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第17章


于小楼言道。 
      他见我沉吟未答,又接着摇头道:“如果唐老大真觉欠了我一个人情,嘿嘿,那就请我去最贵的那家君缓行,吃花酒,抱姑娘吧。” 
      “吃花酒,抱姑娘?”我忍不住又笑道:“我一直以为你只是说说,原来你还真这么没出息啊?” 
      于小楼似乎想装作脸红的样子,但我怎么看也不像。可是,突然他很正经的道:“若能找到姐姐,我于小楼今生绝不再踏入青楼半步。”我无语,这正如追心之于我,同样于小亭也是于小楼的死穴,虽然很多数时候看上去他都很快乐。 
      “好,我答应你。”我并不确定自己在答应什么,但觉得就应该这样说。气氛骤然变得紧张,我试着打破尴尬,问道:“你是怎么被他们抓到的。” 
      转移话题对于小楼来说的确是个好办法,他很快就把思维投入到了这个上边:“那夜我面对数百,不,是上千官军。我剑光到处,但见光华四射,天下太平,直杀得七进七出如入无人之境。” 
      我又重复道:“我是问你怎么被抓的。” 
      “哦。”说话间于小楼的声量有些降低。“我突围之后,在一个小树林里被一个人擒住了?” 
      “一个人?把你交给我的灰衣人?”我不由想起来了我刀劈秦剑名时,半路杀出,取走秦剑名首级的灰衣人,今日交还于小楼的正是他。 
      于小楼道: “对,就是他,那日我是激斗在先,耗损颇大,所以他才能三招制住了我。” 
      “三招?”我惊道。 
      小楼一夜听春雨剑势,于小楼背我脱身时的轻身功法,一下子都展现在我眼前。三招擒下于小楼,这是怎样的实力呢?试着努力回忆灰衣人剑斩秦剑名时的动作,愕然发现当时的印象是那么的模糊。 
      于小楼似乎误会了我惊讶的语气,有些难堪的轻声道:“唐老大,他的确很厉害,恐怕你也未必是他的敌手。” 
      我默然。 
      他接着道:“这倒也不是我为自己找藉口,因为他用的是人称剑中极品的断水流,此人便是灰衣——命恨天。” 
      命恨天,一个在我印象中陌生又熟悉的名字,“他”口中经常提及的超绝杀手。常道,天地不仁,当万物为刍狗,欲补天心之不足,每每自诩替天行道。一人一剑从未失手。 
      命恨天与我应该不属于同一个时代,甚至在我刚出道的时候就已绝迹江湖。我虽然从不轻信传闻的神话,但能在“他”口中提及的人物均是绝顶超凡之辈。尽管我对“他”很反感,但我不得不承认“他”对我的影响是不言而誉的。“断水流,命恨天”是一对很容易记住的名字。 
      命恨天,单从这个名字就能看出其桀骜不群的性格,这更看出了雇主真不简单。不过我却有点奇怪为什么不让命恨天去杀鄂震呢?让他杀人,恐怕比他作保镖在行的多。 
      于小楼道:“其实唐老大,不也是名动天下的人物吗。有一天命恨天之流也不是你的对手。” 
      我打断他道:“得了,你别拿话往回找了,名动天下我差远了,能完成这次任务还差不道。” 
      “既然多少与我有关,唐老大,那这次任务你带我去吧。”于小楼忽然道。 
      我看了看他,摇头洒然道:“这与你有何干系,没有你,组织也会接这个任务。再说你也吃不得三更放哨,五更点卯苦,军令如山的日子你是做不来的。” 
      于小楼问道:“啊?唐老大要去当兵?” 
      我笑而不答。 
       
      
       
卷二 杀敌万人前
      第五章 白衣白马
      南人操舟,北人御马,自古依然。我在这一日之内,就连试了两样。 
      自打成了杀手之后,我就少有遇到当年困顿的境地,金银这身外之物总是在身边打转,挥之不去。既然,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又何必枯守着钱袋,我想任何职业都不能有杀手对钱的这种洒脱。 
      所以,我能随手将整锭金子抛给一位街边的老乞丐;所以,我能兴之所至时替打尖饭馆里所有的客人结单;所以,我能把刚骑了三天的雪花骢轻易的送给码头上看上去的老实后生做脚力。 
      我并不稀罕人们的称谢,也无意去做乐善好施的善者,这些对我来说不过是对过往那段日子的一种宣泄,仅此而已。 
      当我将一把碎银子发给围上来的十几个小孩之后,渡江的船终于从坞槽里驶了出来。 
      好价钱自然换得好位置,开始了在船家拉客等客吆喝声中的漫长等待。回头看向码头,一名粗壮汉子正在从刚才那群小孩手中夺着银子,手攥得紧的上去便是一顿拳脚,交的利索的运气好的还能分上半个馒头。看来行有行规,施舍太多同样也是害人。 
      客人从七八成行到零星单个,船舱内满眼看去只有半个座位,因为一个浑身油腻的胖子独占了一个半人的地方。船家还没有走的意图,看来不坐到寸地不留,他是没有开的意思。 
      自古以来,长江水道暗礁险滩艰险异常。摇橹渡人的船家均是世代相传的手艺,除非官船、大型商队,否则无论富贵贫贱过江唯有一途,而渡江于此,正是我北上边关的必经之路。 
      最后一位船客踏离码头一刻,船终于缓缓地动了起来。她,一位青衣女子,头上的斗笠上罩着青纱,让人无法看到她的容貌,我却隐约感觉到她冷冷的目光。 
      她毫不理会船家叫她坐下的声音,只是步子牢牢地粘住起伏的船板上。这种一言不发的默然,配着手中的宝剑,散发着的骇人气息,让船家不敢再言。 
      她目光在扫过我时时候做了刹那的停顿,所以,我知道她也注意到了我。突然,脑海里一个闪念告诉我,肯定是她。 
      她还是那么冷艳异常。 
      曾经…… 
      北国的天气,不同于江南,雪清风烈。在不时刺痛着人们身体神经的同时,也伴随着清醒。常有这种说法:北方的寒冷激发着北人天性,便是胜于南人的勤劳。对于这种观点我从不会接受,也不会刻意去拒绝。 
      即使没有这漫天的风雪,我想我也同样会清醒异常。不单是我,同行的所有人也都是如此。 
      二十五名一流的杀手,即使我们其中大多数都素未谋面,但我们都是属于一个组织——离恨宫。当时,她也在其中。而这一切,只是因为名为东方未明那个神一样的男人。 
      五人一组,状成梅花。按玄武、朱雀、青龙、白虎四方各守一人,正中为控阵之人。又按五行之法,五五相随,金木水火土生生不息,环环不绝。 
      我便是木阵的撑阵者,而水阵的撑阵者正是她。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一切都是那么完美。但东方未明出现的那一刻,却一切都在改变。什么五行绝杀,什么主宾相随,什么相克相生,都统统的变得消散无形。那是莫可匹敌的气势,那是不可捕捉的速度,那是无可抗拒的巨力。那是超越了凡人躯体限制的武技。于是,同伴一个个的倒下。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能用碎刀击伤东方未明与我和她侥幸逃脱都同样是那么不可思议。而这无可思议却是事实,只因为当时出了一个意外,一个我至今想不透的意外。 
      大概是因为受了重伤,对于之后的那段记忆,我总是交织在清晰与模糊之中。对她的印象便是她的冷她的艳。 
      在寒天彻地里,她用雪水清洗着肌肤上伤口,目光却一直冷冷的仿佛带着仇恨一般的瞪着我。然后却整个人扑进了我的怀里,我一直也不明白她这么做是为什么,总之,我只记得靠在冰天雪地的松树上,身上却是通体的火热。她离去的时候,重重踢了我一脚,那一瞬我才想起,我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茫然的杀手生涯,使用我对她的记忆也只是一个出色杀手。这段记忆似乎已经在脑海里死去,不在发芽,但渡船里,她的目光扫过的一刻,这记忆仿佛又鲜活了起来。 
      她便如用刀雕过冷绝艳绝的冰花,忽然我发现她的模样和身体在我脑海里竟是如此清晰。 
      我几乎要站起来,却蓦然发现并不知道自己该要表达什么。 
      于是,我暗暗打了个组织里才明白的手语:“你还——好吗?” 
      船家一路划的是近路,暗礁旋涡却连过无数,快则快矣,却吓煞了不少船客。终于驶到了平安水域,众人才长吁了口气。 
      我自始至终都看着她,她却没有回应。 
      船到岸后,她终于回了道手语,之后飘然而去。 
      “你是我什么人?好不好用你来管?”,这让我淡淡的有几分茫然若失,突然发现一种十分可笑的感觉,出现在我身上时,尤其显得那么的不合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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