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

“这是你说的小摩擦？”秦朝君停下车，指着远处各种爆炸残骸的车和横七竖八的尸体，又指了指已经乱成一团的仓库。
    这是Mega在蒙哥马利的一个据点，一向以化学物品仓库做掩护，而实际里面却是远比化学物品危险百倍的存货。
    “……应该？”段参看到眼前几乎尸横遍野的场景，也有些意外，“大概他们觉得只要这个仓库不爆炸就算是小摩擦？”
    根据这座仓库里所存的货物的特性和数量来讲，若是爆炸泄露就真的是灾难了。
    秦朝君皱眉，这幅场景怎么看怎么都是陆家的蓄意偷袭，但是Mega明明已经对此有所准备，甚至率先挑衅，为什么还是一副措手不及的样子？
    而此刻，现场正安静地可怕。
    周围没有一丝声响，除了满地的尸体残骸以外，一个活物也看不见。
    这对于一个第一线的交火现场来说，很不正常。
    段参看着秦朝君眯着眼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想了想，打开车门，边道：“我先下去看看……”
    “慢着！”段参一只脚刚踩到地面，突然听到秦朝君猛然喝到，“趴下！”
    段参身体第一时间作出反应，一半身体缩回车里，放下副驾驶座位，整个人呈一百八十度趴了下去。
    砰砰砰砰砰——
    与此同时，咆哮的子弹蜂拥着朝他们袭来，窗户玻璃破碎的声音尖锐而又刺耳，段参能感觉到那冰冰凉的碎屑溅上皮肤的微小刺痛。
    秦朝君却已打开驾驶座门翻出车去，半蹲着在车子的掩护下拔出枪。
    段参亦反应迅速，第一轮扫射完毕后一个翻身到了驾驶座，打开车门，也掩护在了车后。
    子弹是从副驾驶座射进的，躲在驾驶座的车门后应是最安全的打算。
    “这是陷阱！”段参迅速反应过来，跟着拔出枪。
    “恐怕孟长德他们也被堵在路上了。”秦朝君背靠车门，等着第二轮密集的扫射过去，探出头，打了两枪。
    却如同石沉大海般，毫无着落。
    “不行，他们在仓库二楼，太远了我打不到。”发现徒劳之后秦朝君立刻蹲下，不再浪费多余的子弹。
    “你换枪了？”段参看着秦朝君手中的□□，挑眉笑道，“你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奇怪？”
    秦朝君眯眼，“我以为这时候比较重要的是关注怎么脱身？”斜了她一眼，“更何况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段参眨了眨眼，一脸很是迷惑无辜的表情。
    秦朝君没再同她计较，伸出手，“有没有带闪光弹？”
    “有，”段参点头，“不过只有一个，就算能掩护一下，也不够我们躲过狙击手冲进去。”更何况谁知道仓库里还有什么埋伏。
    虽是如此，段参依旧拿出闪光弹放到她手上。
    “谁说我们要躲了。”秦朝君将那个淡色的圆球在手上掂了一下，勾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你是说……”
    “准备！”秦朝君已身体前倾，扶住车门蓄力。
    段参明白她的意思，走到车尾，微弯下身作起跑状。
    轰——
    闪光弹随着秦朝君的猛力掷出飞速向二楼袭去，然而仓库二楼离地近四五米的距离，纵使是秦朝君，闪光弹脱手后也不过堪堪飞到二楼窗下便已爆裂，刺目的白光一闪即逝。
    但这一瞬已经足够。
    秦朝君和段参二人几乎同时从车后闪出，在秦朝君闪光弹脱手的一瞬间，段参已在车旁就地一滚，躲过接踵而至的子弹，金属子弹与水泥地摩擦出的火花几乎能灼上她的发梢，她飞速在旁边的障碍物后掩好。
    与此同时，秦朝君飞快向前奔走数步，在段参吸引火力并闪光弹爆炸的一瞬，便进入了己方的射击范围。
    砰砰砰——
    枪声之后只听三声闷响，只见一个人影从二楼窗口中跌出，三把□□从窗口落下，段参同时自藏身物后跑出，又是“砰砰”连开两枪，又一人翻出窗外，跌到地上没了声息。
    瞬息间便解决了两个人，剩下的那位没了抢又受了伤，看也已经是废了。
    秦朝君和段参却并未大意，一切完毕后又闪身躲入车后。
    段参扬眉吹了声口哨，“半年不见，你是越来越勇猛了啊，朝君。”
    秦朝君瞟了她一眼，放弃对她的用词提出纠正，拉开弹匣检查一下子弹，“还有一发。”
    “啧，要来一发么朝君？”段参挤了挤眼，凑近秦朝君，这是和秦朝君久违后的第一次合作，段参显然有些亢奋。
    “卡啦”一声，秦朝君子弹上膛，枪口一转顶上了凑过来的脑袋，“怎么，你想来一发？”抬头，对着段参瞬间僵住的表情挑眉一笑。
    段参看着秦朝君近在咫尺的笑脸，心里啧啧两声，真是个美人，奈何平常都不肯多笑。
    看了看顶在脑门上的□□，和秦朝君眼中笑带寒冰的冷意，段参收起了继续调戏她的想法，正要开口，却被一个半生不熟的声音打断。
    “哟，两位这又是唱哪出？”
    秦朝君转过头，不意外地又看见单落飞笑若生花的灿烂表情。
    “郎情妾意，执手归西。”段参伸手移开秦朝君顶着脑袋的枪，看向单落飞，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
    然后她感觉到秦朝君的枪擦过自己的手又顶上了自己的后脑勺。
    单落飞笑了，“我怎么觉得这是郎有情妾无意，为绝骚扰一枪送你归西的节奏啊，”然后又看向秦朝君，“是不是啊，秦小姐？”
    秦朝君完全无视单落飞，目光直接穿过他，落在了他的身后。
    陆钧熙在一旁看着三人对话，微微眯起的眼中有些许笑意。
    FBI顶尖的两名精英特工拔枪相对，刚被其中之一差点端了老巢的他的手下在一旁坦然地笑眯眯地煽风点火，而他却丝毫没有在暗处给两人来上一枪的打算——尽管这一切该归功于那个莫名其妙的合作计划——陆钧熙想了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黑色幽默？
    “你们怎么在这里？”秦朝君见好就收，收回枪，看向陆钧熙。
    “我们以为我们的人在这里和人发生了枪战，”单落飞一副甚是惊讶的样子，“难道我们来错地方了？”
    秦朝君瞟了一眼表情夸张的单落飞，“我是说，你们怎么会在，”指了指地面，“这里。”
    ——这个设下了陷阱的地方。
    段参笑眯眯地点头附和，将手中摸着的枪子弹上膛。
    细微的“卡啦”一声，并不算特别响亮，但在这种时候就不是那么容易被忽视的了。
    随着这一声，四人间的空气顿时有些许的凝滞。
    “朝君。”出声打破沉默的是陆钧熙。
    秦朝君挑眉等他下文。
    “你换枪了？”谁知在如此严肃的场面下，陆钧熙打破沉默后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这个。
    据陆钧熙所知，她手上的这把□□可不是联邦专用配枪。
    ——虽然其实对于陆钧熙来说，秦朝君其实并算不上“换”枪。
    “多亏了某个不长眼的小偷，”秦朝君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一句话，顿了一下，接着瞟了眼段参，后者依旧是那副无辜至极的模样，“你这把枪才没有被我拆了从二十楼扔下去。”
    说着边抬手举了举手中的枪。
    单落飞却似是会错了意，笑眯眯地看向秦朝君，“那倒是稀奇，是什么样的小偷居然能顺走秦小姐的配枪？”
    秦朝君看了眼他不知何时已经滑到他手中的伯莱塔，没有说话。
    陆钧熙的目光仍是落在她手中的枪上，而右手微微曲起五指的样子是秦朝君再熟悉不过的，警戒备战的姿势。
    凝滞的空气中有一触即发的味道。
    “看来，”段参的声音有些沉，“我们是谁也信不过谁了？”
    “没错。”单落飞干脆地点头。
    的确，在双方都是收到消息赶到的情况下中了埋伏，会怀疑这是对方设的陷阱情有可原，虽然Mega埋伏的可能信更大，但就双方如此诡异的“合作”关系而言，提防对方也实属正常。
    更何况，不轻信敌人——哪怕是已经“化解”了干戈的敌人——本就是他们生存的首要守则。
    “既然秦小姐信不过我们，”单落飞手中的枪举了举，又放下，“不如你们先进去查探一下，里面有没有陆家的埋伏？”
    “说的好像你们很信任我们一样的，”秦朝君冷笑一声，“——我们进去，然后好让你们瓮重捉鳖？”
    “我姓黄，名雀。”单落飞笑出一口白牙。
    卡啦一声，段参握枪的右手平举，对准了单落飞的头。
    “哎呀，女孩子家不要这么凶嘛，”单落飞笑的一脸揶挪，“——虽然你也不算真正的女孩子，小兄弟。”
    听他这么说，段参却没有多大反应，依着陆家的行动速度，能查清她的身份和手段根本不足为奇，更何况她从没刻意隐藏，有心人都能知道FBI中有这么一号人物。
    “看来你真的很想变成笼中之雀啊，”秦朝君也举起枪，对准了单落飞的眉心，“小黄。”
    段参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别这么凶嘛秦小姐。”单落飞毫不怀疑秦朝君的确干的出一枪崩了他的事，而本该为他靠山倚他庇护的陆家家主陆钧熙……单落飞看了一眼陆钧熙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他突然庆幸脑袋没有顶上第三把枪。
    求人不如求己，他伸出手指将秦朝君的枪口往外拨，“这么危险东西不适合女孩子用。”
    单落飞看见原本离自己尚有一段距离的枪口顶上了自己的眉心。
    “给我个让你活命的理由。”
    “……因为杀人犯法？”单落飞一本正经地道。
    然后他感到第二把枪也抵上自己的头。
    “只有杀‘人’才犯法，”段参轻笑，“小黄。”
    “你们问我们要理由，”陆钧熙终于开口，“那你们又有什么理由给我们？”
    她要的本就不是不杀单落飞的理由，而是相信里面的埋伏并不是陆家串通Mega所为的理由，而陆钧熙很清楚这一点，因为这恰恰也是他想要的理由。
    秦朝君扫了他一眼，直截了当地道，“因为我们没必要。”
    “难道秦小姐刚从新加坡度假回来吗？”单落飞惊讶地看着秦朝君。
    他们的怀疑本就情有可原，追根溯底，他们两家的矛盾始作俑者正是秦朝君本人。
    “那本就是误会。”
    秦朝君的这句话毫不意外地换了单落飞的嗤笑，“真是好大的误会。”
    “和我们在美国本土最大的敌人联手，就为了找一个曾是我手下败将的帮派的麻烦？”秦朝君没有留给他们分毫面子，“我很闲？”
    “你在新加坡逗留了大半年，就为了一个‘天大’的‘误会’，”陆钧熙的脸色有点沉，“原来你很甜？”
    段参突然很想笑，单落飞毫不客气地笑了出来。
    他们今天的这几幕真的可以拍成黑色喜剧。
    “理由。”秦朝君没有再废话，手上用力，将单落飞的头顶的微微后仰，看着陆钧熙，道。
    “因为我无论如何都想让他们死。”回答她的却是单落飞。
    秦朝君回头看他。
    “他们抓了我的女朋友。”
    “真是稀奇，”秦朝君嗤笑，“哪个女朋友？”
    陆家鼎鼎大名的二当家单落飞一年换的女朋友连起来都可以绕地球一圈。
    “其实她也不算是我女朋友。”单落飞垂下眼，嘴角的笑意是微微僵硬的弧度。
    秦朝君想到了什么，握枪的手一顿。
    “她是程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