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

第24章


但真如你所讲,于兄弟……”叶云飞尚未讲完。 
      我忍不上前道:“入伍从军难道竟如此麻烦?敢问厢兵与上军有何区别” 
      叶云飞点点头,道:“于兄弟,你有所不知,我大宋军历,枢密掌兵籍、虎符,三衙管诸军,率臣主兵柄,各有分守。军队分禁兵、厢兵、乡兵和蕃兵。禁兵是主力,亦名上军;厢兵负责修桥补路,工程搭建,属于军需部队;至于乡蕃二军乃民军和少数民族部队战力极弱不提也罢。靖康事后国都南迁,主力为屯驻大兵和三衙诸军,称呼仍沿袭旧制。禁军增兵需有皇命敕令,在民间招募。入上军者,需刺身以记军号。”然后他拉起左臂,上刺一支青虎。 
      至此我才弄明白李潜与叶云飞前面对话的意义,不过想来对我却很是无谓,杀手何有禁厢之别,能入宋营便达到了我的目的。于是,我直言道:“既然如此,两位就不必为此费心,加入厢兵也未尝不是为国出力。” 
       
      
       
卷二 杀敌万人前
      第十章 上军之兵 (下)
      李潜使劲摇摇头:“你这样的高手,在做饭,挖坑中度过,大帅知道了也不能饶我。他枢密使是五品,我李潜就不是五品,老叶你带他在前锋指挥营下听令,想来一时间也不会有事。况且以于兄之才必将一飞冲天,你这个领路人也颜面有光,到时候大帅不会怪罪,还会赞你推荐有功呢。万一真出了事,你往我这推,我可以用厢兵借调的理由推搪。” 
      “这样一说,倒也可行,瞒一阵子,按大帅平日作为或许真不会有事。” 叶云飞想了又想,“还是不行……”然后转身取枪,摇枪直刺:“于兄,看枪。” 
      这枪之前的对话毫无兆头,但我瞬间明白了叶云飞意图,我知道若不能完胜与他,今后也只能是厢兵一员了。 
      念头如流水不绝,身行动如电。枪到身前一刻,我微跃而起,双腿开合间,枪已刺在了空处,随即双腿一闭,小腿夹住了枪杆。四周的人们一下围上来,那些叶云飞的手下更是不明所以,李潜将他们纷纷拦住。 
      我求速胜,真气贯于腿上,身子徒然向又一旋。一鼓巨力反撞腿上,枪杆微弯,竟不是我所想的枪断胜出之局。这看起来并无起眼的枪身,居然是精钢所铸,这一下力道反撞让多少我吃了些小亏。 
      叶云飞前把为轴,后把下压,大喝一声:“起!”枪凌空托起,我竟被他连枪挑起,边上兵丁齐声狂呼。我双腿向下沉,借力站在枪杆之上,足下运劲,逼叶云飞脱枪撒手。叶云飞又喝一声,硬抗住铁枪重量与我的步步重压,我也不禁暗暗佩服。 
      既然逼他放手不得,我手段再变,顺杆踏步向前,右手一挥,亮闪过去,身子倒纵而去,在平地站定之时,碎月刀已归入怀中。 
      叶云飞提枪站了半晌,摸着断落的胡须,苦笑道:“这也太狠点了吧。” 
      我道:“叶是真才实学,我是一时取巧而已。” 
      叶云飞接道:“取巧,嘿,我这钢枪也取弯了,这等人物就算吃罪我也认了,不过还有一点。” 
      “打都打了,你还不过什么啊?”李潜在旁叫道。 
      “不过……这军饷是按花名册划拨的,于兄弟……。”叶云飞道。 
      我洒然笑道:“区区银两,在下倒并不在意。”这话倒并无虚假。 
      叶云飞点头道:“既然如此,叶某答应了。” 
      李潜道:“嘿,早知道打你一顿你就服,我刚才就那话赶你了。不过于老弟你刚才用的什么给老叶修的胡。”我笑而不答。 
      “你整个就是无赖兵痞。”叶云飞骂道。然后将我领至他的队伍之前:“弟兄们,站在我身边的这位叫于小楼,大家也看到了他武艺高强,我老叶是心服口服,有他在我们也会借光,以后旁人问起就是李大人帐下借派到咱们前锋指挥营的,明白不?” 
      “叶老大,你放心,于兄弟以后就是我们自家人。”大家纷纷叫道。 
       
      
       
卷二 杀敌万人前
      第十一章 入营一夜(上)
      我正待与众人相见,目光及处,看到了一匹马,周身棕黄毛发,杂乱不纯,瘦骨嶙峋在体满膘肥的群马中显得嬴弱不堪。小溜步跑了过来,贴到我身边,正是我的那匹老马。我惊问道:“这马从何寻来?” 
      一个士兵道:“今日我等遍寻金狗却不见踪迹,途中遇上这匹老马,也不怕人,凑上前来,待要伸手牵它缰绳,却又转身逃开,如此反复。叶老大,看这马蹊跷,便吩咐我等全力跟上。正好赶上这场厮杀。” 
      叶云飞问道:“于兄弟识得此马?” 
      我苦笑道:“这正是我的坐骑,战场刀剑无眼,本欲将其放生,没想到反倒受了它的恩惠。” 
      “啊?天下间还有这等奇事,于兄弟,你这马可是匹利主良驹啊。”叶云飞惊讶道。 
      我轻声笑道:“若它也还算是个良驹,叶兄我情愿跟你们随便交换。” 
      “一个大规模战场,缺的不些许马力,真正靠的大概是运气,能多求一道防身符,自是求之不得。于兄弟不要反悔啊。”叶云飞诚恳言道。这番话让我颇不以为然。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当所有人有了共同的悲伤,共同的仇恨,共同的信仰,那么毋庸质疑,他们必会有共同的行为。所以,众人的一起动手,各自的亲人都相继入土为安。所以,金兵的尸体被生拖硬拽的堆到一个大坑,附之一炬,这还是我以曝尸荒野易发瘟疫,才给他们争取到的待遇,当然这不过是我作为杀手对待死人的一个习惯。 
      之后收拾散落的谷稻,颇费些力气。将这些碎沫捡起来,并不比挖坑添土轻松许多,若不是李潜的坚持,怕没有人有这种兴趣。叶云飞的骑兵队,包括我在内,自然被分配到护送后面路程的任务中。 
      队伍走的很慢,我的老黄马,已经被骑在了叶云飞的胯下。在群马中趾高气扬,马头左顾右盼比跟我时很是长了不少脾气。这让我怎么也无法将其与遇到照夜玉狮子时的窝囊印象联系在一起,马也知道风光进退。联想到它的两次离去和回归,想来又比许多人可爱得多。 
      李潜和叶云飞走在队伍的前侧,我则在队伍中间,一路上这些士兵,不时问我对敌时的经过;问我究竟一刀割下了几个脑袋;问我能连珠射中几箭;最后所有的问题都归结到用什么兵器削去了叶云飞的胡须,我都一略代过。他们开始给我介绍军中的人和事,虽然年岁相近,但他们身上的质朴和散发的热情是我永远匮乏的,而他们的想法思维在我看来又有些天真幼稚。不过万没想到他们提及最多的,却是我此行的目的——鄂震。一方是统领千军万马的主帅,一方是平凡不能在平凡前锋指挥营的下层士兵,这种差别下的介绍,让我甚有兴趣。 
      我家大帅枪法超群,力能举鼎;我家大帅事必躬亲,以身为表率;我家大帅豪气干云,英雄了得,血性男儿莫不相从。众多赞誉,轰然而来。 
      如果一个人被另一个称赞,那或许可以说是一家之言,但如果一个人被一群人赞誉,那么这个人即使是做个样子,也该是做得逼真无暇。鄂震,一个传闻中背弃老将韩世忠,忘恩负义的小人,一个被军中底层士兵颂扬英雄盖世的统帅,这截然不同的两个,哪一个是真正的他呢?以我往常的性格是非忠信我是一概不问,但最近却总是不觉想着为善为恶之类的问题,看来唐梦魂几句话的后遗症将我还毒得颇深呢。 
      途中经过一座城池,既饶行不入我并未留意。当月上中天之时,终于看到不远处的屯驻兵站,黑夜里望去,营盘密布。辕门竖起的高竿处,飘扬九面军旗。长明灯长燃,火把火连闪,一片森然肃杀之象。 
      非是非非,我只一念,鄂震我来了。 
      又向前行了百余步,军旗上绣的震字赫然显现。“鄂”“震”这种绣名不绣姓的习惯我却是头一次看到。思量间,营门一声锣响,暗影处闪出宋兵无数,一个个引弓上弦,刀出鞘,蓄势以待。辕门后转出一人大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叶云飞催马走到队前高声答道:“前锋营马都军使叶云飞率众回营。” 
      “口令。”领队之人一分不缓的追问道。 
      “潇潇雨歇。”叶云飞接道。 
      “还我河山,开门放行。”那人语气突然一变:“等一等,后面的车队上是什么东西,随行之人装束为何如此古怪。” 
      “彭副指挥使,这是李某的厢兵,负责粮草事宜,有何不妥吗?”李潜缓缓的走出来。 
      “是李大人的队伍,下官得罪了。放行。”那人连忙道。李潜在叶云飞面前言语不忌,在此刻却有如此官威,让我对他的印象又多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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