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情缘

第20章



他是在说笑吗?眨眨含水的大眼,一脸委屈地瞅著他,见他温柔的神情中带著认真,才低声咕哝:「如果他心狠,为什麽还认我当义子?」
看出他强忍著不让泪水流下,他拉起衣袖,抹去他眼眶里的泪水,柔声道:「你希望我说什麽?说他感觉到歉意,才决定扶养你?如果这麽说能让你好过点,要我多说几次我也愿意,甚至为了让你开心,帮你义父说上些好听话我也甘愿,可是,你心里却早明白不是这样,不是吗?无论说再多,也掩盖不了你义父的私心。你能说他一时心软放过你,也能说他不敢亲自动手杀你,不论哪一种,他就是待你不好,再去追究不也没了太大的意义?」
没意义吗……
无忧默默的低下头,当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他本就只想图个清楚明白,并没没报仇的意愿,而现在的演变,也算是达成了他的心愿。
只是……现在的他却开心不起来。还以为真相大白会让他有释怀的感觉,可当这真相与他认定的唯一亲人连结在一起,却反像掉入痛苦的深渊,让他久久无法忘怀。
「现在你的心愿达成了,也不用再闪躲缠人的义父,你……开心吗?」
无忧闻言,蓦地抬头看他,直勾勾对上他深遂的黑眸。
嘴角噙著淡笑,樊冰情温柔地回视他,耐心等待他说出答案。
许久,他不语地摇摇头,以此道尽他所有的心思。
「不开心是一定的,等帮你拿回了剑,你一定会比现在好上许多。」
无忧眉头再次拢起。「拿回剑?」他早说过要放弃了,现在再要回,不太好吧?
「你放弃,是因为你不想和你义父计较那把剑归谁,可现在情势大不相同,你有资格要回。」话一顿,他忽地叹息道:「变了样的义父子关系没必要再维持,可拿回剑,多少能让你感觉到爹娘还陪伴在身边。」
他怔了怔,思绪也顿时停止住。这是在说他能睹物思人吗?不用想著义父来思亲,看著剑,就能感觉到姜家的人。
睁大双眼,愣愣地看著他,水亮的眼眸不停闪烁打转著。
这话……让他好生感动啊……
半晌,一直挂著忧愁面容的娃娃脸终於有了改变,他嘴角微微扬起,朝他轻点了下头。
「好,拿回烈炎剑,永远不再挂心义父的事。」以後他只要靠著剑,想爹、想娘就够了。
「那个……」一旁发出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转头一看,本该在好几步外的柳觅云竟拖著发疼的身子,静悄悄地来到他们身旁。
「师兄、无忧公子,你们的谈话让我好感动啊,差一点,我就要去替你们拿回那个什麽剑了。虽然我有心助你们,可有件事我却也不得不提醒,总之,还是多点防备比较好。」
「你又想说什麽?」对上他,樊冰情就是给不了好脸色,即使知道他并非是个完全听命於师父的人,可对他来说,这个人就是个麻烦,一个不愿牵扯上任何关系的麻烦。
忍著痛,他用带血的嘴挤出不自然的笑,道:「无忧公子的义父好对付,可师父那关可没这麽好过,不瞒师兄,师父一直记著你没杀无忧公子的事,除了领命来这给你添麻烦外,还带了句师父的话。在我回去前,你若能把无忧公子给杀了,那他则能不计较你不听命的事。」
不计较?樊冰情嗤笑在心里。
师父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这不过是他诱拐的伎俩罢了,等到真拐他出手,回去也不会好过到哪。
他在心里腹诽著,冷冷睨了他一眼。「如果我不呢?」
「不听,那下一次出面的,就会是师父本人了。」话一顿,他突然深深叹了口气,摇头叹息道:「我说师兄,你们俩想远走天涯,我这做师弟不只不会反对,还会用力的举双手赞成,可师父那边你想过该怎麽解决吗?」
「我自有办法,用不著你费心。」他早想过师父会找上门,最差的情况,就是两人对打起来,拼死分个高下。
柳觅云早看穿他的决定,若有所思的眼瞟他身旁的无忧,再叹了口气。「师兄你要能解决师父,也算让我彻底的解脱,可我不认为师父有这麽的好解决。你想想,他为了创立让武林人士惧怕的冷情影,可说是花了毕生的心血,为了维持这名号,他一定会情愿不要这几十年的师徒情谊,对你下重手,届时,你有把握赢得了师父吗?要我说,我会忍,忍到能有十足的把握赢师父,才会再出面和他谈判。」可惜他一辈子也不会有这机会,所以只能靠他这唯一的师兄了。
他的话,樊冰情不是不明白,可要有十足的把握,那得等到什麽时後?真等到师父老得不能动了,或是快病死了才摊牌吗?他不愿,也不想,情愿选择现在摊开说,也不要再违背心意动手杀人。
「我不会等的,也不会因为一句话而杀了无忧。」说著,他边从怀中掏出写著无忧二字的索命结,递给他。「师父若真想有个了断,就让他亲自来找我,为了摆脱他,我会不惜以命来搏!」语毕,搂著无忧,头也不回的离开这偏僻的地方。
结情缘【二十七】
以命抵命……
这些话,算是彻底挑起了他与冷心的抗争,殊不知这些话,也挑起了无忧心里的害怕。
他让这句话给大大的吓了一跳,本以为樊冰情的师父虽难缠,但倒也不至於不顾师徒多年情谊,狠心下重手才是,可不料他竟能无情到毫不犹豫杀了养育多年的徒弟,这让人怎能接受?
两人漫无目的在路上走著,同时寻找能让他们暂居的地方,途中,无忧的眼不时悄悄瞥向他,那带点沧桑的面容,看得他好不舍。
逃亡至今,也有两个月馀,离开前,他就像个富贵公子,愉悦、悠閒的渡过每一天,无需想太多,也无需担忧太多,除了偶尔得被迫去杀人,其他的,倒也没什麽好让人烦忧。
可现在,他却得时时担心师父和义父找上门,还得应付突然冒出的家伙,也难怪岁月会在他俊逸的脸蛋上留下痕迹。
再看几眼,他暗暗叹了口气,不知要到几时才能抛去一切,悠閒过著属於他们的日子?
他是不怕得这麽继续过下去,在决定四处躲著义父时,他就有了不怕苦的心,任何再苦再累的日子他都熬过了,现在的他能力要比以前还要强,能保护自己,更能保护别人,而他现在最想保护著的,就是樊冰情。
他的阿情呵……他总是想,能遇上他是自己的福气,很少人能受得了自己爱缠爱黏的个性,虽然他从没缠过任何人,但只要他试图和刚认识的人多谈几句,都会得到冷淡的白眼和厌烦的回应。
他,也是唯一一个不嫌自己烦的人,能和这样的人在一起,还有什麽好遗憾呢。
注意到一旁不时投射过来的目光,樊冰情转头看他,正巧对上他思绪复杂的双眼。
「怎麽了?」
无忧脸颊顿时泛红,挤笑地摇摇头,连忙别过眼看著前方的路。
半晌,他忍不住再偷偷看向他,这一次,他像早等待自己一般,视线才飘过,就对上那双带著沧桑的俊眸。
顿时间,他感觉到心里泛著一股甜意,想不到处处为心上人著想,会是这麽幸福的一件事,现在的他,脑子里满是心爱人的身影,想著的事,也都和心爱人有关,如果说这是种沉沦,那他很乐既继续沉沦下去,永不清醒也无所谓。
这次四目相接,他也不再闪避,朝他展露大大的笑容,道:「阿情,你会觉得累吗?」
樊冰情一怔。「累?」
「为了我,你选择在外流浪逃亡,居无定所的闪躲著你的师父,这两个月下来,你会不会感觉到有一丝疲累?」
闻言,他脚下微微一顿,随即恢复继续往前走。「你……怎麽会想这麽问?」
「你虽没说,也没表现出来,但这并不代表我看不出。这些日子,你没一天是好好的休息吧?」晚晚入睡,又早早醒来,每次离开夜宿的客栈,他还要仔细勘察周围有没有可疑的人跟著他们,这一切看在他眼里,要说不心疼是骗人的。
樊冰情抿嘴沉默看著他,像在解读他此刻的心思。半晌,他柔声道:「别多想,我自愿的。」
就知道他会这麽说。他自愿,他却替他不舍。
不,不只不舍,他还替他担心好多好多事。
「我怕你师父真对你动手。」死这个字,他说不出口,就怕真实的发生。
他武功强,他师父自是不弱,这两人若打了起来,谁胜谁负没人说得准。何况,现在义父到处散播著冷情影的消息,若真让义父找到帮手,还找到他们的藏身处,届时为了护自己,他肯定无法专心对付那些找上门的人,想到这,他就无法心安。
「你怕我打不过他?」樊冰情低声说了句,拉回他不停猜想的思绪。「你担心真如那家伙所说,我会死在师父的手中?」
「不!不会的!我对你有信心!」
他嘴角勾起,俊颜上抹过淡淡的笑。「那不就好了?师父没你想像中的强,就算有,这些年的历练也让我的武力增近不少,对於拼死一搏,我乐观的很。」
他乐观,他却反而更担心。
凝望著他的笑,莫名的忧愁不停从心底直窜而上。原来,只顾著逃亡,是没法消除这日积月累的恐惧与害怕。
他想解决这一切,想悠閒、安心的和樊冰情过上一辈子,还想……想好多好多,这之中,没有义父,也没有他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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