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极渊

森严的宫殿紧闭宫门，偌大的大殿显的尤其空旷辽远，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收起了平日的调侃和嬉笑，带着紧张和不安，“她竟然要唤醒沉睡在濸冥之渊中的审判者大人！”
  “她有了控制我的把柄，连谈判都不要，就直接宣判我的死刑，我似乎一直以来都小看了她的仇恨。”一个优柔的女声低低从王座上传出，带着无尽的疲惫，失去了平日的威严和神圣，“一直以来，我都竭力包容她的一切，希望就此来化解她心中的结，可是我好像错了，有些结，自打上的那一天起，似乎就永远都解不开了 ——”
  “你在说些什么？难道你打算就这么将自己的王位拱手让出吗？你难道就这么轻易的看着自己和——你——和那个孩子一起送掉性命吗？”见邪有些微恼，这样的圣主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意气风发的女子。
  “那我还能有什么办法呢？我——不能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的，不可能的。”罢日眼中的光暗淡了下去，语气之中却又坚定万分。
  “朵儿！”情急之下，见邪也顾不得许多的君臣礼仪，张口唤出罢日这个许久不曾被人提及的乳名，“孩子的父亲真的比你们两的性命还重要吗？”
  “见邪，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是你告诉过我大局为重，怎么这时候却来劝我了呢，我这么做，只是想要保护——”
  “不知道时至今日，姐姐是想保住什么呢，莫非是爵皇的一世英名吗——”
  
第十五章 （2）乱（上）
  随着厚重的宫门开启的声音，一抹尖锐的女声斜飞入耳，带着深沉的讽刺和恨意。
  “不过无论姐姐你的私心是什么，你都要接受你该有的惩罚了，任何违背了极渊法令的人都要接受制裁，姐姐是圣主，当比我更熟悉极渊的法令。我已经请苍耳祭司奏响圣钟，若是能唤醒审判者大人，姐姐也就死的不冤枉了。”离镜还是一袭红色的打扮，斜飞入鬓的美人髻高高束起，带着几分张扬和妩媚。
  有晨光透过洞开的宫门直直照射进昏暗的殿堂之中，金灿灿的，却让罢日有些睁不开眼。罢日并没有望向一脸挑衅的离镜，而是将目光移到了厚重的宫门之外。外边，沿道而下的站满了在圣殿之中当值的侍女，白色的纱裙在晨光之中微微泛着七彩的光，罢日任由自己沉浸到那美好的晨色之中。
  “离镜大人，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擅闯圣主宫殿可是要承责的。”见邪的声音不悦的响起。
  “圣主？也许今天圣主就易人了呢？”离镜说话的时候，目光却一直停留在陷入王座之中神情淡漠的女子身上，她竟然可以这样无视自己！
  见邪有些恼怒，上前一步，道：“就算易人，圣主现在也还是圣主，为人臣子，离镜大人请遵守君臣之礼。”
  从来没有想到罢日身边这个一向游戏人间的护法居然还有这样一面，离镜立在原地，偌大空旷的宫殿之中一时之间只有潺潺的水声。
  正当两人僵持之间，十位祭司已经披着极渊早晨特有的微凉寒气渐行至宫门外，立刻就有侍女垂首进来请示圣主，罢日微微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进来。
  在行礼的过程之中，郭木木已然感受到了大殿之上沉闷压抑的气氛，看来华灼说的没错，极渊真的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呢。
  苍耳已经匆匆从供奉圣钟的大殿之中赶了回来，气息甫定，便发问：“不知离镜大人召集我等在此时觐见圣主到底所谓何事？”
  发髻高挽的女子嘴边噙着一抹高深的笑容，道：“大家不必着急，等最后一位宾客到了，所有的谜底自当揭晓，饶是被隐藏多年的阴谋。”
  郭木木一向不喜离镜，此刻自知事情不简，也只得耐着性子站在原地，眼睛却瞟向了立在圣主身旁的见邪。几日不见，见邪似乎更加清瘦了些，神情也不似先前那样从容，倒添了些暗淡和紧张。
  虽然半垂着首立在圣主的身边，天生的敏锐直觉仍然察觉到下边投射来的几道不一的视线，见邪于是更垂了头，看了眼罢日圣主，却见对方一脸恬淡，似乎今日所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与自己无关。
  “圣主陛下，圣女殿下到了，是否请她进来。”有白衣侍女半垂首，恭敬的请示道。听到侍女的话，苍耳不禁心中一惊，圣主与离镜大人之争早已司空见惯，此时却不知何故牵扯上了圣女。
  “请她进来，我们等的人终于来了。”不待罢日作何反应，离镜抢先道。
  “是。大人。”白衣侍女退了出去，然后一身月白色长袍的女子在侍女的陪同之下，走了进来。
  走进来的女子浑身沐浴在愈见明亮的晨光之中，额上一抹宝石映着金色的图腾，比宝石更加深邃的却是那双美丽的眼睛，几日不见，这个女子就像是涅槃的凤凰，更添了光彩。
  “圣女参见圣主陛下。”赫连斜阳依礼向着高高在上的罢日行了礼。虽然低垂着头，赫连斜阳仍能感觉的道投注在自己身上深深浅浅的视线，却因不知道所谓何事，也不得多做反应。
  王座之上，半晌却没有任何的声音，却是旁边传来了离镜尖刻的嗓音：“怎么了？圣主陛下这是在发什么呆？还是心虚到说不出话了呢？”语罢，离镜掩口而笑，笑声回荡在偌大的殿堂之中，和着潺潺的水声，说不出的沁凉。
  “离镜大人，大殿之上岂是放肆之地，还望大人自重。”身为十巫之首，苍耳上前一步，低低的提醒道。
  “自重？”离镜果不再笑，只挑眉望着一脸严肃的苍耳，“祭司大人，你错了，离镜一向自重的很，真正该自重的人，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罢日圣主——”离镜的寇指直指王座上不发一言的女王，几十年之恨溢出眼眸，带着排山倒海的势头。
  离镜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皆是一惊。
  “大家不必惊诧，这件事，离镜会原原本本的揭露出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只是还望十巫能秉公执法。”离镜的眼流转在十巫不一的神情之上，却带着十万分的把握，今日一搏，不是生就是死。
  “该从哪里说起呢。”离镜望向沉入王座之中的女子，牙关紧咬，“我想我应该先告诉大家一个被罢日隐藏了多年的秘密，那就是我们的圣主陛下其实早年便孕有一女。”
  平地一个惊雷起，所有人都忘记了反应。赫连斜阳也长大了双眼看着王座上的女子。在极渊的法度之中，若是极渊之族人动情乱性便会遭到凌迟之刑，并且得不到祈祷者的祝祷，灵魂永远不能升入天国，只能永生永世被囚在冰冷的碧落泉之中，而相爱的两个灵魂即使被囚禁在同一处，也永远不能触摸到彼此，这里是爱的禁忌之地。一个囚爱禁欲国家的最高的执法者却犯了忌！这是一个多么令人震惊的事实。然而，所有的人包括赫连斜阳在内，都没有料到，这个秘密的背后居然还隐藏了另外一个。
  “而这个孩子现在已经长大成人，而她就是我们这位尊贵的圣女。”
  一道闪电从赫连斜阳的脑中划过，紧接着不知道在何处爆炸，她的眼一瞬间失去焦距，无数细小的气泡在心胸之中缓缓升腾，慢慢炸开。脚下的世界似乎就此失去了平衡，摇摇欲坠。
  突然，一双有力的手适时的握紧了赫连斜阳的肩膀，止住了她瘫软的身体，有个声音在耳旁响起，她却半晌都想不起来扶住自己的人是谁：“离镜大人说话就要讲证据，此事非同小可，切不可信口开河。”
  “哼，这个苍耳大人请放心，离镜必是有了十分的把握才会召集大家，只是看来，苍耳大人似乎对圣女，哦，不对，应该是叫赫连斜阳，特别照顾啊。离镜还是希望大人能秉公执法，切不可徇私啊。否则，极渊之乱，势必兴起。”
  
第十五章 （3）乱（中）
  “光允，进来吧。”离镜一拂袖，一个在大殿之外等候多时的身影便悄无声息的迈步进来。
  来人向着高高的王座低低俯首行了一个恭敬的礼仪，刚毅的脸庞之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却刻满了忠心不二，只是那忠诚与高高在上的王者绝缘。
  “光允，把你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的告诉大家，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位英明的圣主的真面目吧。”离镜的下巴微扬，眼睛一瞬不瞬的盯住王座上神情木讷的女人，所有的一切都应该在今天有个结局。
  握住赫连斜阳双肩的手不自觉的微微颤抖，虽然竭力控制，然而，这位统管十巫院的大祭司的双眼仍然流露出些许的紧张和不安，看向圣主的眼神犹如某一日看向另外一位圣主的神情。
  “是，大人。”光允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寂静，“离镜大人因为无意之间发现圣主护法泽方大人居然擅自离开了极渊大陆，便心生疑狐，暗中调遣我前去大陆查明真相。而我在途中跟踪泽方大人失败之后，便到达了夜国境内，在夜国境内，我见到了一个女子。这个女子之所以让我过目难忘，正是因为她头上所佩戴的一支珠钗，这支珠钗或许在常人眼中并不起眼，但我认得，那支珠钗正是极渊的圣物，幽梦极璃。”
  “当神女离开极渊之后，这支珠钗便一起消失了，此时在夜国境内出现，我便对此产生了狐疑。于是我留在了夜国想要探查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