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蛋和笨蛋

第22章



  叭的一声,响亮的亲在程家曦的脸上,程家曦推开他,他又赖上去。
  「可是,你愿意听听我的想法吗?」
  「你说。」
  「老师,你说我喜欢女孩子,没错,之前我是喜欢女孩子,可是我交女朋友,只是为了有一个固定的性伴侣嘛,你知道滥交很容易得爱滋的哦。」
  「你还知道这个啊……」
  「嗯,当然。」李绍大言不惭,假装没有听出程家曦语气里的揶揄,「可是老师你不一样的,我和女孩子交往,是想和她们上床。可是我照顾你,保护你,即使不能上床,也是心甘情愿的啊。」
  「可是,我是男人……」
  李绍挠了挠头发:「我知道,我也没有说从今以後就喜欢男人了,可是,老师,不知道你对先秦诸子百家了解多少?」
  「诶?」
  这个小子脑筋秀逗了吗?怎麽会在这个时候想到什麽诸子百家?
  「你一定知道得很多,那你听过关於﹃白马非马﹄的故事吗?」
  程家曦明白了他的意思,「我知道,可那是不合理的诡辩,并不足以取信。」
  「不不不。」李绍摇著一根食指,「我个人认为这是一条真理,当然,也是在有了亲身体验之後,才与公孙龙子心有戚戚焉。白马非马,同理可证,程家曦非男人。」
  「你││!」
  「呵呵,不要生气嘛老师,我只是打个比喻,用以说明你在我心中的地位独一无二,不同於一般的男人而已。」
  「你纯粹是诡辩……」
  「诡辩也好思辨也好,只要你能明白我的心意就可以了。」
  「可是,别人会怎麽看你?你还这麽年轻,人生都还没有正式开始……」
  「对了老师,你有没有看过︽断背山︾这部电影?」
  「你又要打什麽比方?」
  「我知道你一定看过。Ennis和Jack两个人迫於世俗的压力各自结婚,可是他们一辈子都没有幸福过,如果你是为了我今後的人生道路或是一生幸福著想的话,那麽请你不要推开我。」
  「可是……」程家曦几乎已经完全被这个人的巧舌如簧说服了,可依旧垂死挣扎:「我父亲和裴阿姨那里,要怎麽交代?」
  李绍听到程家曦这句话,等於完全认同了两个人的关系,不禁欣喜若狂,用力抱紧了怀里的人,大声说:「这种让你为难的事都交给我好了,让我来保护你!」
  「傻瓜……」程家曦犹豫的、缓慢的,但最终还是轻轻环住了旁边那个人的背,「这些事,我怎麽可能让你一个人面对……」
  两个人深情对视,背景音乐响起,天花板上掉下来纷纷扬扬的玫瑰花瓣,这个时候,突然││
  咕噜噜││
  程家曦脸红了,李绍拍拍额头,自责道:「该死,都怪我,忘记你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一定饿坏了吧?我这就去煮饭。」
  说完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程家曦拉住他的一片衣角,「你还没有穿鞋。」
  李绍胡乱套上两只拖鞋,跑出去两步,又冲回来亲了亲程家曦的额头,态度亲腻的说:「一定要把你喂得再胖一点,你现在瘦的抱起来都磕手了。」
  程家曦靠在床头,鼻子里闻到一阵阵饭菜的香味,不禁静静的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却又叹了一口气。
  唉,麻烦的事情还有很多,自己的父亲和李绍的母亲那里要怎麽交代,还有,李绍并不记得的那次,两个人之间真正的第一次的罪证,那条床单还塞在床底下的抽屉里。都是很麻烦的事情啊……
  不过,只要能和那个人在一起的话,什麽麻烦,都可以不用在意的吧?
  李绍探头进来,「老师,那条床单被你哭得湿答答的,很不舒服吧?」说著便走进来,伸手去拉床脚的抽屉:「我帮你换一条吧,干净的床单是不是放在这里?」
  程家曦吓出了一身冷汗,顾不得身体某处的隐痛和整整一天水米未进的虚弱,飞身去扑:「不是在这里!」
浑蛋和笨蛋 尾声
  尾声
  
  李绍赶到老家的祖屋时,是清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
  他得到的消息是外祖母病重,及至赶到祖屋外面的巷子口时,已经看到了挂出来的白色奠灯,堂屋里的香烛气,飘的整条巷子都可以闻到。
  外祖母今年已经八十九岁,本来夏天的时候还健健康康的庆祝了八十九岁大寿,没想到,到了冬天,却忽然过世了。
  李绍从小就在外祖母身边长大,祖孙二人感情非常深厚,之前李绍的母亲裴婉玉打电话过来,说是外祖母的身体可能不行了,李绍便马不停蹄的从B市赶回老家。
  程家曦当时在隔壁城市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李绍甚至没有来得及等他回来,便自己急匆匆的出发,只是没想到,还是晚了。
  看到那惨白色灯笼的一瞬间,李绍只觉得心里一下子就空了,他几步便跑进了院子,果然,院门上糊著白色的字条,上面写著「裴老太太千古」。
  裴婉玉正站在门外等著儿子,两只眼睛哭得通红,肿的好像桃子。
  李绍看到母亲这个样子,本来就十分悲痛的心情,更添了几分心酸。他忍下眼泪,抱了抱母亲,低声抚慰了几句,母子两个一起走进堂屋。
  这间祖屋是一座宽敞的二层小楼,一楼的堂屋里,坐满了来帮忙的亲戚朋友,李绍在丧礼主事人的指挥下,磕头,上香,茫然的看著摆了满满一屋子的雪白白菊和百合花,以及被放在一丛白玫瑰後面的,外祖母年轻时的照片,忽然觉得有些像做梦。
  他觉得梦一会儿就会醒来,醒来之後,外祖母依旧会坐在床沿上笑咪咪的望著自己,脚上穿著红色的绒布拖鞋,嘴里絮絮的说著温暖的话。
  他记得这间堂屋里原本摆著一套咖啡色和乳白色相间的沙发来著,外祖母很喜欢坐在最左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摆著沏了浓茶的盖碗,看看电视,再拿起来喝一口。
  可现在,沙发和茶几全部搬到了别处,地上摆满了子女儿孙们送的花篮,白色的祭桌、白色的挽联、白色的鲜花。
  李绍看看外祖母的遗像,那是老人年轻时候的照片,比起李绍熟悉的慈祥富态、满头白发的老人,照片里那个清瘦严肃的女子,居然有几分陌生。
  有长辈中的女人将李绍从地上扶了起来,烧过黄纸,将他拉到一边寒暄,帮忙的亲友倒了现成的热茶,又有人将他领到堂屋旁边堆满了家具的小房间里坐下,族中的姨妈们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劝慰著:
  「不要难过,老太太晚景算是幸福的了,寿终正寝也是老人的福气。」
  「是啊,难得儿女们都孝顺,老人也没有受过什麽罪。」
  「妈妈她身体一向很好,并没有被病痛折磨。」
  「对的对的,姑妈没有生什麽病,只是忽然吃不下饭了,送到医院输液几天,就去了,走得很安详。」
  「小绍,你长大了,要懂事,这几天要多照顾你妈妈,要克制住自己。」
  李绍机械的点点头,坐进沙发里,低声说:「我知道。」
  他觉得很奇怪,明明心里痛到了极点,可不知为什麽,偏偏连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痛苦憋在心里,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憋到爆炸。
  他母亲的情况不是很好,心律不整的老毛病又犯了好几次,再加上正处於更年期中,情绪更是不稳定,程家曦的父亲程效庸寸步不离的陪在妻子身旁,李绍也是。在两个男人小心谨慎的照顾下,裴婉玉显得镇定了很多。
  李绍看著母亲和程效庸紧紧相握的手,忽然想念起程家曦来,这个时候,他真的,很想像这样依赖著一个人。
  家里很乱,不断的有人来吊唁,每来一个人,李绍便和所有晚辈一起,站在灵旁鞠躬回礼。午饭也没有吃几口,只是坐在灵堂里,看著外祖母的遗像发呆,然後站起来,鞠躬谢礼,坐下,继续发呆,偶尔照顾母亲。
  李绍觉得,自己快要被灵堂里这一片白色淹没了。
  
  
  
  冬季的白天很短,五点锺的时候,天色就完全暗了下来。李绍在厨房煮了些粥,看著母亲喝下去,自己又将剩下的喝掉。照顾裴婉玉上床睡觉之後,还要守灵。
  虽说裴家都是新式做派,没有搭灵棚、披麻戴孝的讲究,但是一到晚上,灵堂里还是要留下人的,看著香炉里的香,快熄灭时就换上新的,到了整点也还是要烧黄表纸。
  家里的长辈们忙了一整天,需要休息,孙辈中又只有李绍一个男孩子,女孩们胆子小,在这空荡荡的灵堂里守夜,难免会害怕,所以,这件事自然由李绍来做。
  九点锺刚过,阖家一起上了香,其余的人各自去睡觉,只留下李绍一个人,坐在灵堂里。
  十二月底的气温很低,整栋房子所有的窗子和门全部打开,就算暖气充足,屋子里也很冷。李绍裹紧了身上的羽绒大衣,将香炉里换上新香,一回头,看到程效庸抱著一张毛毯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这一整天来,程效庸虽说一直与李绍一起陪在裴婉玉的身边,可一直没有和李绍说过一句话,也因为裴婉玉悲痛过度,竟然没有发现这两个男人之间的不正常。
  程效庸将手里的毛毯递给李绍,见李绍呆呆的,并不知道伸手去接,於是叹一口气,索性将毯子抖开,盖在李绍的膝上。
  李绍结结巴巴道:「程、程伯伯,你原谅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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