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

砰——
    只听一声巨响，第四扇门被猛地炸开，夺目刺鼻的白烟顿时弥漫进了门后狭小的空间，白雾弥漫的房中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了，好在门内的四个狙击手都是训练有素，端着□□的手丝毫未抖，接连朝门外打出数发子弹，听到的都是子弹打上金属栏杆发出的“哐哐”声，看来是没有射中门外的人，便不再浪费子弹，保持着或站或蹲的狙击状态。
    打破寂静的是M1216疯狂的咆哮声，只见浓雾之外突然闪出一个模糊地几乎看不清的人影，他们还没来得及瞄准，便只听子弹入肉的声音从身边接连传来，身旁的一个同伴□□都没有一下便倒了下去。
    隔着这样浓重的迷雾竟还能如此精确地瞄准！
    ……这是什么目力啊！
    剩下三人心中大惊，扣动扳机接连又是一通扫射，子弹击打金属栏杆的“哐哐”声再次疯狂地响起，除此之外门外却是没有任何声息。
    面对如此对手，人数已经不再是他们的优势。
    三人紧抿双唇，绷紧神经，凝神注意着门外一丝一毫的声音。
    “喀拉”，门口似是有轻微的响动。
    三人紧绷的神经当即就被触动，对着门口又是一阵不管不顾的狂扫，子弹的咆哮声“嘟嘟嘟”地回响在狭小的空间里。
    四声尖锐“咻咻”声从门口传来，那是装了□□的枪支发出的独有破空声。
    又是一人倒下。
    剩下二人再次对着一片模糊的门口扣动扳机，紧绷的额上已有冷汗沁出，却是几发后就空了弹匣，取弹换弹间只觉眼前有风声吹过，再抬眼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正对准自己眉心的□□。而那个举着枪的男人穿着一身不合时宜的白色休闲衬衫，最后听到的声音是“砰砰”两声枪响，之后只觉眉心一凉，随后陷入了永久的黑暗。
    陆钧熙将红外线护目镜推到额头上，低下身从尸体的手上拿过弹匣，给手上的□□换上，“喀啦”一声拉开保险。
    待四周迷雾逐渐散去，陆钧熙发现这扇房间竟是出乎意料地狭小，十平米都不到的空间内除了身后的一扇大门，出口就是对面墙上的一扇窗。说是“窗”，却更像是一块被嵌到墙中的玻璃，窗户上没有任何可以开关的地方，靠近窗户的墙角零零散散堆了五六个不甚显眼的纸箱。
    而吸引了他注意的，是房间内的一台样式老旧的电脑。
    屏幕还是有些前凸的正方形大屏，桌下的主机也是那种老式笨旧难以拆卸的样子。
    但这却是他此行要找的东西。
    他不会无缘无故派人拦截Mega的货物与其正面冲突，更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亲自出面赶上交火前线，而他的目标，就在这台电脑里。
    他按下开关键。
    屏幕上跳出的“PASSWORD”的白框显然在他意料之内，在键盘上敲打的手指修长而又灵活，在泛着白光的屏幕映衬下有种阴森的美感。他输入一长串指令，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黑底白边的指令框，他手指不停，接连敲击出长而繁琐的英文字母，组成一条条有序的指令。
    “啪嗒”一声，他的右手小指敲上“ENTER”键，屏幕中的黑框白框都不见了踪影。
    片刻的黑暗后便是一片深蓝色的屏幕，以及系统自带的开机提示音。
    没有丝毫惊异或喜悦，仿佛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他扫了眼桌面上零散的图标，再次调出那个黑底白边的指令框，一串指令后屏幕上跳出了所有系统内被加密了的文件，他缓缓滚动滚轮。
    当视线扫过一个名为“Lesous”的文件夹后，他唇角微勾，冷冷地笑了出来。
    如此狂妄的名字。
    没有废多少力气破解了文件夹，他点开里面唯一的一个未命名文档。
    铃铃铃铃铃——
    霎时之间，警铃大作。
    不好——
    陆钧熙眼神一暗。
    刺耳的警报声从电脑旁的音响传来，被炸开的门框处随着不断传出的“滴滴滴滴滴”声，一闪一闪地亮起红光，有灰黑色的钢板从门框上猛地落下，“砰”地一声砸在地上，扬起大片尘土，厚度重量可见一斑。
    陆钧熙反应极快，在大门落下来的一瞬便开枪，对着的却不是钢铁般重量的大门，而是房间内唯一的窗户。
    “砰砰砰砰”四声枪响，玻璃丝毫未动。
    陆钧熙汹涌的眼底似是有骇浪掀起，他收起枪，看向屏幕上跳动着鲜艳红色的倒计时。
    ——9:59
    ——大意了。
    “怎么回事？”对讲机里“沙沙”着传来秦朝君的声音。
    “你那里怎么样？”陆钧熙拿起对讲机。
    “四个人解决了，房间里什么都没有，”说话间似是有脚步声，秦朝君走向他的房间，“——你被锁在里面了？”
    陆钧熙看了一眼门口厚重的钢板门，知道门后正站着对讲机那头的人。
    “你先走吧。”陆钧熙将视线从门口移开，对着对讲机道。
    这种时候，就算她有心营救也没有进来的方法。
    “倒计时？”秦朝君的声音是一贯的清冷沉静。
    “九分五十秒。”
    然后那头就再没了声响。
    陆钧熙垂眸，半晌，放下了对讲机。
    他们本就该如此，一时的合作不过是利益使然，危急关头便再没有什么互助可言。
    他们代表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立场，两个本就该不死不休的不同立场。
    “你在哪？”突然，对讲机里再次传来声响。
    “……什么？”陆钧熙挑眉，不明白她为何有这样一问。
    “离墙壁远一点。”
    陆钧熙微微一愣，随即明了，愕然地转过头。
    砰——
    两个房间相邻的墙壁被轰然炸出一个大洞，随着屋顶震动塌下的石块砸到纷扬的灰尘中，一时之间尘土飞扬。
    那个站在漫天灰尘后的人影就这样穿过飞扬的尘土，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
    “被困在这种地方出不去，”脸上是他丝毫不陌生的讥讽笑意，她长眉微挑，“你是白痴吗？”
    秦朝君穿过弥漫的灰尘走到他的房间，却见陆钧熙难得地没有回应她的嘲讽，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鲜少见到他如此严肃又陌生的表情，一时之间也是有了些微的愣神。
    她突然发现他一贯墨黑色的瞳孔中似是沉淀着冰冰凉的深蓝，汪洋般的颜色。
    他的脸部轮廓是亚洲人独有的特征，但细看之下却是比之更立体而又深邃，一幅标准的混血模样。
    她从没像现在这般仔细地看过他，对于身为宿敌的他，她了解他的手段与性格，但是却从没有好好看过他。
    这个年纪轻轻统领亚洲黑道的男人竟是异常俊秀。
    “这台电脑有自动保护装置，”陆钧熙看着她，“你炸开了这堵墙，现在你那个房间的门肯定也被堵死了。”
    秦朝君连回去看一下的兴趣都没有，径直越过了他，看向他身后的电脑。
    视线扫过显示为“8：30”的倒计时，定格在画面上标题为“Lesous”的文档上。
    “Lesous？耶稣？”秦朝君挑眉。
    什么鬼？教义宣传守则？
    “这是Mega开发的一种药物。”陆钧熙走到电脑前，将鼠标移到文章的副标题上。
    “脱胎换骨？”毫不意外地听到秦朝君一声嗤笑，“真当自己是耶稣？”
    “准确来说是一种可以加强人体机能，强化骨骼和细胞的药物，”陆钧熙在文章里的各类方程式中虚点几下，“可以使人体机能更上一层楼，智慧，细胞，动手能力和抗击打能力都能通过这个药物提升。”
    秦朝君顺着他手指的几个方程式往下看，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
    “DNA？”
    “没错，这药物的成分注射进人的体内可以更改人体DNA，也就是所谓的‘脱胎换骨’。”
    “好了，科普时间结束了。”
    突然，一个声音自音响中传出。
    电脑整个屏幕突然闪动两下，黑屏之后一个人影出现在了屏幕正中央。
    “灰狼。”看着屏幕上那个男子异常阴柔的五官，秦朝君面无表情地开口。
    Mega的当家二把手，Grey Wolf。
    “原来秦小姐也在，好久不见。”屏幕上的男子笑得十分绅士。
    “陆先生，”灰狼转头看向陆钧熙，笑道：“陆先生远道而来，不知我们这份大礼可还合了陆先生的胃口？”
    “你们是指这个强身健体的药物？”回答的却是秦朝君的挑眉讥笑，“我更喜欢黄金搭档。”
    “此言差矣，”一旁的陆钧熙浅笑着开口，看向屏幕上的灰狼，却是对着秦朝君道，“脑白金更合我胃口一些。”
    “呵。”屏幕里的灰狼阴测测地笑了一声，面对二人一唱一和的搭档，灰狼脸上是扭曲而又阴险的笑容，“若是二位还有机会出来，我定备上大礼恭候二位。”
    又是两下晃动闪过，屏幕再次恢复到了文档上的倒计时画面。
    7:00
    秦朝君拉开电脑桌前的椅子坐下，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打起来。
    “你会拆电脑炸弹？”陆钧熙看着她手底飞速输入的指令。
    “不会，”秦朝君眼也没抬，“但是我可以让这台电脑死机。”
    陆钧熙沉默着表示疑问。
    “既然灰狼可以接通这台电脑，就说明电脑上肯定有可以和外界联络的网络。”秦朝君手下一敲回车，“成了。”
    她掏出手机，不出意外地看到上面现实“不在服务区”。
    她毫不意外这栋房子里装了信号屏蔽器。
    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正方形方块，打开盖子，是一个USB接口，她将它插在电脑上。
    又是一阵轻敲后，手机上的营业厅咨询跳了出来。
    信号连接成功。
    “记得装上信号屏蔽器，却忘了这台电脑上也有同外界联通的网络，”秦朝君冷笑，“灰狼也太自大了点。”
    “段参，”待得电话接通，她开门见山，“你手边有没有电脑？”
    “什……”电话中传来的果然是段参的声音，“你等一下。”接着便是一阵翻找的声音，“找到了！”
    “IP，8.15.XXX.0，子网，8.15.XXX，XXX，”秦朝君开口报出电脑上显示的IP地址，“给我传一份‘海的女儿’过来。”
    “那是直接攻击主程序的病毒，谁惹了你？”段参口中说着，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的声音却从那头不停传出，边道：“你要直接报废了人家主机？”
    “一个不长眼的畜生。”秦朝君淡淡地道。
    “还要多久？”扫了眼跳到了“5:45”的倒计时，秦朝君对着手机问道。
    “马…上…成……喂……朝……？”电话里段参的声音在“沙沙”的杂音中分辨不清。
    秦朝君皱眉。
    被拦截了。
    “朝君？”从电话里插入的是另一个男声。
    “孟长德？”秦朝君认出那人声音，“你拦截我电话干什么？”
    “那是你的电话？为什么从我们的目标大楼里传出来？”
    “因为我就在这里面。”
    “我在半路被截了下来，现在在往这里赶，你怎么……”
    “成了。”秦朝君看着屏幕上跳出来的美人鱼图案，对着电话道了声“等会儿见”便掐掉电话。
    “这么可爱的画风，”一直在身后看着的陆钧熙上前，指了指屏幕上的那个美人鱼图案，“这个病毒一定不是你想出来的。”
    “这种恶趣味只有段参才有，”秦朝君双击点开，“如果是孟长德他一定会设计一个肌肉美男。”
    瞬息之间，电脑黑屏，主机发出最后了一声死机□□，开关按钮旁的蓝光暗了下去。
    秦朝君抬头，漆黑一片的显示屏上倒映着陆钧熙唇角含笑的模样。
    看着她的眼神就像他们还在新加坡时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