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臣缘

第16章


  “属下只是稍稍借用了一下肖公子的名号来调查并有肖公子的生母薛氏的佐证."
  那样一件陈年旧事再次示于人前只是些大致的情节,其中的细节纹理并不清晰。
  即便是孙渝,也只能根据那大致的脉络来推测那些不为人知的细节。
  武帝自然也不例外。
  看折子上的内容,具体的情节他也能推出个八九不离十来。
  只是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而且这说不通的地方恰恰是他最在意的部分——既然多年前神医就说换眼的事成功了,那么为什么现在青年还是一副盲眼?
第十四章
  武帝其实没什么事做了,该考虑的都考虑过了,该处理的也都处理了。
  换做是以往,偷得浮生半日闲,他必定是和青年耳鬓厮磨在一起。
 不管做什么,都是悠闲而适意的。
 现在的情形却是武帝一个人在偌大的御书房案牍前静静地捧着臣子的请安折子百无聊赖的看着。
  眉头轻拢,面部表情大致沉静。
  武帝平日是最不耐看这一类纯属无聊的折子的,现在却目不转睛的看着,似乎还颇为投入。
 不是不想去见青年,是怕见了闹的彼此不快脱离了他的本意。
  因为前些日子刺客的缘故,武帝将他暂时安置在自己的宸殿并对外封锁了一切消息杜绝了一切消息往来流通。
  哪知青年还存着要离开的念头,在这当头武帝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肯放青年离开,所以两人一见面虽没有明明白白的闹起来却像是暗地里赌了气似地较着劲。
  他既不想放青年走千里分隔相见遥遥无期,又不想强硬的留下青年却只看到青年用那一副冷淡疏离的模样对待他;偏偏青年一旦打定了主意执着起来任是何人也难令其回心转意,武帝自己就更不用说了,在某些方面他固执起来也是任意妄为不计后果的主。
  事事安得两全计。
  于是两人自长公主一事后又一次僵持了下来。
  武帝不是圣人,在这么下去他真的怕自己一不错神做出伤害青年令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所以必须想出个办法来解决眼前的麻烦,最好是能一劳永逸彻底绝了青年离宫的念头。
  只是,武帝也不是神仙,即便是想的头都快炸了,一时之间他也还真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
  武帝将请安折子从头到尾一字不漏的全过了一遍,,夜终于深了下来。
  武帝离开了御书房。
  在前面小心翼翼地打着灯笼的是打小就伺候武帝的刘公公。
  武帝的心腹内侍之一。
  青年的事武帝并没有瞒着他,也瞒他不过。
  他是个聪明人。
  也正是凭着这一份聪明使他从一个小小的奴才一路跌跌撞撞熬成了武帝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曾经他只是一个小人物。
  小人物的生存法则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在不该看不该听不该说的时候把自己当瞎子聋子哑巴。
  然而在这深宫之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实在是太少。
  所以冤魂总是很多。
  这很残忍。
 但是活着的人没闲心去怜悯也没时间哀悼,他们必须步步为营时时警惕保住自己不让自己成为宫斗中的下一个牺牲品。
  再聪明一点运气好一点的话没准还能平步青云一路往上爬。
  而刘公公无疑是这类人中的佼佼者。
 做到如今大内总管的位置,他已经没什么好再争取的了。
  若是贪心不足还想要得到什么不该去奢望的东西,恐怕不等别人来绊他,武帝就容不下他了。
  所以他现在只需去考虑如何保住自己的地位就行了。
  别的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得到这位高深莫测心思深沉的帝王的信任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若说要保住这个位置相对的就容易多了。
  只要他谨守本分,不行差踏错犯到武帝的忌讳,相信他的地位还是无人能动摇的。
  刘公公想到这里的时候忽而想起来宸殿中的青年。
  因为武帝对青年的上心,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他亲自带人伺候青年,没敢有半点怠慢。
  那青年也是极温和极讨喜的人,偏偏地就有本事惹得武帝 怒气难抑。
  武帝对青年算是宠到了骨子里,不舍得骂也不舍得打还一直和颜悦色温柔以对。
  可是这怒火在青年面前压抑着但也总得有发泄的地儿不是。
  身边的内侍当然是感受的最直接也是最深切的,但是看得最明白最心惊的只有刘公公。
  在刘公公侍奉了武帝近二十年的记忆中,从不曾见武帝对谁如此上心如此纵容如此执著过。
  说不清楚感觉是什么,只是心头隐隐地担忧着,害怕着。
  虽然与武帝所处的阶层不同所面临的人物不同但是同在深宫之中各种勾心斗角血雨腥风的本质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深谙其中之道的人。
  但是现在武帝明显是当局者迷,而他旁观者清,看得出武帝在对待青年的事上的确是考虑的有欠妥当。
  可是他也不能说什么。
  武帝有武帝的原则。
  他知道武帝在某些方面的霸道与坚持。
  只是,后宫之中向来有“专宠非福”的说法,武帝如今的做法简直是直接将人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更何况那青年本身没有强大的势力后盾为怙恃,若然没有武帝的庇护,那些想要置他于似地的人要动他简直是易如反掌。
  武帝究竟是有着怎样的自信竟敢将人放心大胆的留在身边明目张胆的宠爱?!
  这样不明智的做法当真是那位向来冷静自持行事稳重的君王会做的吗?!
  于此,刘公公只能暗叹,武帝毕竟还太年轻;
  并衷心的希望青年不要出什么状况才好。
  他是真心的喜欢那位温和但有着自己的坚持的青年。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武帝喜欢。
第十五章
  九重帷幔一重重卷起又一重重放下。
  有那么一瞬间武帝愣了刹那。
  内殿里面悄无声息,只有一束如豆的灯光安静的散着柔和的光辉,不亮,却足以让人看清殿内的景况。
  最引人注目的是占据在各处的各种时令花卉。
  它们白天会被搬到外殿沐浴阳光,晚上则安放在殿里。
  刚开始的时候是宫中的一位花匠与众位内侍在一边做这些工作,青年是不赞同他这么做的。
  不过后来青年实在是忍不住也参与了布置还不亦乐乎的和那位花匠一起谈论种花的心得。
  这令宸殿的内侍们的日子很难过,那位花匠的日子更不好过。因为他得随时忍受武帝似乎要将他凌迟活剥般莫名嫉妒的目光。
  殿内弥漫着馥郁的清香。
  青年就安睡在床上,呼吸声轻不可闻。
  没有去细想为何青年今夜反常的没有等他反而先睡了,武帝心里是打定了主意不会松口。
  这是关乎人生大事的关键时刻,武帝不打算开这个与他有百害而无一利的先例。
  他宠爱青年到屡屡为他打破宫中的惯例他没有后悔也没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任何不妥之处。他甚至心里想着是会纵容青年的,只可惜到如今青年也没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来让武帝彰显他对青年的这一份纵容之心。
  但是,不管是显而易见的恩宠还是存乎于心还没有机会表示的纵容,存在并落实的前提是青年就待在他身边。
  否则谈何宠爱?
  又谈何纵容?
  武帝既抱着这样的想法在考虑着,自然便将最近的别扭状况归结为青年的错误。
  反正他是不会错的。只有有了这个认知他才能理直气壮的继续“留”着青年。
  昏暗的烛光照映下青年的睡颜甜美而柔和,纤尘不染。
  武帝伸手轻轻抚摸着青年温润的面容,脸上带上了一丝浅浅的笑意。
  这一刻,什么天下,什么朝廷,什么权势,什么斗争……都退逝了……只剩下满满的怜惜与柔情。
  青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略带腥味的气息。
  是从武帝将手触碰到他脸上后升起的异样难受的感觉。
  这种现象……是毒!
  毒?
  青年遽然睁眼,倏然伸出左手抓住武帝缓缓摩挲着的左手,右手很快的扣在了他的手腕上。
  武帝有那么一瞬间的紧绷,随即放松了自己任由青年做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青年的脸色颇为厉然,很严肃的样子。
  武帝不由得觉得好笑。
  他也真的在笑。
  是只有在面对青年时才有的笑容——毫无防备,发自内心,带着脉脉温情和丝丝暖意。
  武帝是在入睡后才发现怀中青年的害怕的。
  青年在发抖!
  一下一下轻微的战栗,如果不细心感受绝对察觉不到的颤抖述说着他的害怕。
  鼻端同时萦绕上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武帝猝然一惊,急忙探起身双手探向青年的脸庞。
  青年的脸颊湿润,嘴唇上有粘稠的液体。
  武帝霎时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还来不及作出应有的反应,青年已伸出胳膊环住他,将他紧紧贴向自己。
  武帝有一会儿没有动静,静静地感受着青年的呼吸声撩在耳畔的细微敏感的触感。
  随着时间逝去,尽管武帝依旧担忧,却已经恢复了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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