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

秦朝君闻言微微一愣，看向单落飞。
    她在陆家的时候就曾经听说过单落飞和那位程若堪称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从单落飞的叙述角度——尽管她对这类八卦向来不感冒，但是也挡不住单大少爷的魔音攻耳——单落飞喜欢弹钢琴，虽然来来回回就一首曲子，且每天晚上例行弹奏，全年无休，好几次都是陆钧熙拉着正在议事的她，秦朝君才没有冲下楼一枪打爆琴键——或是单落飞的脑袋。
    “程若说喜欢听我弹这首歌。”面对四面八方的唾弃嫌责质问，单落飞眼也未掀，修长的手指在黑白键上悠闲游走，语调间是莫名的沉寂。
    “再怎么喜欢，这么数年如一日地听下去也会厌烦的吧，”秦朝君嗤笑一声，看着他的目光隐着幽暗的嘲笑，“今晚是谁？小琴还是小玉？”
    面对她意有所指的嘲笑，单落飞一改往日针锋相对的语调，“我是真的爱程若，数年如一日。”一曲终罢，单落飞收回琴键上的手，合上琴盖，拿起从刚才震到现在的手机，秦朝君扫了一眼，来电显示上“小琴”二字粉红地可以冒出泡泡来。
    单落飞拿起外套向外走去，“但是谁说一生只能爱一个人了？”
    更何况……
    单落飞按下接听键，“喂？宝贝，老地方等我。”调笑几句后挂断电话，来电记录随手删除。
    ……谁说他爱她们了。
    对于单落飞的爱情观秦朝君不置一词，但对于程若的去向，此刻她倒是有些意外了，她看向单落飞：“原来程若是被Mega弄走的？”
    虽然程若是号陆家中人尽皆知的人物，关于她和单落飞二人缠绵悱恻的故事版本不少，但是对于程若的去向和二人最后的结局一直很是扑朔迷离，而秦朝君也不得不承认，单落飞不想说的事情，没人能逼得了他。
    单落飞似是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然后再次伸手，依次移开指着自己脑袋的两把枪。
    感受到枪上传来完全不同于前一次打闹般的坚决力道，秦朝君没有说什么，顺势收回了枪。
    依旧处于一种迷茫状态中的段参不明所以，但见秦朝君都收回了枪，便也把枪放了下来。
    “所以我们达成共识了？”陆钧熙紧绷的右手微松。
    “因为一个花花公子的女朋友？”秦朝君挑眉，斜了一眼单落飞，“难说。”
    “这样吧，”陆钧熙没有理会她的嗤笑，“我们两个进去，他们两个守在外面，怎么样？”
    “然后你们的外援就能借机瓮中捉鳖？”段参冷笑。
    “这难道不是你们的计划？”单落飞反唇相讥。
    “真可惜，”段参朝着单落飞笑出一口白牙，“被你看穿了。”
    依旧是双方互不信任的僵持状态。
    “难道你们想在这里僵到‘后援’的到来？”陆钧熙沉声打破沉默。
    一句话戳中了所有人的心思。
    的确，如果可以耗到后援的到来，那便是多了一份胜算，在场四人都是旗鼓相当的顶尖高手，心思计谋功夫都是一等一的高超，真要动起手来绝对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但是如果等到的不是己方的后援而是对方的呢？那自己便瞬间落了下风——即使双方仍处在名义上的合作之下。
    更何况，如果等来的是Mega的人……
    “这里是我们和Mega的交火现场，而你们应该是作为外援来支援陆家的吧？”单落飞出声，在场众人都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似乎从一开始双方就弄错了集火对象。
    秦朝君没有反驳，其中利害她当然清楚，只是因为某些微妙的原因，陆家在她心中的地位是绝对不下于Mega的敌视。
    “听说FBI的行动部长孟长德之前已经接到消息赶来支援，”陆钧熙似是轻笑一声，“怎么不见他？”
    “咔啦”一声，秦朝君拉开枪栓。
    “段参，你和单落飞守在这里，我和陆钧熙进去先进去探探情况，”说着极具危险性地横了一眼单落飞，“如果有什么情况就放闪光弹，”然后回过头去看了陆钧熙一眼，“交换人质我们也不会吃亏。”
    陆钧熙很是无畏地耸耸肩。
    甫一踏入大楼正门，两人脚步一顿，脸上神色便变得微妙起来。
    “看样子好像对方准备很充足的样子啊。”陆钧熙拉开枪栓，然后伸手进去口袋摸了两下，“我只带了三发，你呢？”
    “有哪个白痴会在这种时候自曝底牌吗，”秦朝君斜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顿了顿，道，“两发。”
    “白痴。”陆钧熙斜了回去。
    话落之际二人已朝相反方向扑开，各自闪入掩护物后，几乎同一时刻响起的，是铺天盖地的枪林弹雨声。
    砰——
    □□砸在地上炸开刺鼻熏人的迷烟，接踵而至的是尚未停歇的弹雨，“乒乒乓乓”地砸在水泥地上，“嗤嗤”的火花在迷雾中擦除细小的金光，朦胧却显眼。
    二人方才站的地方已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地面，坑坑洼洼的一大片弹洞，满目疮痍。
    “看着都觉得好疼，”陆钧熙的声音从口袋里的对讲机传来，秦朝君抬头，看到对面铁皮箱后靠着的陆钧熙。
    陆钧熙却没有看她，随手拿起弹落在脚边的一个子弹，拿在手中翻转一圈，“M1216。”口中报出枪支型号，陆钧熙复又轻笑，“果然好疼。”
    秦朝君没有理他毫无营养的冷笑话，视线在周围地面上扫过一圈，终于在一堆子弹中找到了不同的型号，她伸手拿起，目光渐渐沉了下来，“M870。”
    “呵，”陆钧熙闻言发出了一声近似冷笑的声音，“十六发的霰弹再加上美国国防专用枪，一上来就是如此大餐，也不怕我们吃撑了。”
    “你好像今天是吃撑了。”秦朝君毫不客气地讥讽他。
    “看样子他们希望我们今天在这里应该是必死无疑啊。”陆钧熙没有理会她的讥讽。
    “那看样子他们要失望了。”秦朝君挑了挑嘴角，“一楼两点钟方向三个，两百米内，二楼十点钟方向楼梯口两个，三百米外，”秦朝君视线扫过那些掩着狙击手的障碍物，回忆起刚刚电光火石瞬间确定的目标，口中报道，“你那里呢？”
    “两点钟方向一个，射程之内，我这里二楼刚刚没有子弹射出，不排除有埋伏的可能性，”陆钧熙指了指二楼那几间合着的房门。
    “这么少，”秦朝君惊讶侧目，讥笑道：“看来他们都觉得我比你要难对付啊，你那里只留了一个。”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因为觉得我才是最难对付的那个，先集中火力解决掉软柿子呢？”陆钧熙这回没有再让，不客气地讥讽了回去。
    “你有闪光弹吗？”秦朝君意外地没有反唇相讥，目光盯着二楼栏杆的把手上，问道。
    “你是想……”陆钧熙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想了想，“那个方向的话，只有两个人在射程之内，四点钟方向。”
    “我在他们的射程之内？”秦朝君挑眉。
    “他们也在我的射程之内。”陆钧熙轻笑。
    “是吗，”秦朝君拿出弹性腰带，扣在腰上，扯了扯拖下的一段，回头瞟了陆钧熙一眼，“那要不我这个软柿子就吸引火力到底？”
    陆钧熙似是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从口袋里拿出闪光弹。
    “上吧。”秦朝君冷肃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
    陆钧熙毫不犹豫地抛出闪光弹，朝着刚才二人目光胶着的二楼扶杆方向。
    随着刺目的白光闪起，又是一轮密集到几乎喘不过气来的散弹向二人藏身的地方袭来，由于这次子弹的目标是空中，二人不得不将自己更紧密地掩护在障碍物下，以免被不长眼的子弹乱弹击中。
    “12,13,14……”秦朝君听着M1216子弹射击的声音，默数道。
    “6,7,8！”陆钧熙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M870的子弹用完了。”
    “15,16。”M1216的子弹也用完了。
    随着第16发子弹落地的最后一声，秦朝君一按腰带上收缩的按钮，那根跟随着刚才闪光弹几乎同一时刻抛出的长带猛地收起，拉动着秦朝君朝二楼飞去。
    跟随秦朝君跃出的身影一同响起的，是陆钧熙的子弹声。
    砰砰——
    毫不拖泥带水的两颗子弹瞬息之间解决了正在换弹的两个狙击手，秦朝君在射程范围之内的两个狙击手。
    脚下却未停，快速闪到方才秦朝君掩身的障碍物后，矮身躲掉一轮射击，探头，“砰砰”又是两枪，解决了两点钟方向两百米内的两人，复又闪入铁皮箱后，看着方才被子弹擦过微微泛出红色的左臂，心中叹了口气。
    ——这女人每次都把最麻烦的事情交给他。
    猛力的冲击力扯得秦朝君腰间一紧，连带着整个人都微微后仰，高速的移动带动迎面而来的凉风割刺在脸上，秦朝君不得不微微眯眼。
    到底还是半成品，看来回去还得让孟长德再改良一下。
    乘着第一轮狙击换弹匣的片刻，秦朝君瞬息之间已到了二楼，眼看着就要撞向楼梯扶杆上，秦朝君左手解开腰带，右手按住楼梯扶杆，借力一跃，卸去冲力顺利跳上二楼，就力一滚，掩入早已物色好的障碍物后。
    秦朝君方一落地，便又是一阵密集的“乒乒乓乓”声，打在掩护铁箱上的子弹擦出的火花几乎是擦着秦朝君的头发而过，她都能闻到发丝烧焦的声音。
    没有威胁到自己的子弹，秦朝君没有对陆钧熙的能力产生任何怀疑，躲掉一轮射击后探头打出两枪，解决了楼梯口的两人。
    与此同时，陆钧熙已迅速的清理完一楼所有狙击手，跑上楼梯。
    秦朝君见一楼已肃清完毕，起身挪到了障碍物后方，靠着栏杆，听着陆钧熙哒哒的脚步声。
    “哒哒，哒哒，哒哒哒。”
    这声音……
    秦朝君猛然惊醒，声音不对！这里面绝对不止陆钧熙一个人的脚步声！
    “别上来！”秦朝君全神戒备，对着陆钧熙猛地喊道，探手摸到刚才将自己拉上来的腰带，按下按钮。
    乒乒乓乓——
    话音刚落，密集的子弹从二楼掩合的房间内乱射而出，密集地打在铁皮箱上，秦朝君蜷紧身体掩在铁皮箱后，感觉到身后的箱子被子弹击打地甚至在微微地震动。
    哐哐——
    与此同时，两扇千疮百孔的房门被猛力地打开，摇摇欲坠地挂在门框上，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内“哒哒哒”地跑到门外。
    秦朝君心中微沉，听着密集的脚步声。
    每扇门内掩了起码四个人，四扇门内就是16个人。
    再加上刚才的六个狙击手，22人，再往后去不知还会有多少埋伏。
    为了他们两个人，出动了不下三十人来围剿，如陆钧熙所言，倒真是大手笔。
    秦朝君唇角勾起一个略带血腥的笑容。
    她可真是快吃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