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馥解语

第22章


  葛棠伸根手指戳戳江齐楚,“这回我姐再没时间,也得选日子了吧。”
  江齐楚猛然意识到一个孩子能给自己带来什么附加优惠。兴奋地在葛棠鼻尖前弹了下手指,转身拨开百岁的魔爪,揽过葛萱共商大计。
  葛棠嘲笑他那个响指,“好土的动作……”
  当天晚饭吃到一半,葛棠接到母亲袁虹的电话。
  葛萱和江齐楚的婚礼还是得在老家办,亲戚朋友一大堆,要张罗的事儿也多。袁虹原意是把他们婚事办完了,再来北京照顾待产的葛萱,又不放心她早孕这段时期,遂叮嘱小女儿多加照料。“那一天毛毛愣愣的,你单位活儿要是不忙,就搬回去给她做做饭啥的。”
  吃饭是孕妇的头等大事,小棠回来的确再好不过,江齐楚承诺每天接送她上下班。
  葛萱正一心一意考虑明天怎么向余翔浅请假,没心思插嘴这件事。
  葛棠低眉顺目地坐着,她向来听大人话。
  百岁傻眼了。他好不容易骗来的葛棠家钥匙,这不就没用了吗?
  他又没有理由跟着搬回来。而且江齐楚还有可能以“不利胎教”之名,令自己减少登门次数。
  最恼火的是他不能反对这项决议。只能在送葛棠回家的路上偷偷谗言,“自己现在不是有房子吗,跑人家去住干什么?”
  葛棠问他:“你今晚不在我那儿住?”言外之意,你自己也有房子,还不是跑到我家住。
  百岁语塞,眨了眨眼,贼笑,“不住就不住。”兀地将车调个头,不顾葛棠反对,拐她回了自己家。
  葛棠不是第一次来百岁家了,倒是头一回上这张床。洗完澡乏得呵欠连连,头一挨到枕头就睁不开眼。
  同样是折腾一天,百岁精力可充沛了,趴在床上看电视,两只眼睛瞪溜圆。
  他这个点儿在家一定会看电视。基本锁定几个高清台的电影频道,放什么片子都看得挺专注。像小孩看动画片——只要是这风格就行,不挑情节。
  葛棠闷在软软的床垫里,双眸轻阂,放松眼肌。
  百岁看她睫毛颤悠悠的不像睡觉样,手肘推推她,“哎哎,看这片子不错。”
  葛棠敷衍地翻身陪他同看,奈何身下的床铺太舒服,没一会儿就眼皮打架。
  百岁的房子装好后,葛棠跟姐姐和江齐楚来过,一见卧室这张大床就喜欢,垫子软得让人想死到上面。江齐楚当时还说:“女的才爱睡软床,百岁儿像个姑娘似的。”
  百岁翻着白眼,驳辞铮铮,“你见过姑娘长胸毛的?”
  葛棠想起好笑,百岁表现男子气概的方式总是那么恰到好处的幼稚。
  百岁斜眼,再看看电视,“哪里好笑?”
  葛棠抬头轻抚他背后青黝黝的纹身,“弄这个是为了证明自己很爷们儿?”
  百岁轻嗤一声,“用那么费劲吗?脱裤子不就证明了!”说话背上一阵痒,声控葛棠替自己抓背,边解释这棵百岁松的由来,“我后背本来是有好大一块胎记,怕我妈将来凭这块胎记把我认走,那就太恶心了。”
  “想法太古怪了。”葛棠僵了一拍才继续替他抓痒,“人家说母子连心,有没有这胎记,当妈的也能认出自己儿子。”
  百岁不信,“没科学根据。她都没见过我胎毛褪净后什么样,大道上一眼就能把我认出来了?我真好这个奇呢。”
  葛棠说你好奇的太多了。在她看来,百岁有时纯粹就是为了抬杠而故意与人唱反调。“你现在见着你妈能认出来吗?”
  百岁摇头,“我们家没她照片,问我爸他也不说。其实我不知道她还活没活着。”
  葛棠低斥,“说什么呢……”
  百岁露出罕见的傻笑,“看电影,这片儿不错。”
  葛棠比不得他对电影的执着,晕晕入睡。夜里渴醒,去床头摸水杯。
  百岁觉浅,一有响动也跟着醒来,撑身按亮台灯,把水端给她。等她喝完再放回去,躺下来自然将她揽过,“多好啊,你说渴就有人给端茶倒水,还非得去自己住。”
  迷迷糊糊地唉声叹气。
  葛棠说:“也住不了几天,爸妈一来,我还得出来住。”
  百岁龇牙,“对啊,根本住不下。”想想又说,“那你一时半会儿不用回东北了吧。”
  葛棠不知该用什么心情理解这句话。
  是替她庆幸又有借口留在北京了,还是庆幸她可以留在北京呢?
  她搞不懂百岁的想法,却总爱往坏的一面去想,然后自己就很挫败。记得唐宣有回说她:表现得像只螃蟹,实际内心很驼鸟。
  忽然想起有阵子没见到唐宣了,他也没主动联系自己。若看到她和百岁在一起的画面,他决定死心不再往来,葛棠失落之余倒也甘于接受。
  可这分明不是唐宣的做事风格。
  唐宣不会对她这么洒脱。无关个性,也并非葛棠自恋,只因为唐宣是个好人。
  他一直怀疑百岁有一天会伤到她,所以在确定葛棠幸福之前,他不应该放心对她洒脱。
  这失踪事件又怎么回事呢?
  提亲
  次日周末,葛棠不用上班,可也没睡成懒觉。百岁那调成震动的手机,来电时的响动丝毫不比铃声逊色,足以在假日里扰人清梦。
  葛棠听他接了电话,依稀是要去送车,挂断就起床出门,对吵醒别人连句道歉也没说。
  他前脚出去,她唬地起身,随手捉个抱枕丢向门板,软绵绵撞击落地,轻得几乎没声音。
  百岁却推门回来,看一眼脚边的抱枕,再看床上的女人。
  葛棠揽被而坐,被角拉高遮过嘴巴,只露了半颗头,双钩月黝黑,错愕的样子。
  百岁眨眨眼,食指在脸颊抓一抓,费解地沉默数秒,方转身离开。
  葛棠维持原姿势坐了一会儿,听见防盗门锁响,才滑着缩进被子里躺下,哧地笑出声。
  悠悠一觉回笼转醒,做了份早餐,吃完收拾厨房,收拾客厅。这屋内灰尘厚得跟久不住人一样,再一想,近期也确实没什么人住,它主人黑白天的不着家。
  葛棠洗着抹布,想起百岁到她家过夜的各种理由,心里发笑。一抬头看见镜中自己的脸,不禁忡怔半拍。
  那眉眼柔润得好陌生,全不像她,倒是一头乱发本色得很,立在田间可吓阻小鸟偷粮。
  唐宣若见了怕不痛心疾首,那中生学发型可是他相当精心的作品。
  揉揉乱发,葛棠便怀念起发型师来。没有电话,没有不期之访,QQ也不见他在线,掐指数数,这种类失踪状态持续有一阵子了。
  葛棠拿过手机想发短信,又不受控地纠结。
  万一他正处在心烦意乱的调整期,作为罪魁祸首的自己,这时候冒冒然打扰,是不是太成心了?折盖翻翻合合中,身后门锁喀哒。
  百岁哼着歌进来,环视不算宽敞的客厅,平时最爱扮处事不惊的他,此刻也不由面露惊讶,食指上转玩的车钥匙飞出,坠地重响。
  自打他搬进来住,就有一次下水道堵了找人通,顺便请个阿姨来收拾过房间。
  他都快忘了这屋拉开窗帘是什么样了。
  葛棠回头看他,再看自己心不在焉收拾出来的窗明几净,莫名地不好意思起来。
  百岁脱了鞋,看看袜底,小心翼翼溜进来,手一伸揽住清洁魔法师,“好贤惠啊,娶你吧。”
  葛棠笑道:“好呀。”
  百岁看着她圣洁的小脸,当时接不下去了。
  葛棠笑着,轻轻推开他手臂,走去处理他那一脏衣篓的白衬衫。百岁用的衣领净有着独特香氛,类似于竹子折断后的汁水的气味,稍微有点涩,一吸气就被呛得咳起来。
  百岁眯眼瞅着那个坚持背对自己的身影,福至心灵,确定她在害羞。跟过去一屁股坐上旁边的理石台面,抚着葛棠的背,声音很轻地问:“你今天没安排吧?”
  葛棠应了声,抬头对视他的眼睛,“可能去唐宣那一趟。”
  百岁收回手,姆指比比窗外,“对过就有理发店。”
  葛棠重复一遍,“我找唐宣。”
  百岁挑眉,“嘛?”腔调急转直下。
  葛棠不厌其烦地答道:“有事儿。”
  百岁抿起薄唇,“改天再办。我这也有事儿呢。”
  葛棠想笑,“好吧。”开了洗衣机,回客厅倚进沙发里看杂志。
  百岁以己度人,不相信她会这么容易妥协,皱着眉毛警告她,“你别当我跟你唠嗑儿啊。”
  葛棠讶然道:“你东北话跟谁学的这么地道?”
  他哧地笑一声,跳下洗手台,整理下衣服,“不用你老不拿我说话当回事儿。”他走到门口去换鞋,补充道,“我现在出去,一会儿回来接你你要不在,就等着找人收尸吧。”
  葛棠头也不抬,音色漠然,“恐吓我?”
  “我是说给我收尸。”他龇牙一笑,“你今天如果真去找唐宣,我就不活了!”话落门板重重摔上。
  这话葛棠并不会当真,但当天也没敢挪窝。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葛萱来电话找她逛街,说商场秋装上市。
  正是感冒高发季,葛棠说她姐,“眼瞅就孩子他妈了,还赶什么流行。”
  葛萱的理由颇为牵强,“我得给孩子买奶粉。”
  葛棠就着手边的饮食杂志,为她上了一堂食物新鲜营养理论课,成功把人关在了家里。很快接到江齐楚就发来的感谢短信。葛棠看得摇头直笑,“真愁人……”
  更愁人的是商百岁,这一个“一会儿”撒丫子一下午,也不知道野到哪儿去了,临走还留那么句埋雷的话,害她走也不是,留又留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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