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告急!早朝的时候收到番衍从楚胜关差人八百里加急送回来的文书,上面只写了几句话:战事吃紧,黎国集举国兵力压境,馥辛渝要见皇妃娘娘。
黎国与弢国的这场战争,已经打了有一年多之久,从他登基大典的那日开始,两国的交界就再无宁日。
番衍奉旨驻守楚胜关,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将边疆守得固若金汤。今次居然会发来这样的加急文书,番炀当时坐在皇位上,忽然一下子就觉得有些摇晃。
馥辛渝要见馥芸萝,要做什么?
这个问题,他踏进霁宁宫的大门时还没有想明白。
天已晚秋,空气如肃。清洌洌的风刮过花园里已经凋尽了绿衣裳的嶙峋枝桠,嘎嘎作响。
阳光隐逸在云层中,越发显得这院落里如此萧瑟。
她一向不喜欢有诸多的宫女太监服侍,所以霁宁宫虽然住着皇妃,却清冷的一如冷宫。
自从那日她没有在他那里得到庇护以后,他已经许久没有到霁宁宫里来了。她不想见他,所以他只能夜夜独宿正阳宫。
他推门进来的时候,芸萝正站在案前,手执毛笔,挥毫写着什么。
屋子里烧着火盆,暖融融如春。她的肚子已经明显的隆起,背后看起来腰却依旧纤细。
袖子折了几道,直挽到手肘。芸萝没有听到身后有人进来的声音,正专心致志地奋笔疾书。这是她的胎教,当然这里是没有一个人会懂得的。
从她明白在这座皇宫里谁也靠不住那一刻开始,她就开始将全部的心里用在了保护肚子里的孩子上。她待在霁宁宫,足不出户,也不接受任何后妃的拜访。
爱江山还是美人(2)
闲暇之余就哼着小时候的儿歌或者轻音乐,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于百花凋零的花园里慢慢做着孕妇操。这是她从她表姐那边学来的,那时候只是一时好玩,没想到现今却果然用到了。
如果天气有些冷,她便又躲在房中将以前学过的能背下来的诗词歌赋一遍遍地默写下来。今日写的这首,是李清照的《一剪梅》。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她的笔悬在最后一笔上,自己也有些呆呆的发怔。胎教似乎不应该写些这种思愁的诗词,可是她能记住的,偏偏又以离愁,相思的诗词居多。
也不知道以后生出来的孩子,是不是一睁眼就是个满眼忧郁的痴情种子。
“看来我下次还是写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好了!”芸萝自言自语着放下笔,面前写满字的纸却被身后的一只手轻轻抽了去。
番炀展着,将上面的词一字不漏地念了下来,末了叹道:“朕还从来不知道,芸萝你还写得一手好词!”
她也不转身,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径直走到一边的水盆架子旁,将手伸进还有些微温的水中慢慢濯洗着手上溅到的墨点。
他也不生气,目光只在“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这几句间徘徊。他此刻的心情不正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吗?只是这不是情,而是愁。
她的字写得并不出色,也就勉强算是个端正吧,番炀看了一会,将纸放回案上。再看她,还在洗着手,只是不发一语。
“芸萝,朕前日让人送来的安胎药你可吃了?”
她语气淡淡的:“陛下不是叫臣妾不要吃任何别人送来的东西吗?臣妾只让人在霁宁宫里自己预备着,有劳陛下费心了!”
爱江山还是美人(3)
“哦!既如此,那朕以后让人只送药材来便是。”
她终于转头看他,多日不见,却越发消瘦了。她时刻提防着这座宫里的每一个人,劳心劳力,全没有一个孕妇需要的心宽体胖。
“陛下说的很是!”芸萝说着,忽然就走到一旁的高几边,将上面一只厚重的大木匣打开,里面是一包包用方子包好的药材,她看了一眼,“这些是贵妃娘娘连日家派人送来的,臣妾都收着,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扔了便是!”他心里一惊,也没想到石青黛连答应他的话都没有做到。
芸萝就用讥诮的眼神瞟了他一眼:“陛下不是说贵妃娘娘已经答应陛下,不会伤害臣妾与臣妾腹中的孩子了吗?这每日送些药来,又是个什么意思!”
他的脸色颇为尴尬,眼神也略略有些沉了下去。他最近没有来霁宁宫,同样也没有到锦阳宫去,石青黛做的这些事,他真是一无所知。
“朕会与她去说!”
“陛下要去与娘娘说些什么?”她盖上匣子,慢悠悠地踱回案前,“贵妃娘娘对陛下阳奉阴违,恐怕也不是这一次两次了!陛下既已纵容她许久,又何妨再多纵容这一次?”
他有些吃不住她说得话,伸手搭在案上,指关节掐得雪白:“芸萝,你还是不信朕?朕说了会保护你,就一定……”
她已经迅速地转身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陛下,这些话臣妾已经听了许多遍了。臣妾怎么敢不相信陛下,到今时今日,臣妾还能好好地站在这里,可不全都是陛下您保护有方!”
她心中对他有怨气,他知道的清清楚楚,可是他无从向她解释。
“罢了,不说这些!朕今日到霁宁宫来,是有别的事要与你商量!”
芸萝正低头研墨,听到这话倒是笑了:“陛下有话但说,从没听见天子还要与嫔妃商量的!”
爱江山还是美人(4)
番炀走到她对面,缓缓地执起了案上的笔,蘸了些她刚刚磨好的磨,在纸上又重又慢地写下了“楚胜关”三个大字。
芸萝斜眼去看,虫 下.米,电.孒,书.發,发,他倒是写的一手好字,这样的字,批阅起奏章来,绝对不会让大臣笑话。
“楚胜关!”她念着,“怎么?陛下都霁宁宫里来还心忧边关,那怎么不在正阳宫好好批阅奏折呢?”
他的手微微有些抖,“关”字的最后一笔,就有些歪歪扭扭。
“芸萝!”他的声音有些哀愁,“朕,朕需要你去楚胜关一趟!”
她的手立时顿住,手中握着的墨碇在砚台上撞击的“咔咔”作响。他要她去楚胜关?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那里正是边疆,战事纷繁。他居然要她去那种地方,是个什么意思?
“陛下!”她的手护卫性地压在自己的小腹上,“臣妾并不懂兵法,去边疆做什么?”
他的目光就顺着她的手落在她的微隆上,那里孕育的是他的孩子。可是,如今他却要她以身涉险千里迢迢赶到边疆去。
“有人要见你!”
与文书一同送来的还有番衍写给他的密信,信中说了番衍在楚胜关驻守一年多打了这唯一的一场败仗,却真的是兵败如山倒,加上黎国倾尽全国的兵力,楚胜关一时间竟是岌岌可危了。
“谁?”
“馥辛渝!”
芸萝的眼神有些闪动,这个名字她很熟悉,是她的皇弟。正是因为她被囚禁,才长年累月的在两国边境挑起战争,期望着有朝一日能将她救出来。
现在他要见她!芸萝沉吟着一时间没有说话。
她想离开这座皇宫,想了许久了,苦于后宫深深,一点机会都没有。现如今,番炀要她去边关做一回退敌的人质,也就是说,她将有机会离开这里。这么说起来,于她而言,去楚胜关走一趟,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了。
爱江山还是美人(5)
她的久久不语,让他心头忐忑。如果不是走到了绝境,他也不会想要她拖着身子去做这样的事情。可是,相比较于江山社稷,她在他心中的地位,还是要稍稍逊色了一些。
“芸萝!”
他希望唤她回神,她却已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好,臣妾愿意为了弢国的江山社稷,去楚胜关走一遭。只是,臣妾有个请求!”
“什么请求?”他无当不允的。
芸萝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覆住了她的眼神,她的嘴角含着微微的笑容,手轻轻地在小腹上慢慢抚摸着:“这一路,路途遥远,臣妾如今已经不是一个人,还望陛下念在臣妾肚中孩子的份上,能使一名太医与臣妾同行!”
“这是自然的!”番炀一时间不疑有他,她肚中的孩子也是他的,他自然是要保他们母子周全的。
“那,陛下要臣妾何时启程呢?”
他侧头想了一想:“最好就是这一两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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