回敬了一杯。
  
  我笑笑不再多说,转头专心致志地看着圆心内的舞。
  可是期间,也有不少皇子皇女,还有达官贵人跟我频频敬酒,倒是有些惹人不耐烦。
  
  动人的笙歌响起,整个夜央大殿里都弥漫着淡淡的慵懒酒气,仿佛充溢着要让人放松的讯号。
  我知道有些不对的地方。
  
  单单赫连笛禄不出席,便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早上见他还是好好的,怎的到了晚上就忽然染病?
  还有这接风宴,只见舞女妖娆的舞姿,却不见有什么别的寒暄,气氛虽然看似慵懒轻松,实则处处透着诡异。
  
  我什么都能看得出。
  可我却一概不想信。
  
  我总是想,赫连沉玉……他是会想跟我一起度过这个生辰的。
  我千里迢迢陪他过来,只是要陪他在家乡过个生辰。
  
  该防的、该做的,我都已做了。
  但是这鸿门宴,我还是要闯,为的……也只不过是赌一次。
  
  片刻之后,赫连沉玉却忽然站了起来,往殿后走了去。
  路过我这边的案桌之时,那双重瞳温温地垂下看了我一眼。
  
  我看着他温润,又欲言又止的眼神,也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跟赫连沉玉一路南行,日日夜夜地这么过来,他的每一个眼神我都能看懂意思,此时自然也是如此。
  他是想我跟他过去。
  
  我微微撩起袍角站起身,身旁的随从却有些紧张,低声道:“镇北王!”
  “没事。”我淡淡地说。
  
  那随从欲言又止,却最终还是沉默了。
  一百二十血影卫,此时也就在宫城之外,再加上墨少殇此时必然也就在这夜央大殿里,我没什么好想的。
  
  再不济,只是一个赌输了。
 第 九十一 章 (开虐) ...
  (第九十一章)
  “三王爷。”
  赫连沉玉一身夜寒国传统式的高襟窄腰宽袍,腰间是条斐玉色的袍带,一头红发绾入星冠,凭栏望着不远处的夜央大殿。
  虽然眼神没看着我,却低低地唤了我一声。
  
  我跟在他身后不远处,闻声便不急不缓地走到栏前,与他并肩一同望着那依旧灯火通明的夜央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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