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殇之契约

第6章


他跪倒在那个瘦小的身影旁,颤抖地看着他焦黑的衣物和皮肤,根本不敢伸出手去。
  过了许久,郡长才发出一声沙哑的喊叫:“神啊……”
  看着神色凄凉的中年人,韦尔斯倒也没有阻止他的靠近。但韦尔斯同样也没有给他做出任何解释,只是匆匆一瞥就将全部的精神力集中到了大难不死的牧师身上。
  刚才,韦尔斯亲眼见到,神秘的东方男子从黑色火海中救出的牧师几乎已经被烧成了一团焦炭。
  现在,驱魔牧师凯恩不仅活了过来,而且在他焦黑的身体上,新生的皮肤正极快地生长着。
  就算是牧师临死之前转变信仰,成为不死生物,他的身体也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恢复过来,那他怎么……
  韦尔斯百思不解之时,那个东方男子已经横托着昏迷不醒的克里斯神父赶了回来。
  东方男子也只是看了一眼抱着艾伦痛哭的彼得郡郡长,就转头看向了还在恢复中的牧师。
  韦尔斯与东方男子对视一眼,各自将怀中抱着的人放下之后,同时上前一步,将牧师夹在了两人中间。
  已经站起来的牧师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茫然地看着向他靠近的两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那恐怖的身体:“我、我怎么……”
  “你没死!”韦尔斯冷冷地盯着牧师,防备着他可能的暴起伤人。东方男子也面色沉重地打量着凯恩,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牧师动了!
  只见他突然向后退去,一下跪倒在地,双手抱在胸前,虔诚地颂读起来:“‘起初神创造天地。地是空虚混沌。渊面黑暗。神的灵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复活过来的牧师竟然开始朗诵《圣经》“创世纪”中的篇章!
  看着身边面无表情的东方男子,韦尔斯眉头一皱,再次从地上小心地抱起了索菲亚。
  东方男子收敛了一下神情,也不再管神秘复苏的牧师,和韦尔斯商量起来:“听说帝国军已经…”
  但他话还没说完,一个身着华丽、明显不应该出现在这个难民集中地的年轻女子突然插了过来:“克莱德,你又把我一个人丢那了!”
  东方男子克莱德明显有些错愕,他苦笑不得地伸手牵过了金发碧眸的贵族小姐:,柔声道“亲爱的,这里不是有人……”
  这时,克莱德的话语又被打断了——搂着爱子跪在地上的彼得郡郡长站了起来,看了看仍在昏迷的克里斯神父,最后还是对抱着索菲亚的韦尔斯发话了:“我们能不能先叫醒神父和索菲亚小姐,帝国军已经攻破了彼得郡的外围防线,最多还有一天就要到这来了——虽然外面有我带来的十几个亲卫兵,但我们现在这么点力量,也只能想办法转移了。”
  经过简单的商量,郡长和克莱德就决定天亮后马上撤离教堂。
  其间,韦尔斯只是抱着索菲亚坐在克里斯神父的身旁,根本没有参与郡长、克莱德以及难民代表卢梭之间的商量——只是轮到克莱德自我介绍时,韦尔斯看似不经意地偏了偏头。
  等到讨论结束,彼得郡郡长急匆匆地查看了一下艾伦的情况,就又带着红头发的卢梭在教堂里面组织难民准备逃难,他带来的十几名士兵也只是简单地喝了几口水,就开始到周围巡逻去了。
  而自称克莱德·D的东方男子则是检查了一下索菲亚和神父的情况后,就搂着碧瞳蹲在墙边,看着为艾伦包扎伤口的牧师。
  教堂里面稀稀朗朗的灯火在黎明之前彻底地黯淡下去,索菲亚直到这时才转醒了。
  她一睁眼就用手扶住了痛得仿佛要裂开的额头,随后才回想起自己昏倒前发生的一切。
  就在她又要在黑暗中发出尖叫时,一个被面巾隔着的唇吻就印在了她的嘴上——然后才是韦尔斯那双带着柔和笑意的绿眸浮现在黑暗中:“你醒啦……小声点,已经没事了,你父亲和那小孩都没事。”
  当索菲亚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后,韦尔斯才完全离开了她的嘴唇,抱着她坐了起来——原来韦尔斯一直将索菲亚抱在怀中,自己却和衣躺在地上。
  “嗯……水……”索菲亚身后突然传出了一阵虚弱的呻吟。
  在昏暗中绯红了双颊的索菲亚,如同触电般挺直了腰背,随即她不动声色地离开了韦尔斯温暖的胸膛,来到了那人身旁。
  稍微迟疑了片刻,索菲亚还是将自己颤抖的双手放在了他的脸上,细细地摩挲着——这明明还是那一张慈爱的面容,但为什么……
  索菲亚不自觉地红了眼眶,有晶莹的液体滴在了克里斯神父的脸上。
  这时,一个磨损得厉害的水囊放到了索菲亚的身前:“其实这次还要感谢他……”
  索菲亚抬起头,有些恼怒地盯着说话人。
  “你要相信自己的父亲,恶魔也不是这么好当的——要不是他自己强忍着被附身的痛苦,和那个恶魔对抗——今天在这里的人都要死!”
  索菲亚听到身后克莱德的解释后,这才有些颤抖地接过了水囊,细弱蚊蝇地说道:“谢谢……”
  “克莱德,他叫克莱德·D,是东方来的旅行者,也是一名游吟诗人”韦尔斯这时接口了。
  “克莱德先生,谢谢你——也谢谢你,韦尔斯……”
  “我?我,你就不用谢了,我可是会收取佣金的!”
  索菲亚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笑意:“恩,等安定下来,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经过这短时间的相处,几人的关系却似乎有了不可思议地发展。
  趁索菲亚正要打开水囊为克里斯神父喂水的时候,克莱德也与身旁的韦尔斯低声交谈起来:“韦尔斯先生,既然您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不知道我是否有幸认识您?”
  一直凝视着索菲亚的韦尔斯,无奈地耸耸肩:“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叫韦尔斯了吗?”
  克莱德一愣,拉住了在他怀中要发作的碧瞳,苦笑了一下。
  这时,索菲亚却发出了一声极短的轻呼:“这不是酒吗?”
  见韦尔斯一脸惊奇地盯着自己,克莱德有些不解地反问道:“对啊,这种情况下不是应该喝点酒舒缓一下情绪吗?”
  也许是过于热心,克莱德还接着解释道:“你们不用担心,这是威士忌……”
  韦尔斯用自己腰上的水囊换下了克莱德的酒囊,看着喝过水的克里斯神父逐渐平静下来。随后,他大口地灌下了克莱德的烈酒,说道:“不错,和我在佣兵酒吧喝的差不多…”
  克莱德听到韦尔斯的话,也不动声色地夺过酒囊,在碧瞳的嗔怪声中灌了一口,最后在黑暗中沉默了下去……
04 离乡
 索菲亚收拾好要带走的行李后,还没靠在墙上睡多久,红头发的卢梭就已经扯着他那漏风的嗓门,在残破的教堂里来回奔走了。
  双手按着阵痛的额头,索菲亚刚想从角落里站起来,却又不自觉地向后倒去。
  一只强壮的手臂从斜地里伸过来,搂住了她的腰肢,帮她稳住身形:“需要我帮忙吗?”
  听到韦尔斯那温和的话语,索菲亚彻底放下心来,头似乎也没那么疼了。
  随即,她脱离了韦尔斯温暖的怀抱,再次俯身去查看昏迷不醒的父亲。
  克里斯神父还是一副虚弱的样子,满脸倦怠,就连眉头都紧紧地搅在一起,仿佛陷入了一个令人绝望的噩梦中,久久不能醒来……
  索菲亚接过韦尔斯递过来的水囊,用清水仔细地擦掉了克里斯神父脸上残留的灰尘。这时,索菲亚注意到,原本挤满了难民的教堂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一半的人。
  似乎想到了什么,索菲亚突然冲了出去,拽住了红头发的难民首领:“卢梭,我们已经开始转移了吗?能不能在马车上为我父亲留一个位置,他身体还没恢复……”
  不等索菲亚把话说完,卢梭就冷淡地打断了她的话:“对不起,索菲亚,我们的马车上已经没有空座了……”
  周围的人也在卢梭说话时大声地嚷道:“让那个恶魔上马车?我可不愿意他靠近我!”
  “带着那恶魔上路,天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把我们烧成灰?要在平时,我早就到省城的宗教裁判所举报了,还想我们把他带在一起,简直痴心妄想……”
  无数的嘲讽冲着索菲亚迎面而来,甚至有几个大汉已经挽着袖摆靠了过来,似乎想把她推开。
  索菲亚强忍住了心中的不平,苦苦哀求道:“卢梭大人,求求你,只要给我还在昏迷的父亲留一个侧坐就可以了,求求你……”
  卢梭甩了甩手,发现自己无法抽出被索菲亚拽着的衣袖,只得暂时妥协了:“索菲亚,我想你也听到了,不是我不尊重你的意见,只是大家都不愿和你父亲呆在一起,你看……”
  索菲亚想了想,最后还是不死心地说:“那我们教堂以前养着的那匹驽马能留给我吗,我想找一个手推车……”
  “索菲亚小姐,你能不能别在这里无理取闹了,你教堂里的那匹马本来就是我们郡里捐给你们的,现在它还有别的用处!”卢梭终于不耐烦地吼道,趁索菲亚失神的瞬间成功地抽出了自己的衣袖,然后头也不回地就要回到难民当中去。
  索菲亚忽然失声地尖叫起来:“卢梭,你别忘了,你以前重病的时候,是我父亲请来省城的医生,并整夜为你祈祷,你才活下来的!”
  似乎被触动了心事,卢梭的脚步顿了顿,但在索菲亚哀求的目光中,他还是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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