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狼绝爱——情陷契丹王

第81章


可事态一日不明,幽禁就不会解除。辽帝身子渐差,如若长此下去,大局一定恐怕回天乏术,再难有资格登上汗位了。
  毕竟,有军功在身的皇子不多。若是皇后宠溺的二子继承大统,大辽怕也就到了万劫不复之地。耶律佐臣心怀不正,就曾私下多次笼络耶律烨缜,并将其妃乳母之女赠他为妾。是想通过他把握兵权,进一步控制皇城局势。耶律烨缜若从之,便有拥立的大功。若驳回,也可借书信要挟,甚至除去绊脚石。
  不过,耶律烨缜也是深宫长大颇谙此道。他一面稳住耶律佐臣不予明确的回复,一面命人暗递消息给辽帝前来兴师问罪。又与耶律佐臣事先商定,以一道双令手谕为信凭,两人同时调动兵马控制皇城,他一反势必要拉他一起下水。到时,他亲笔落名,铁证据如山。皇后怕倾尽全力也难保他,他长一百条舌头也说不清,这一道双令手谕足以陷他于万劫。
  “小的参见殿下。”
  耶律烨缜桌前独饮。葛尔图带来一人,见他上前叩跪道“四皇子让小的给您捎句话,说他不方便露面了。兹事体大,请您三思而行。”
  “告诉他,我会帮他扫清障碍,专心做个好皇帝。”
  “殿下……”
  “下去吧。”
  “……,是。”
  想拉一个得势的皇子下马,不拿出点真正的诱饵岂是容易。这个饵,就是他自己。他半生征途,喜欢也习惯了把自己押下去。何况,这是最后一战了。虽然并非沙场金戈,却胜似百万大军的一战。这一仗打的是大辽百年基业,他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再为大辽开创一个万年盛世,一己生死有何足惜。
  况且,他已经无情无爱无牵无挂了。功名利禄不值毫厘,反到不如成人之美。四皇子品性纯良生性敦厚,其母萧氏身份尊贵温良纯婉,是堪承大统之人。
  他为大辽选了个好皇帝。
  不错,不错,值得痛饮此杯。
  耶律烨缜垂首斟酒,一尾素裙来到眼前。他没有抬头,径自斟道“还愿意陪我喝一杯吗。”
  “不愿!你既然知道事有今日,为何不一早放了我!”她眸色湿润,不禁颤抖着。他淡淡一笑,饮后说道“你可以为宋舍我,我何以不可舍身示忠。”他落手,咣一声将杯置于桌上,厉斥道“况且,这是我大辽国政,岂容你一届妇人说三道四插手干预。”他停下片刻,对她说“你走吧,带着你的孩子,从此离开大辽,永远不要再回来……”
  她泪水顿落,像被一把利剑贯胸穿透,似乎压抑了很久哽咽道。
  “你做得到吗……”
  “做得到。”
  是,他做得到。他什么都做得出来,他的心比铁石还要坚硬。
  是吗,不是。只是他更能忍耐,任何事任何人任何情都能咽得下。
  不敢有悖先训,父母死而悲哭者以为不壮,何况是儿女私情一己所爱。他不禁垂下目光,轻手扶在额前,过了很久很久,疲倦道“走吧。我现在打开笼子,还你自由。去你任何想去的地方,不用再回来了……”
  “耶律烨缜!啊——”
  她泪如泉涌,上去就对他一顿捶打,似乎要泄尽心中悲痛。
  他惊怒而起。她抓着他袍领,失声痛哭,引颈嘶喊,一声一声。
  痛极!
  悲极!
  愤极!
  “啊!啊!啊——”
  他一直看着她,直到她声嘶力竭,无力的跪在地上。
  “走吧。”最后,无可奈的说出一句。
  “我不!不!不——”她哭喊,爬起身又上去使劲和他厮打。他嘶吼一声,执起桌上酒盏一饮而尽,随后狠狠的掀翻了桌台。凶悍的挥开她双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
  他深深的吻上了她。
  “记住,曾经有个男人,用心爱过你。”
  耶律烨缜……,他,他给她喝了什么……
  她的身子渐渐轻了,所有痛恨也渐渐浅淡。
  不,不要丢下她……
  “耶律烨缜……”她泪湿满面,吃力的触上他袍领,用尽最后一口力气,一把牢牢的抓住他“我,我爱你……”
  “现在,别再说爱我了!”他痛愤至深,握住她的手用力掰开了,随后接住她滑落的身子,轻轻触上她面颊“活下去,永远,永远的自由自在……”他抚摸在她脸上“你的命,是我用命一次次换来的。我不准,你只能一直活下去……”
  他再一次吻上她,深深的吻上她……
  他的吻,血染江山的画,盛世烟火的花。
  她只能含泪看着他,他不会再让她说话,不会再让她拒绝,不会再让她像鸟儿般锁在他的铁笼里。
  可是,她宁愿做他的笼中鸟,也不要离开他!
  不!
  不——
  耶律烨缜,耶律烨缜——
  她用最大的力气,也无法再叫出声,泪水无声的滑落她沉睡的面容。
  “善待我们的孩子。”他轻说着,拥紧了她,低头在她额前落下深吻。
  “葛尔图。”
  “殿下,您只会消失在大辽的史册中。您的决定,将使您背负一世的骂名,从此您再也不会是辽人心中的英雄。”
  “你是只不会唱歌的老鸦,只会选我最不想听的说。”他冷冰冰的横去一眼。仰头,望向天边皓月。夜空沉静,星辰斑斓,美却遥远。他伸手触上,握住了那一轮月光。
  永远忠诚大辽,用生命守护这片土地,以报父汗的生养之恩。凡有弊于大辽江山社稷,对谁他都不会心慈手软,汗储之争撼动朝本祸国至深,他无论如何也要除去那祸根。当年,所有人都认为先汗会把汗位传给他,其实先汗早和他有过一夜促膝长谈。
  他生性刚愎强硬,喜战喜征戮,喜欢不停的开疆拓土,迟早有一天会耗尽大辽国势。所以他只能为王为将为猛虎,却做不了勤政爱民的好皇帝。他紧守先汗遗训,不窥伺大辽祖业,永远忠诚于大辽,一生精忠已报国。
  “葛尔图,我又要去打仗了,这是最后一战了。带着你的主子走吧,永远不用回来了。”
  “殿下,老奴告退了。葛尔图以后无法再侍奉您左右,请您务必珍重自己。”葛尔图言罢,颔首退下了。像以往的每一天一样,向他最后行了一个礼。
  
                  第九六章
  第九十六章
  缘去缘来缘如水,花开花落终有时。
  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质本洁来还洁去。
  山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着,车轮轻簸蹄声嗒嗒。
  天高地阔山河色,万里无际任翅飞。旭日东升,当天边一缕晨曦撕破夜色,一片如金如火的霞光覆上天地。山叠峰峦云雾如海,青葱苍柏立满峰峦。一目望去,山雾缭绕仿若仙境,草木弥香沁心入脾。
  “葛尔图,停车。”
  雨桐在药宿下醒来,扶起身走出了车轿。葛尔图停马落车,沉目道“大妃,您醒了。”
  “这是哪……”
  “已经出城多时了。”
  她目光痴然,尚没有完全清醒,缓步走到山峭边。一时,霞光迎面,晨风拂发。她眼望山河川峡,不禁流连道“这里真美……”
  “您如果喜欢,可以在这歇一歇。”
  歇一歇,最终留不住。他一腔热血赤胆忠诚,然而都是为大辽而生。她竟然无法要求他为自己留下,她永远只是他身边的一个女人。也罢,缘去缘来缘如水,花开花落有终时。挥刀斩断情丝,他有他的国有他的家,她不须再去遥望故乡旧土。她默默的张开右手,一把精致的金锁匙,默然道“这是什么……”
  “是一把钥匙,王妃。”葛尔图恭敬的垂首应言。山路尽头,随之传来烈马踏蹄的紧凑声。一骑纵马前来,直至车前落鞍,鲜血沿途满路,人马伤痕累累。啫啫浑身浴血,气喘吁吁的下马,鞍旁解下一木匣,一直到她面前单膝跪地,沉目道“殿下命卑将取来此物,以讨夫人欢心。”
  雨桐没有应声,轻轻的落目望去。葛尔图从旁说道“这是殿下最后能为您做的事了。”
  她闻言,拿起手中的钥匙。啫啫忽然落手,一把按上木匣,沉说道“夫人不要自行打开。”随后,接过她手中金锁匙,打开木匣后以红绢盖之,方才让出一道视线予她。
  “这是什么。”
  鲜血淋淋,浸透红绢。他一直垂首,单膝跪在她面前,回道“是人头,夫人,胡都脱里的项上人头。您可曾记得,幽州时备受其辱。数月之前,我已奉命守候在他大营外。只待殿下下令,我会亲手为您取下他项上人头。一示忠,二示勇,方可追随夫人。”他始终没有抬头,鲜血沿额际淌下,说道“我将此人斩杀,三军营内众目睽睽,已经犯下犯上死罪。现在已经无处可去,还望夫人可怜收留。”
  “你就是这么做仆人吗。”她轻声,仰头望向天际一轮娇初的朝阳。他垂首,应道“我一项都是这么做仆人。”
  雨桐收回目光,缓缓望向他。不消片刻,他跪的地上已经染透了红色。
  “你的血流不光吗。”
  “为了您的心愿,我的血也永远流不光。”啫啫抬眼回望。她神色平静,对他说“起来,到我身边来。”
  他起身,来到她身旁。她抽出丝绢,为他抱上手臂的伤。他没有再看她,垂目沉息道“从今而后,我就是殿下赠您的匕首,愿意为您挡下一切危险。”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自古如是。为了让她有安身立命之所,为了让她不至于亡命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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