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戏之戏语新醅

第29章


  所以对我来说,现在活着的每一日都是奢侈,也许昨日我还有可能高调地直面生死,可过了今晚,我有些惶惶然。
  因为,真的舍不得,放不开。
  思虑过重,心口有些气闷,大张开口吸气却眼前一黑…… ……
  *** *** *** ***
  七夕,南涧,醉欢楼水榭。
  夜凉如水,遥看天阶。
  “馨哥哥馨哥哥馨哥哥~”一个小孩儿枕在云馨腿上打滚。
  如何感笃定是云馨?
  Kao!浑身上下沾染的都是他的气息,这个味道我如何会认错,只是这个云馨看起来有点儿幼龄罢了。虽说青涩尚未尽褪,但眉宇间隐隐有了锋利之气。不过由于他一直笑意盈盈,那不怒自威的气势也就淡了些,甚至还不如他腿上的小孩儿霸道。
  小孩子道:“哥,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云馨不答反问:“幽儿最想要的是什么?”
  那孩子故作老成道:“幽儿是太子,最想要的自然是海清河晏,天下太平。哥,你呢?”
  云馨淡淡地笑了,没有作答。
  那孩子也不上心,又嚷嚷着看织女星。来来回回折腾了好几次,又仰头问:“馨哥哥,你永远也不会离开幽儿的对吧?”他眼睛很亮,手指一点一点的,态度那叫一个认真。
  我见了直偷笑。
  记得老妈曾经说我义务教育那会儿,就凭着这股劲儿把老师哄得团团转。滋事不断,还愣是有优秀学生的名额。老师说:人孰能无过,更何况还是孩子,考虑到苏和认错态度相当诚恳,我们决定给他一次机会。
  果然,云馨也上道了。他眼睛弯弯的,透着温和的笑意。低头吻了吻那孩子的额角,说:“幽儿,你相信轮回吗?”
  我一愣,那孩子也一愣。
  云馨得不到回应立时有些不安,将他抱紧道:“我相信轮回。我要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和你在一起。若是寻不到你,上天罚我生受腐骨噬心之痛,死后灵魂不得安宁。”
  我睁大眼睛,小孩子也睁大眼睛。
  …… ……这么毒啊。
  云馨眯起眼:“幽儿不愿意?”
  不愿意?这怎么可能?
  我立刻坐起身来,合并三指,对月起誓:“我,李堇幽,对天发誓,生生世世追随馨哥哥。上碧落,下黄泉,不离不弃。”
  云馨低头吻上我的发梢、前额、鼻尖…… ……一点一点,分外温柔,如铜进行一种仪式,膜拜我们的爱情。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我心下凛然,这个场景,这些言语,这种感觉…… ……前几日也曾遇见过,不过那是梦,那么现在呢?…… ……现在似乎也是梦,却比现实都真切。我能感觉到云馨的气息是真的,他吻我是真的。
  等等。
  他吻我?他吻的明明是那个小孩儿!
  !
  一声惊雷,天地变色。
  …… ……那个小孩儿是我…… ……
  …… ……我是幽…… ……
  ————————————————
  我霍得惊醒,脊背上一层冷汗,愣愣得看着眼前那个男人。
  从幼龄到成熟不过转瞬,这种认知越发让我感觉可怖。
  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额头,顺势将我按倒躺下道:“再睡会儿,天还早。”边说边把我身上的被子拉得严实些,又坐回去翻看手中的物什。
  我任由他摆布,直勾勾地打量着,胡思乱想中。
  云馨没有看我,他侧着身,一只手覆在我身上,一只手擎着书册。可能被我盯得烦了,“啪”一声信手合上手中的书册,回头审视我:“怎么?睡不着?”
  我也不知道怎么,喉咙有些哽咽:“没什么,梦见猫狗打架吵得忒烦。”
  其实我想说,你瘦了,这才几年光景竟然成这个样子。当年你整天被我欺负的时候,也没见这般憔悴。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究竟是你对不起我,我是我对不起你呢?我从未恨过你,即使你做了那些事…… …… 可是你究竟做了什么,我为什么一点儿也记不起来 …… ……
  哥…… ……
  额头骤然一凉,他的手抚在其上,问道:“可是那毒又发作了?我派人唤残疏过来。”
  我拉下他的手,安放在胸口的位置:“云馨,你相信轮回吗?”
  他点头:“嗯。”
  我问:“云馨,你最想要得是什么?”
  他道:“海清河晏,天下太平。”
  我微微讶然,而后细想也对。云馨如今已是摄政王,小皇帝不足为惧,江山唾手可得。对待自己的疆土,自然要有主人的气势,而并非为了什么人。只不过,这次我帮你。
  我问道:“你在这里,朝廷那边怎么办?你可是摄政王啊。”
  他无所谓道:“景岚回去了,他比我做的更好。”
  我恍然:“怪不得总觉得景岚的声音很耳熟,原来我在皇宫那晚见到的人是他。”
  怪不得云馨和景岚从不同时出现,迄今为止只有一次意外。那次由于某种特殊原因,云馨提前赶回,景岚没有计算准时间。我一拍脑袋,原来他俩在玩双簧的把戏,若云馨在朝堂,那么景岚便入江湖。所以摄政王的近侍都是又聋又哑,所以暗宫宫主不喜亲言,多由娉婷代劳。由此得出,我在皇宫那晚遇到的摄政王是景岚,沉酣带我回暗宫遇见那大宴宾客的宫主也该是景岚…… ……
  云馨说笑道:“朝廷上下敬仰的可都是景岚,其实我才是个傀儡。”
  他难得逗趣,我赶忙附和:“暗宫上下敬仰的是黑衣银面,你还是个傀儡。哎,某人就是个作傀儡的命儿。”
  云某人继续装:“这可如何是好?”
  我道:“你苏大爷养你啊。”
  云馨笑了,也不管我是否尚未洗漱,拉过来就吻。我面红耳赤,主要是惭愧的。我打着太子旗号的时候都是他照顾我,现在一贫如洗还大言不惭要养他…… ……唉,不知道他兴奋个什么劲儿。
  我们俩缠绵来缠绵去,以至死方休的架势,直到被一咳嗽声打断。
  我看着眼前那黑着脸的少年,一脸窘迫。以云某人洒叶子的功力,我就不信他听不到残疏进来的脚步声,他绝对是故意的…… ……这男人恁地小气!
  我看看残疏,再看看云馨。
  前者膝上缠着绷带,手中捧着小瓷瓶儿和银针,侧着头不搭理我们;后者一脸淡然地将我重新裹成个粽子,道:“疏儿,你来看看他。”说完,便重新坐回床尾,捧起那些册子翻看。我这才依稀辨认出,那些有着锦缎书皮的册子应该就是这里的奏折。
  残疏开始往我身上扎针,动作又僵又硬,我龇牙咧嘴却不敢叫疼。
  只得用言语唤醒他的良知:“残疏,你的腿怎么样?”
  他生硬地答:“死不了。”
  小没良心的,给你个台阶你不下,你要和你师父闹到什么时候?
  我心虚地向后瞄,云馨在哪里都是一幅画,他的姿势未变,仿佛对于残疏所言丝毫未闻。
  我心下叹气,又被残疏接下来的几针刺激得差点儿蹦到天上。我开始装可怜,没有眼泪,只能力求眼睛“吧嗒”得有流泪的频率。果然,残疏心软了些:“你忍忍,疼些对你有好处。”只可惜,一直到折磨结束,都是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残疏再未接言。
  残疏进门之时未行礼,出门自然也不打算告退。
  云馨合上奏折,叫住他:“疏儿,明天你动身去埘江。埘江水坝的事情,以后由你负责。”
  我大惊,残疏黑了脸。
  埘江水坝确实是利国利民的大事,只是大战当前,云馨把残疏扔过去摆弄砖转瓦瓦,似乎有点儿大材小用。这男人果然小气…… ……小孩子犯错,他也这么计较。
  显然,残疏也是这样想的。
  只见他的脸变了几种颜色,最后吭哧吭哧的开口:“师父,我错了。您原谅我吧。”
  云馨不甚在意他的道歉,说道:“那件事我不怪你。只是,埘江水坝是朝廷特旨特办的大事,建坝的不是徭役而是精兵,怕是不服一般官员的管教,你去比较合适。”
  残疏愤怒:“师父,我们姓迦德菲塞斯的男人没有贪生怕死的!为什么我弟弟能驻守边境,遥岑那样的混蛋能御敌,我却要去偷偷摸摸地搬砖?!我承认我错了还不行吗?这究竟是为什么?”
  云馨倒也不恼,特温和地一笑,回道:“因为是我说的。”
  “…… ……”
  我真担心残疏心气儿太高,会被活活气死。
  正想宽慰两句,那孩子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 ……
  我浑身酸痛地爬起来,支使云小厮伺候着更衣。他系起最后一个盘扣儿时我道:“为什么不和残疏说实话?”
  第十章 云落幽华(下)
  云馨道:“说什么?该说的我句句未瞒。”
  我笑:“殿下博古通今,可曾听说朝廷精兵都拿来修水坝的?在下鄙陋,可是闻所未闻。难道说天朝的风俗就是让铁骑营搬砖,乡野村夫保家卫国?”
  云馨也笑:“不得放肆。”
  我说:“得了吧,别和我摆谱儿。实话实说,我们爱民如子的摄政王,可是在打着兴修水利的旗号调兵呢。我提个醒儿,埘江边上供着你的生祠,你就不怕百姓往里边扔臭鸡蛋?”
  他挑眉:“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
  这人若是在乎“名”,怎么会甘心于幕后,让别人代替他称王称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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