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的女人

第26章


    片仓用左手避开岩石,顺流而下。
    片仓这样游了几分钟,抬头一望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天地教的村庄。
    一百米左右前方的左岸出现了一个村庄。那所住房,片仓尚有记忆。他就是被赤身吊在那所住房里。
    片仓迅速靠近岸边,潜入了岩石下面。到底是在什么地方?怎么搞的又回到了泻淫教的村庄?那条河,确实是另一条……
    ——是水湾吗?
    想到这里,片仓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他从地形上判断那是另—条河,但细想起来,只不过是一个水湾罢了。为什么他没早发觉呢?片仓悔恨交加。片仓自己回到了天地教的村庄,感到很不吉利。他想,该不是触怒了什么天神了吧?
    河面上仿佛漂动着死亡的阴影。
    那些家伙应该知道片仓从崖上掉下漂流而下。他们肯定会在什么地方张开着网。要是这样下去必定会自投罗网。
    片仓扭动了一下身体。
    他必须找一个安全的藏身之所。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在什么地方冒出人影来。片仓感到坐卧不安。在河水下游埋伏着的家伙,不久就会逆水而上的。
    片仓窥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两侧都是崖壁。特别是右侧的岩壁很高。若能爬上去,就可隐身于山中,但却不能保证爬到半途上不被发现。
    左侧的岩壁要平缓得多,但那里是敌人巢穴,当然不能上。然而,这样一来,自己该怎么办呢?片仓心急如焚。搜索队也许在一转眼的工夫里就会来。片仓已听到远方有微弱的人声。
    片仓慢慢移动了身体。他最后判定,只有爬上敌方老巢。登上对岸过于危险。倒是反过来进入敌阵,可能进入敌人的盲点。片仓和山泽昨晚惨遭虐待的那间住房就在河对岸。那间住房临水的一面灌木丛生,大约可隐藏一个人。他们决不会想到逃亡的片仓会返回其大本营的户外藏身。
    片仓观察了一会儿就爬到了那所住房的近前。
    片仓好歹爬了上去,尽量不出声地爬进了灌木丛。这灌木丛一直延伸到崖壁中部。呆在这里,就是搜索队来了,也不会轻易发现片仓。他们大概会有一种先入之见,即片仓决不可能呆在这里。
    片仓将身体埋藏到了灌木丛中。他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鞋子也脱掉了光着脚。右手腕疼得难受,不是骨折就是脱臼了。他已满身疮痍,不只是手腕在剧痛,而是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不难受的。片仓藏起来后,突然觉得浑身象散了架,没有一点力气。若在这里被发现,就只有死路一条了,他似乎已不能搏斗了。
    片仓一动不动地躲在灌木丛中。手表已经坏了,所以并不清时间。大致算起来,应该已接近中午时分了。
    ——六个小时。
    再过六个小时,太阳就会下山。在此之前片仓不能挪窝。
    片仓做好了这一思想准备。他咬紧了牙关,一动不动。这时从右腕开始,他感到了浑身疼痛。
    远处传来了人声。
    片仓象一只受伤后潜入草丛的猛兽。他把自己想成了一只凶猛的黑豹。黑豹藏身灌木丛中,虎视耽耽地等待着伤害自己的对手的到来。对手一到,它就会一跃而起,用它那尖利的爪牙,将对手撕碎。
    满腔怒火的黑豹一动不动地蹲在灌木丛中。
    ——不知何时,片仓会变作黑豹?
    它与黑暗融为一体,瞪着令人胆寒的双眸,徘徊在司祭已经男女天地教信徒的周围。它无声地在黑暗中跳跃,扑翻一个又一个人,并把他们统统撕得粉碎。一个人也甭想逃,逃到哪,黑豹就会追到哪。
    山泽和京子或许已被捕,但现在的片仓无法去救他们。就是他们在眼前被判刑,片仓也无能为力。逃脱出去唤来警察的希望现在破灭了。
    片仓所剩的只有复仇的怒火。他已成了一个纯粹的复仇精灵。若有全能的神灵,将片仓在这里变成黑豹,那片仓决不会踌躇。他渴望黑豹那复仇的火焰和金色炯炯而冷峻的双眸。
    时间在流逝。
    片仓始终蹲着,如同一尊塑像,一动不动。
    太阳落山了。
    雨蛙啼叫着。夜鹰或是乌鸦在渐渐昏暗起来的河面上,妖怪似地飞翔着。以此为界线,黑暗迅速地落下了帐幕。
    没有搜索的队伍沿河而来。片仓不知这是为什么。或许,他们只是在下游张开了网。其他的人也许都到山里去搜索他去了。
    村子里不断地传来了人声。还不能听清会话的内容,但好象更多的是女人的声音。
    ——山泽和京子遭到刑罚了吗?
    片仓想着这个疑问。
    突然,片仓心中涌起一股悲哀的感情。这种感情很强烈,渐渐化作了悲鸣。这悲鸣如同绢帛撕裂的声音。
    忽然片仓意识到悲鸣声并非响在自己心里,而是在自己藏身处的房间里,
    ——是京子吗?
    片仓的身体急剧地抖动了一下。除了京子不可能再有悲鸣的女人。
    悲鸣仍在继续,间歇地时起时伏,带着长长的余音。
    片仓移动了身体。周围已完全为黑暗所包围。逃脱似乎很容易。片仓小心地爬出了灌术丛。就在眼前,挡着一所住房。悲鸣声就是从这间住房里传出的。
    房内射出了灯光。
    片仓悄悄靠近前去。他已清楚,不住声地哀叫着的女人正是京子。木扳墙上有着缝隙,片仓从中窥视着。
    一个赤裸的女人被吊在滑车上。她的脚尖勉强能够着塌塌米。片仓一眼就认出是京子。京子头发散乱遮住了面部。在她面前站着一个手执鞭子的女人,挥起了鞭子,打在京子柔软的腹部上。
    京子上半身向后仰去,嘴中发出了悲鸣。片仓看得见京子身上有好几条肿胀的血印。
    司祭坐在正面。穿僧服的男女们排着队伍。无从得知是否全体都在场。
    司祭的目光逼视着京子。他的侧脸上显示出煤油灯火焰的阴影。
    这张侧脸本身就意味着残忍。
    女人挥舞着鞭子,打得毫不留情。京子臀部上横着一道血红的伤痕。看上去就象是刀割过似的。挥动鞭子的女人越打越带劲。鞭子落下一次,京子就惨叫一声。而这惨叫声一点点地低了下去。京子已几乎要昏迷了。
    片仓感到进退两难。他打算丢下京子和山泽先逃出去。就是他们在遭受受刑罚,片仓也没有能救下他们的体力。他只有拼出全身力气走到山麓上的城市去。
    然而,片仓看到眼前吊在空中忍受笞刑而痛苦地挣扎着的京子,又感到不能这样一个人离去。这不是有无体力的问题。京子若是这样被毒打下去,结果可能会被施以焚刑。片仓感到因自己无能为力离开此处,这不是人能干得出的。
    片仓目不转睛地看着。
    鞭子落到裸体上,叭叭作响。
    京子停止了惨叫。片仓看出她已昏迷过去。
    见此情景,司祭咚地敲了一下锡杖。
    女人停止了鞭打。一个男子一手拿着一只笼子,另一支手在京子的背上捣了一拳。他好象知道柔道的技法。
    京子苏醒过来了。
    京子看到那男子的手伸进笼中时,绝望地大叫起来。
    “司祭先生!请饶了我。把我用锁链锁起来吧。我一辈子都作司祭先生的奴隶。啊啊……请不要那样。饶了我……”
    京子发疯般地号叫着。
    那男子从笼中抓出来一条粗粗的黄领蛇。它伸长细细的脖颈,将蛇头左右缓缓地摇动着。
    “你是罪该万死!”
    司祭发出了嘶哑的声音。
    “你将我们的天地教出卖给了恶魔。你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罪过。”
    “是,司祭先生。啊……”
    两个男子走了出来,一边一个抓住了京子。
    “停下,饶命!我一辈子,都要作你的女奴。啊啊……”
    “你们看着!”
    司祭站起身来。
    男子把蛇放到了塌塌米上。蛇转动其长长的脖子环视了一下四周,紧接着成为一字形,波动着身体跑了起来。司祭把锡杖横在了那条蛇的面前。蛇忽啦一下就不动了。司祭以那条蛇为中心在塌塌米上划了一个圆圈。那蛇见此情景,马上又蜷缩成一堆,只有蛇颈直立起来。蛇头伸出了长细的舌头,舌尖部分作两半。蛇舌迅捷地一伸一缩,蛇颈转着三百六十度的圆圈,环顾着四周。
    那蛇仿佛看到了司祭所画的肉眼看不见的圆圈似的,迅猛地奔逃的蛇突然停止了动作,缩身于圈内,给人一种象是被罩进玻璃罩的感觉。
    “这是法力。如你们所见,就是不通人性的畜生也因法力而不能动弹,若不管它的话,这条蛇就会饿死在这个圈内,无法逃脱。这条蛇已被我的法力降服。它已深深吸入法力的乙醚。法力能自然地约束蛇的行动。要把这条蛇放进你的身体里,你就会发狂而死。若此蛇拒绝进入,你就可免去死罪,但必须一生系上锁链,侍奉这里所有的男人女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准你答话。你必须绝对服从命令,无论是怎样的命令。”
    司祭回到了原来的座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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