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第12章


 
      于是,我定了心神,下一刻已来到楼外楼上。 
      高朋满座和孤寂寥寥的两种极端形态,却成为了酒家最常见的的形式,看来本应该属于不愠不火的中庸之道往往又成为了另一种形式上的极至,这大概是源于“人”这种动物的不确定性吧。 
      楼外楼永远都是属于前者的范畴,因为这个世界上从来都不曾缺少过有钱人。虽然,他们的数量比起穷人来说是那么渺小。 
      天已很晚,楼外楼的客人们却丝毫没有归去的意思,眼花耳热后,酒到正酣时。连我常坐的那个位子也是酒气连连。我以为,其实楼外楼的老板还不算有心,从商机上来讲,楼外楼应该加开客房留宿客人,这虽不比烟花温柔之地,但起码可从醉酒之人那里多取些银子。 
      不过现在对我来说客房倒不如找到空位来的更实在些。 
      明天此时我能否还活着,楼外楼的布局,便成了这其中关键的一环。 
      水墨山石,奇松翠竹的几座屏风自然搁出空间,显出一种典雅,秀丽的韵味。即便生性如我,也不得不承认,身处其中,品尝世间百味,确是人生的一件快事。 
      临窗的桌子,二楼厅中的座位,摆设也颇为合理,虽少了屏风下映衬的几分儒雅,却因为西湖的景致,别有一番风情。可以从中体会的出一种精致和不俗。二楼的情况大抵如此。 
      那么刘天杭会否在二楼宴请客人呢? 
      楼外楼的一楼,确切的讲只有半层。从门外走入便是大厅。五级台阶后,上得缓台,二楼的一切便可收入眼中。而一楼之下的情形,虽然没有亲眼得见,但我估计那里应是厨房的所在。 
      我的出现,招来了几道目光,这是一名杀手比较忌讳的现象。数日里我接连至此,又出手阔绰,即便此刻换了身有别于昨日的衣裳,店小二还是轻易的认出了我。而剩下的目光,或许是我昨日挥金一掷的豪情,而后卿卿姑娘临窗奏乐的风波引来的,总之楼外楼的众多食客中,我还是给人留下一定的印象。 
      “客官,您来了。”那店小二满脸堆笑凑了过来。他的那个笑甚至可以用灿烂这个词来修饰,但怎么看都觉得不自在,这是我一种很自然的联想。因为我知道昨天给他的那锭金子就在我怀中,他的悲伤怕是还在后边呢。那位神秘的朋友也真够可以了,不过我也不可能去说破。想到此,不禁嘴角微有笑意。 
      “给我找个位置,静一点的。”我很平静的道。 
      小二佯装四周扫视了一下:“客官,您看可真不巧,今天爷客特别多,现在还没得空,要不您在等一会……。” 
      我打断了他的话道:“那楼上呢?” 
      “楼上,……这个小的也说不清楚,要不,我去给您问问”说罢他转身欲走。 
      我道:“你这小二真是奇怪,楼上有没有人你还不清楚。” 
      他陪笑道:“客官你有所不知,东家规定我们这些小厮不得上三楼的,而且上边客人下楼另有出路,并不从这里走,所以我对上边情况并不知晓。”,说话间他已离开听了小二的话,我不由暗暗称奇,楼外楼的生意是好的不能再好了。这个主人的经营思维果然与众不同。而这个与二层迥然有异的三楼,究竟会是怎样呢? 
      “客爷,三楼有位。”小二将我引至楼梯口,便止步不前了。 
      楼外楼之所以得名,并不是因为那个林姓秀才的一句诗。更重要的是,在楼外楼二层之上,有一座小阁。设计得巧妙异常,小阁内分四间。名为:长风万里送秋雁,对此可以酣高楼。蓬莱文章建安骨,中间小谢又清发。 
      楼外楼是临安府出了名的酒楼,虽然雅间只得四间,但既能得名于此,想价钱当可直比黄金了。 
      我早就听说过三楼的所在,但几日里,却一直无缘入内。昨夜在楼外楼房顶时,隔着窗棱纸也没顾得上注意里边的情形。 
      此刻跨步楼梯之上,心中开始升起了几分欣赏的味道。引路侍者,添茶上菜的均为正当妙龄的女子。一个个面含笑意,明眸善睐,平添了几许亲切与暧昧。 
      而装潢的格调更远非二楼可比。中间小谢又清发,既能如此,想来其他三间也不会相去太远。 
      侍女退去,留下一名紫衣女子,静立一旁。一个庄重而又温婉的女子,缓畅的发丝衬托出一种谦和、顺从的感觉,让人看了只觉得舒畅又升不起任何旖念,不时的为我斟酒擦拭桌案。三楼的菜肴一改二楼鲜美的风格,竟是麻辣之气厚重的川菜。大约是辣椒过多的缘故,或许是因为这不晓得是一种什么级别的待遇的关系,总之在这个女子的服侍下我的额头竟微微见汗。 
      当然这一切予我最为震撼的还是墙上的诗画。 
      这些年的杀手生涯让我失去了很多东西,但为了娘我从来不曾后悔过。虽然我对杀手这个职业厌恶至极,但是得承认,这七八年来我学会了很多东西。 
      其中还有这么一个道理。是“他”传给我的,还是我自己领悟的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个道理的本身。人生在世,无论依靠什么生活,想做到极致,都需要付出无比的智慧和才情。 
      拿武功为例:一个强健的体魄,坚强的品格。固然是成为高手的一个重要条件,但是境界的理解才是成为绝世高手的根本。 
      这种理解或是无意或是有心,是在机缘巧合下获得的,但绝对需要其本身的才情和层次,可以这么讲,没有底蕴的高手,都不会是无敌的。 
      武功如此,其他的也如此。一个木工,没有通慧心曲的巧手是不能成为宗师匠斧的;一个厨子,没有深厚的文化修养是绝难配出色香迷人的美味佳肴的。即便是时下宫廷流行的蹴鞠,没有开阔的知识,广袤的才情也是踢不出太大的名堂的。前朝徽宗和高俅踢得一脚的好蹴鞠,且不论其治国安邦的才能如何,但其二人境界是绝对是上上之选的。 
      杀手也要有杀手的境界,即便有时候我无法全然明白这种境界,但起码表层面的认识我还是可以做到的。 
      墙上的画笔法流畅,纵横交错间跃然而出。画中乃是诗仙李白,当月舟上饮酒,背负宝剑。画技如神来之笔,端个诗仙白衣胜雪,神采飞扬,直如谪仙降世。 
      尤其是画中的那双眼睛,仿佛有一种洞彻天地间一切玄机的成熟与睿智。无论星辰变易,四时交替,万物生衍,阴阳运行,一切的结果都可在神光若有若无中解答。几分傲气,几许看破情事的沧桑,都从这画里的眼里看入我的灵魂深处。似笑非笑的,我看的竟有些着魔。 
      我若有所思的道:“请问姑娘,墙上之画何人所做?” 
      “公子你看。”她用手指着墙的右端。上面题道:“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 
      落款一段行草: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我家主人君东流。”那紫衣女子娓娓的道。 
       
      
       
卷二 杀敌万人前
卷二 杀敌万人前
      第一章 原来是她
      “君——东——流”我缓缓的念道。 
      从紫衣女子的神情里我读出的是一种近乎于崇拜的味道,这令我对此人又增添了几分好奇。如果有可能我倒真想见见这位楼外楼的主人究竟是何许人物。倒也不见得定要与其如何倾谈,只不过是从心里想见识一下,画出那生机玄妙、慧深如海眼神的人,又会有怎样一双的目光呢。 
      当然这只能是暗里的一个念头,这道理简单而又直接:杀人欲在楼外楼。杀了人,转身即走,这或可说是杀手的行经。但前一刻还和主人称兄道弟;后一时却拔剑而起坏人生意。这便成了无赖所谓,这种惯用的伎俩称做杀熟,杀手是万万不屑为之的。 
      终于还是支开了房内的紫衣侍女,冷下脸拒绝别人的好意似乎是我一贯所擅长的。得承认那种关切备至,依依不舍的目光并不是轻易可以练成的。但无论如何支开她的目光,算是为我下一步的计划去除了一个阻碍。 
      以刘天杭的身份地位,必会在三楼设宴,探听好具体的房间,我便可以全力布置了。 
      略略的夹了几箸菜,无论是火候味道都非常到家,破显川菜富贵浓烈的原汁远貌。但可能是天性使然,这些年一直有一股负面情绪夹杂在其中,对川菜的印象总是格格不入,很难认同。索性停箸,起身随手推开窗子,向外望去。 
      中间小谢又青发。房间的窗子正是临湖一侧,我目测了一下,如果能横空跃出三丈,当可直入湖中,这对我来讲可以轻松做到。西湖无疑成了得手之后诸多退路中一个比较好的选择。唯一缺憾的是少了于小楼操舟湖上的接应。如果情形真的发展到要从水中退走,考教的便是我的潜水之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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