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

在盐湖城下了飞机后，单落飞从机场的停车场里开出了一辆和段参第一次见时一模一样的银白色宝马SUV，就是他们在加油站炸掉的那辆。
    “他对这个车型和颜色有特殊癖好吗？”段参看向秦朝君，彻底无语。
    “非也，”接她话的却是正在开车的单落飞，“只是在美国不方便大张旗鼓地搜罗好车，干脆就搞批发算了。”
    ……你不觉得一次性批发这么多同型号同颜色的名牌车更大张旗鼓吗？
    段参想。
    “到黄石公园还有四个多小时，”秦朝君出声打断二人间的对话，“在那之前要查出Mega在黄石公园的基地在哪。”
    “我之前就想问……”凯瑟琳轻细的声音响起，“为什么一定是黄石公园？”
    Mega在黄石公园猎杀野生动物是不假，用来做药物实验也的确有可能，但为什么那么肯定他们的基地在黄石公园内部？
    “黄石公园毕竟是著名景点，每天来来往往客流量那么多，如果在黄石公园内部设基地做动物实验，难免不会被游客撞破吧？”凯瑟琳疑惑道。
    “你在看地图？”秦朝君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看到她电脑上开着一张黄石公园的官方地图。
    凯瑟琳点点头。
    她再三看了地图上标出的黄石公园的区域，没有找到有可能是Mega基地的地方。
    “黄石公园在哪？”秦朝君接着问道。
    凯瑟琳一愣，不知道她为何会这样问，却仍是指着地图道：“绿线划出来的区域里……”
    闻言，前座的单落飞笑了出来。
    凯瑟琳听到他的笑声，脸色又有些红了起来。
    “小妹妹，看问题不要这么局限。”单落飞笑道。
    凯瑟琳红着脸将视线转回电脑屏幕上的地图，一旁的段参见状靠了过来，指着电脑上的地图，对她道：“官方标出来的地图的确只有那么点，但是黄石公园的范围的确不只局限于绿线里标出来的地方，你再看看，”她伸手在屏幕上虚点几下，“绿线外的地方虽然不在官方限定的范围内，但离黄石公园也很近。”
    “啊！国家森林！”凯瑟琳看着地图上的标示，恍然大悟。
    既不属于黄石公园范围，不易被游客察觉，又距黄石公园不远，不用带着大型野生动物张扬过世。
    还有什么比周围的国家森林更适合隐藏基地的？
    “查高速，”见凯瑟琳开了窍，秦朝君没有再循循善诱，干脆地下了指令，“查连通黄石公园周围森林的高速公路，看有没有大型装载车频繁进出。”
    凯瑟琳的指尖随着秦朝君的声音在键盘上敲打，随着秦朝君的话音落定，手指在回车键上敲下。
    “89号公路，”凯瑟琳推了推眼镜，“89九号公路平均三天要来回两辆冷藏车。”
    “加拉廷森林。”秦朝君看了眼黄石公园的平面地图。
    如果被捕猎到的野生动物都是用来做动物实验的话，那必须留活口，这就意味着这个基地需要大量的鲜肉食物来满足整个基地那么多大型野生动物的胃口。
    三天来回的两辆冷藏车……目标也太明显了点。
    “运气不错，”单落飞呲牙笑了笑，“我们就在89号公路上。”
    秦朝君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进了加拉廷森林后呢？”段参开口，“整个黄石公园的东面和北面全是加拉廷森林的范围内，怎么确定基地的位置？”
    “这你就要问陆大家主了。”秦朝君笑意微冷，透过后视镜同副驾驶座的陆钧熙视线相交。
    陆钧熙挑眉。
    “从盐湖城去黄石公园应该是走东面，单落飞却舍近求远地走了西北面的89号公路，”秦朝君看了眼旁边有些茫然的凯瑟琳，半是解释半是讥讽地道：“Mega的那个药物又是你们最先发现的，连原始资料储存的仓库都能摸到，怎么会不知道试药基地。”
    “别这么看着我……”单落飞见后视镜中的段参正冷冷地瞪着他，轻笑道：“我们本来就没想瞒你们，老大既然告诉你了这个药物的资料，就是想和你一起来探这个基地，”这句话是对着秦朝君说的，“不过你们这么快地就推测到了基地的具体位置，倒是在我意料之外，”末了轻笑一句，“不愧是秦小姐。”
    秦朝君只是扫了他一眼，却没有因他的赞美而缓和了脸色。
    “在Hellroaring山脉。”开口的是陆钧熙，“靠近Buffalo平原的地方。”
    “在平原上？”凯瑟琳诧异，“这样岂不是很容易被发现？”
    “是靠近平原，不是在平原上，”单落飞纠正了凯瑟琳的语病，“基地在山体的另一边，接近半山腰的地方被他们开了一块平地，把山体凿了个洞出来，说是基地，其实防空洞更合适一点。”单落飞有些讥笑地道。
    “原来如此，这样一来那地方就成了悬崖，难上难下，易守难攻。”段参了然。
    “那他们平时都怎么上下？”凯瑟琳打破砂锅问到底。
    “那些人狡猾地狠，”单落飞冷笑，“那个地形，再加上山上全是野生的树林，卫星图都拍不到他们。”
    “那你们怎么发现的？”凯瑟琳惊讶地问。
    “是老大发现的，即使卫星图拍不到他们的山洞，但是里面的人上下山总要有通道，他们修了一条电缆车的通道，把那一条电缆附近的树砍掉了一点，老大注意到了这一点，才发现原来他们躲在这种地方。”单落飞透过后视镜看了凯瑟琳一眼。
    果不其然，小姑娘的眼中惊讶和钦佩闪闪发光。
    “嗯哼。”段参轻咳一声。
    凯瑟琳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心下暗叫糟糕。
    明明已经说了自己不能和陆家的人走太近，怎么话头又被单落飞带过去了！
    收到段参的警告，凯瑟琳低下头，专心注视电脑屏幕，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似是听到前座传来一声轻笑，凯瑟琳忍不住余光偷偷向上瞄了一眼，却见后视镜中单落飞脸上几乎可以称作明媚的笑容，心头狠狠一敲，感觉到自己脸上顿时烧了起来，连忙再次低头，几乎将脸埋到了手提电脑后面，再也不抬头。
    段参将凯瑟琳的反应看在眼里，微一抬头，恰巧看到后视镜中正在放电的单落飞，报以浅笑。
    单落飞听出她的笑声中微讽的意味，转过视线时，段参已低下头不去看他。
    看着段参现下标准邻家少女般的扮相，单落飞微微挑了挑眉。
    任谁也无法将眼前的少女同昨天的冷面青年联系在一起。
    单落飞收回视线，似是微微笑了下。
    ——千人面具下的那张真实的脸，又该是怎样的模样？
    而崇山峻岭的山脉深处，险峻的陡崖下满满一片皆是参天密林，粗壮的树干错落地扎根在硬实的泥土之上，遮天的虬干与绿叶大片大片地挡住了正午的日光，密林之中幽暗而又阴冷。
    两个身穿军绿色服饰的人影正在密林之中深深浅浅地前进，参天大树在地底延伸出的根支在地面错落地冒出头来，似是地底虬龙翻滚般。
    “阿……阿嘁……真是见鬼的天气，”左侧的人影打了个喷嚏，吸了吸鼻子，“这才刚到秋天，大中午的怎么这么冷。”
    “得了吧，还不是你缺少锻炼的缘故，”另一个人影一声讥笑道：“谁不知道你麦克一星期要翘三天的晨跑，肚子疼的借口你能连用三个星期！”
    “行了史莱克，我们在这种鬼地方当值，除了看着那些畜生和白大褂们，从来没碰到过什么重要的任务，”麦克却是一点也不为自己的翘课行为而不好意思，反而愤愤地道：“把我们这些精英兵这样养下去，好刀都迟早要磨顿掉，晨不晨跑早就无所谓了。”
    “精英兵？”史莱克哈哈大笑，“就你？”
    “我哪里说错了吗！”遭到这样明晃晃的嘲笑，麦克气愤地道：“当时头儿挑我们出来的时候，不就是这么……”
    却是说到一半，猛地瞪大双眼，停住了话头。
    “麦克？”走在前面的史莱克察觉不对，狐疑地转过身。
    “噗通”一声，就在史莱克转身之际，身后的麦克突然就一下倒在了地上，后心处正汩汩地冒着鲜血，军绿色的外套顿时被染了大半。
    “谁！”史莱克这才惊觉，猛地抬头朝四周望去，架起手中的枪，警惕地扫着四周。
    “快出……”却也只够说出两个字，又是一声“咻”的轻响，后知后觉的史莱克也立刻步了同伴的后尘。
    “连狙击都察觉不到的精英兵？”密林之中走出一个端着枪的人影，是个长相并非十分明艳的少女，一双眼睛却是晶亮晶亮，显得整个人都十分有神，段参拂开胸前的长发，走到两具尸体旁边，想到刚才两人的对话，笑着回头，朝身后的人道：“Mega就派这些人守这样重要的基地？你们的情报没有错误吧？”
    眼前的人笑起来是真的如花季少女般明媚，单落飞微微晃眼，错开她的视线，蹲下身，在尸体上翻找起来，边道：“这个药物本就是Mega的最高机密，基地又建在这样深山老林里的悬崖上，就算不派人看守，正常情况下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单落飞说起“最高机密”四个字的口气就好像在说“晚饭吃什么”，少女版段参“咯咯”笑了起来。
    有些不习惯她这样少女化的表现，但她的笑声却又是清脆明媚，彷如真是小姑娘听到什么趣事般的轻笑。
    “史莱克，史莱克，呼叫史莱克。”打破二人间诡异气氛的是尸体上的对讲机，混杂着“沙沙”噪音的呼唤声传了出来。
    “收到请回答，史莱克，收到请回答。”对讲机里的声音继续道。
    段参蹲下身，从史莱克上身口袋里拿出对讲机，按下按钮。
    “收到，这里史莱克。”
    “巡逻任务结束，速回基地，重复一遍，今天的巡逻任务结束，速回基地。”
    “收到。”
    “麦克是否在旁边？呼叫无人回应。”
    段参眉眼弯弯地微微一笑，将手中的对讲机拿得远了些，换了麦克的声音道：“这里麦克，这里麦克，收到指令，我的对讲机昨夜洗衣时浸了水，无法使用。”
    对讲机那头的人似是冷笑了一声，重复道：“速回基地，重复一遍，速回基地。”
    “收到！”麦克有些尖锐的声音答道。
    虽然已见识了段参在易容与变声方面的实力，但亲眼看着段参不带任何道具地模仿着两个人的声音应付了基地的问答，声线转换间随意自由，信手拈来，单落飞仍是觉得神乎其技，简直如同表演口技般。
    “好了，我们该回基地了，”段参转头，朝着单落飞露齿一笑，“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