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极渊

第60章


你想要的,我又岂会真的不给你。只是,做护法啊,那就意味着我要绝情断爱,意味着我连爱你的权利都没有了。”
  “可是,最后我还是,成了圣主的护法,我的世界,从此再也不在了,我的世界,从此就围绕着极渊,就围绕着圣主了。可是,你却连一个归期的都没有给我,一个承诺都不曾许下,我们之间,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男子还在喃喃,声音却越来越低,寒意倍生的夜勾起了河畔两人某些悲伤又美好的回忆。
  “可是,现在,圣主也不再需要我了,我似乎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我多想就这么淡淡的死去,也做碧落泉中寂寞的孤魂,也许,那时候,我的世界也就回来了,我仍然可以只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阿色。”如此绝望又孤独的话语像一根尖锐的刺扎入了女子的心脏,胸口隐隐作痛。
  一直以来,她都是家族中最安静乖巧的小孩,虽然不像姐姐离镜那样受到爵皇圣主的青睐成为圣女,却仍旧被长辈所喜爱,她安静的生活在圣女的世界之中,陪伴她们,保护她们,她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极渊,为了圣主!
  直到他的出现,她才知道,原来人也可以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也可以忘却周围的一切之重,为了自己的心而存活。只是,那时候,似乎什么都晚了,她已经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无论他的爱如何强烈,她的心如何跳动,她都暗暗告诉自己,那是不可以的。无论午夜多少次梦回,她都强迫自己不要睁眼看那已经被霜染白的身影。
  她欠他一个终生,却最终让他再为她付出一个终生,他终于还是成了罢日圣主身边的护法。
  “你和圣主之间——”最后开了口,却发现只剩下这一句。
  “许是我的心乱了,圣主便不再相信我了。”河边男子的声音迂回,叹息味道渐浓。
  无色想开口相劝,却始终不知道这样尴尬的立场,自己应该从何处说起,又说些什么。
  “阿色。”一直低头的男子抬头望向了深沉如洗的夜空,“如果可以,我只是说如果,我们可以再选择一次,你会选择和我在一起吗?”
  泽方的醉意已经消散,他的心似乎也随着那朦胧的酒意停滞了,他等她一句话,一个风吹就散却足以让他甘心刀山火海的话。
  “我会。”夜风拂乱女子的发,女子的心,就这一次,听从心底最深沉的呼喊。
  世界又恢复了跳动,迦叶的夜空真的好美。
  “只是,那是如果了。”意外的,河边长身而立的男女同时低低的吐出这样的话来,两人先是一愣,随即却是相视一笑,那一笑,足够泯灭天地恩仇,那一笑,风轻云淡,至死不渝。
  “那样就够了。”男子的话吐出,换来女子更加轻柔的笑,所有的一切过往,都在这样的相视之中消散,天地一瞬,我们却至死不渝,万古不化。
  “你将阿里遣调到边境,为何不和我商量一下。”一双金色的布靴,一张英俊的面孔,说话的人却是司战祭司真梧。
  “同为司战祭司,我遣调谁还需要向你汇报么?”身着一身便服的男子慵懒的靠在毡垫上,失却了杀气,浑身的贵气便流露了出来,竟是另外一名司战祭司誓追。
  “可是她是阿里啊,你怎么能这样。”真梧一向脾性较好,此刻却有些气恼。
  “我怎样,真梧,你不要忘了,这里是极渊,而你,是司战祭司。”誓追放下了手中的书,直视着真梧的双眼,“我必须告诉你,真梧,我不希望同为司战祭司的你,做出有违极渊法度之事,你还是离阿里远一些为好。”誓追的眼中寒光毕现。
  “我的事,用不着你管,誓追,我也希望你不要忘了,虽然同为司战,但我还是我,你还是你,而阿里的事情,更不需要你操心,更不要拿出法度来压我,我自己做些什么,我自己知道。”真梧也毫不畏惧的瞪向誓追,语毕,便拂袖一甩,将桌案上倒扣的书翻落在地,便转身出门。
  望着地上散乱的书,誓追突然有一瞬间失神,真梧,终于为了女人和自己翻脸了!难道,已经晚了——
  司战祭司府上火药味正浓,边境却也不甚平静。一只鹞鸽提溜转着小眼睛,突然振翅一飞,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圈,便向着北海的另外一边而去,脚上的小竹筒中一纸密信正将惊世的秘密向着另一个人,甚至是令一个世界展开。
  
第十五章 (1)惊
  “站住,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随便撒野。”一向祥和的神庙此时却并不平静,几个看守庙门的白衣侍女与来人争执了起来,剑拔弩张,娅非匆忙赶到庙门,此时正询问情况。
  “我等是奉离镜大人的命令,为保圣女殿下的安危,前来支援的,从现在开始,圣庙即由我等负责,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领头说话的娅非见过,此人正是离镜大人手下的一名亲兵头子。
  “圣女的安危一向都是由我们负责的,又何时劳驾离镜大人费心呢,更何况,你们不过是离镜大人为了家宅祥和而组织的亲兵,要保护圣女也该是圣主陛下派兵,你们这样做,是不是有些逾矩了?”娅非也毫不示弱,挑眉问道。
  亲兵头子打量了眼身着白衣,贵气不绝的女子,此人想必就是离镜大人所说的神庙侍女总管了,果真是大家出身,气度不凡,口齿伶俐。
  “离镜大人说过非常时期,非常之事,当不寻常处之,如果你们有什么疑问,等到离镜大人来了,自可问个明白。同是为主子办事,请娅非小姐不要过于刁难。” 亲兵头子也倒是有理,抱拳说道。语罢,便不再与娅非过多交涉,只吩咐了手下将神庙的四周密密的包围了起来,后向着娅非道了声“得罪了”便回去复命了。
  面对这支突如其来的军队,娅非也是有心无力,现在的情况,相当于整个神庙都被软禁了起来,必须赶快告知殿下才是。离镜大人与圣主之争也是长久之事,本不该自己多做反应,不过此刻似乎已经牵涉上了圣女,这自己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华灼,到底是什么事情啊?这样着急,大早的就要进宫,真是扰人清梦啊。”郭木木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喃喃问道,可是走在身边的华灼却并不言语,却眉头紧锁,望着正殿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几日真是搞得人心惶惶,终日不宁的。”早已经习惯了华灼的冷淡,郭木木并不以为意,一路上自顾的喃喃自语。
  “人心惶惶?终日不宁?从何看出的?”这下华灼倒有了反应,反问郭木木。
  “看见邪不就知道了,整日的不知道都忙些什么,自从潮风搬到落香院以后,我就不曾见过他了——”郭木木径自说道,却没有注意到身边人的眼神愈发的犀利。
  派来暗中保护郭木木的手下早就已经禀报过有位大陆的来客在郭木木的安排下入住了落香院的厢房,却不知此人竟是与圣主身边的护法交识!
  “木木。”突然,华灼开口唤住还在自语的郭木木。
  “恩?”郭木木同样停下脚步,就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有些疑惑的望着一脸慎重的昔日好友。
  “你听我说,现在的极渊已非昔日那个安宁祥和的世外之地了,我希望你能跟任何一股势力都保持距离,只有这样,你才可以保全自己,全身而退,你明白吗?” 华灼的眉头紧锁,双目之中不自觉的溢出关切担忧的神色。极渊之争,几股势力都不堪示弱,而他最大的愿望竟然是保全身边这个女子!
  “华灼,你今天好奇怪哦,还一下子说那么多话……”郭木木无谓的耸耸肩膀,并不对华灼的警告上心。
  “木木!我说的话你一定要记住,落香院的那个人我会想办法让他尽快离开,而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你记住,无论如何,你都是司界祭司,绝对不能偏向任何一方,明白吗?”华灼有些微恼的再次重申。
  郭木木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司罚祭司如此谨慎严肃的表情,饶是处死犯忌的极渊子民的时候,无论多么可怖的刑罚,他都不曾皱过一下眉头。
  见对方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华灼突然有些微怒,她的性子就如孩子一般纯净美好,也就是这份纯净让他有太多的不放心。也罢,只要自己暗中加派人手,凭着祭司的术法,也倒不用过于担心她的安危。
  一念至此,华灼便开始向前走去,并不多理睬尚在原地发呆的郭木木。
  “哎,华灼……可是我想问,圣女殿下算是你所说的那种势力吗?我也要远离她吗?可是她看起来好漂亮……”郭木木追上华灼,继续问道。
  “圣女!”华灼愣了一下,一直以来,他都是站在罢日圣主和离镜大人的中间立场去思考问题,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位身世神秘的圣女!
  “还有啊,潮风可是我和见邪的朋友,他又不属于任何一方,你就不要赶他走了吧……”
  “木木,知人只知面。”冷不丁的华灼又冒出了一句,不知是在说服郭木木还是在说服自己,“凡事多加小心。”
  两人还欲再说些什么,庄严的白色宫殿上突然传来幽怨的钟声,一声接着一声,似乎是呜咽,又似乎是低鸣。幽咽似的的钟声低回盘旋,却渐渐汇聚起来,似一支离弦的利箭,向着某一个方向飞驰而去——
  一双细长的手握紧了金碧辉煌的王座扶手,森白的骨节历历可见——
  “离镜竟然敲响了圣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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