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绝恋之风铃

他的规规矩矩，时间久了，我也放松了警惕，反正只是抱着。
  我想，是因为腹中的小东西吧，如此大腹便便，他纵使有什么想法也只有放下的份儿，从这个角度想，这小子真是我的福星，替我省去了不少麻烦，挡去了我所不愿亦无法面对的。
  转念一想，却也是他，将我拖回了这个世界，那个奇怪的梦，我记得，心底里我确信，那不只是梦。这小子啊，他是我生的意志，是我全部的不忍，如果我够狠心，现在就不必面对所有的……人和事，那我岂不应该怪他？
  自我不再否认是“淑妃”以后，紫英还告诉我很多事，据她所说，这宫中眼下可只有我一位有身孕的娘娘，整个王朝都眼巴巴地瞅着，若能诞下皇子，我是如此地受宠，定能做上圣后的位子云云。
  其实，我对这些没有什么兴致，反倒比较关心通灵国的消息，遗憾的是，虽有使者来朝，我想尽了办法见上使者一面，却次次都一无所获，影……就这样凭空消失了么？仿佛不曾在我的生命中出现过一样。
  而我，还是没有找回失去的记忆，在内疚和矛盾中安然度过了整整四个月。
  四个月呵，比我与影在一起的日子还要长些，可我，还是思念着影，他始终欠我一个真相，我想，这份思念里还是有这个原因的。
  身体的沉重已经不能再坐在秋千上了，毕竟那也是有几分危险的，而且那人，他也不许。
  据说皇宫中圣太后已逝，圣后亦空悬，后宫们省去了例行的请安，原本后宫中应该有位主事的娘娘，可因圣君的后宫实在少之又少，也没有什么大局可主持的，故而请安便全免除了。后宫中只我与德妃两个品阶最高，再来还有品阶不高的几人，紫英讲过，我没有记住，只记得有德妃这么一号人物。因为那人下了口谕，禄庆宫以外，不论主奴，一律不得出入禄庆宫，这样一来，我倒落得清静，不必应付他的女人们，亦不会受打扰，真正是好得很呢。
  于是，虽然不少时间，我一个人自由地在宫殿里晃悠，却不会有人破坏了我的清静。心情好时，我也会在整个皇宫里走走，不过，体力实在不允许，所以，基本上我还是懒洋洋地呆在禄庆宫，看看书，下下棋，也喜欢听曲，有次宣了高仙悦乐师，那是紫英推荐的，不知其技艺如何，权当解闷罢了。不想，高乐师的琴艺十分精湛，让我忍不住一拭身手。说来奇怪，手一沾弦，那音符就自然地流淌出来，而我却反被吓到了。照高乐师所言，我的琴艺与他的前任——宫廷第一乐师——南宫雁，堪称伯仲。如此，我不仅会念诗，还精于下棋、抚琴，对绛云殿中那些书也是熟悉的，那里面的内容我不记得看过，可我一翻就知道，这是我么？！我有些欣喜慢慢认识的自己，这样的我，让我自己都喜爱不已。
  兴致来的时候，我会抚抚琴，不过，这种时候还是很少，肚子的关系我没有办法坐很久，一曲下来，往往累得我直捏额头。
  四个月中，我也曾见过卫王、卫王妃夫妇，据说他们是我的娘家，是我的养父母，都是很慈祥的老人家，虽然我的态度不冷淡，却也的确不怎么热络，过去的我，我不知是怎样对待他们，如今的我，他们于我只是陌生人，而我又做不得假，就成了不冷不热的样子，是不是叫做不孝呢？每次想起王爷、王妃一脸的愁容，我都会自责不已，想是自己害得他们如此。也曾见过那人的皇弟——文亲王，那倒是个讨喜的人，也会讲些我没有听过的笑话，让我轻松一笑。这之中，最有意思的要属七公主——那个的小七妹，她总抱着一只白色的猫儿，说话也很有意思，不过，好可惜，她不能再来我宫里了，只因一次她为了捉那只小猫，差点撞倒了我，为此被那人惩罚不说，还下了旨意，在孩子出生前，七公主不得接近淑妃半步。
  无聊极了！已经连阴了三天，难得今日出了太阳，我决定出去走走。
  “紫英！”我轻唤。
  “回娘娘，紫英姑姑去御膳房了。”答话的是宝贞。
  “那你陪我出去走走。”我一直没有适应要自称“本宫”这件事，都是我，做什么非得分个清楚呢，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不管对她们，还是宫里的人，还是……他，我就是我。
  “是。”宝贞抱了软垫扶着我往殿外走。
  “走，去御花园！”肚子紧了一下，我没理会。
  第八十四章
  “娘娘，您看，去年种下的杜鹃全开了呢！”丫头梦儿惊呼起来。
  可不是么，红成了一片，虽然并不浓烈，只淡雅地红着，却还真是全开了，红杜鹃啊红杜鹃，你们正当花时，我呢，我的花期又在哪里？
  “娘娘，您怎么了？”梦儿怔怔地看着那比开得正醉的红杜鹃更美丽的娘娘，不明白何以娘娘最喜欢的红杜鹃开了，反惹来娘娘一脸的愁怅。
  佟柔没有说话，只这么不近不远地看着那只用了不到一年的功夫便如此繁茂的花儿，突地来了一阵风，那花儿就像失了生命一般凋落下来，摇摆在依然清冷的空气里，花已不在，暗香如故，怎地如此可怜？突然就不想看了，又或者是不忍。“梦儿，回宫！”
  “娘娘，您不是专为看这红杜鹃来的么？”言下之意，怎么刚来就走，在梦儿的眼里，这景致不知有多漂亮。
  佟柔缓缓地移动着步子，心里其实是有一个奢望的，也许……他还记得答应自己的话！
  那时，她刚进宫，那个十月是多么甜蜜呵！
  “圣君，臣妾可以在这儿，”她站在那片还没有补种的花园里，充满期盼地望着她心中的神，“在这儿种杜鹃么？”那是她最爱的花！
  “准了，爱妃若能种得活，开花的时候，朕定然来看，还要重重赏你！”
  那时，她是多么开心呵！后来才知道，这块地已经好几年种不活花了，可她不信，她亲自培育，一定能种得好的，她要让他看看那红色的杜鹃花是多么娇俏！花儿真的开了，一点儿也没有负了她的心意，可是……他是否还记得那赏花之约呢。
  自那次铃妹妹落水后，他有多久没有进过她的寝宫了？他——终是误会了她！她知道，铃妹妹已一再地解释过，可他……
  他是如此地珍爱铃妹妹，她知道，她都知道！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与铃妹妹争些什么，从来没有！她只是想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等待着他，遥望着他，爱着他，这便足够了！
  铃妹妹失踪了，她一样的心急！铃妹妹回来了，她一样的开心，真的开心，这宫里，她与她虽然交往不多，可她心里清楚，她……是那么美好呵，喜欢她，仿佛是最自然的事！想去看她，可圣君有旨意，她不敢，亦不能！据宫女们说，她似乎因为什么失了记忆，不认圣君，后来这流言也没有了，又说她认下了淑妃的身份。她真是个精灵，她一回来，这宫里便热闹起来。
  远远地看过，她的身体已经很沉了，应该是要生了吧，真替她高兴，更替他高兴，终于有一位皇子能平平安安地降生了，这宫里是太缺乏生气，太需要孩子了！走着，想着，佟柔走得极慢，想得却极多。
  宝贞小心地搀扶着我，一步一步慢慢地往御花园走。
  啊，好一个妙人儿！只可惜了眉眼含愁，少了些精致！她，是他的后宫么？四个多月了，我还真没有见过他的女人们呢。她……是佟妃！没来由地，我就是知道，她是德妃——佟柔！
  佟柔也看到了，铃妹妹呵，是铃妹妹！！！看她步履艰难，佟柔不觉轻蹙蛾眉。走近了，我看着她，她也看着我，且拧着好看的眉。
  “铃妹妹！”佟柔微笑着欠了欠身子。
  我正要回礼，她却拉住，“妹妹是要去赏花？”
  我点了点头，“正是。”只说了这两个字，却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看出我的不自然，她抚了抚我的肩头，“圣君有旨，不好与妹妹多聊，妹妹走好！”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对她有着莫名的好感！
  “娘娘！”宝贞唤了声。
  “嗯？！走！”
  眼前，明明有那么多美丽的花在绽放，可我偏偏看到了那一片嫩红，真美！花语——永远属于你！这句话就从脑子里冒了出来，原来……我知道这个么？
  “唔……太漂亮了！”宝贞兴奋地叫起来。
  我摇头，真是个孩子！不想，肚子又紧了一下。
  宝贞将软垫安放在石椅上，我坐了上去，轻轻地以手托着肚子，可是，那疼痛竟像生了根似的，一波一波地袭来。
  “娘娘！娘娘！”见我苦着脸，汗水直流，宝贞彻底慌了神。
  我深吸了口气，“怕是要生了！快去叫人！”
  “来人！来人！！淑妃娘娘要生了——”宝贞扯开嗓子喊起来。
  我已顾不上说她，让她叫人，她倒在这里叫起来了！
  哗地一下，太监、宫女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汇合过来，我已顾不上去想，御花园何时有这么多人的。
  眼角一飘，一角紫色的影子，我看得真切！他……原来时时安排周全啊！我动都不能再动，痛——撕裂一般的痛！
  天也，莫不要在这花园里，在这杜鹃花中生了么？
  第八十五章 生死
  “快将此处围起来！”陈远焦急地指挥着。
  太医、稳婆都已到位，照他们的说话，娘娘这会儿不宜移动，看来，得在这花园里迎接白夜王朝第九代君的第一位皇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