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把流年暗偷换

第65章


一段时日下来,从太上老君的座下青牛到元始天尊居处的火麒麟… … 无一幸免,统统遭我染指,以至后来有些修为的龙三太子但凡见我都绕道走。
司命星君每每欷歔:“恋兽癖恋到你这种德行的,倒是甚为少见。”
“哪里哪里,一般恋兽癖。您过誉了,过誉了。”    我拱手推辞了一番。那时司命星君才受封为司命。人前刻板些,人后却常爱来我府上走动,调戏我的神兽。每每与我说起那毛球团,就一脸向往。
而我虽爱神兽,府里也没少养些走兽飞禽,但不大爱毛的。所以听在耳里也不是很在意,只是胡乱应了声。
“你养的这些都不是稀罕物。”司命星君顿了一下道,“听说女锅下界走了一遭后,裙摆上黏了样东西回来了,我见她要丢,便为你讨要了来。”
“莫非是神兽?有毛的我可不要。”
“若是毛球我便自己养了。”司命星君神经兮兮一笑,“所有没毛的兽里头,就属他最可爱最难求。”偷偷摸摸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树杈,递到我面前。
“你莫不是耍我?”我怔怔,眉头皱皱。
“你我认识这般久,我何时诓过你。”司命星君的手指抵着它,又圆又胖的树枝滚了几滚,滚到了我的面前,“你再仔细看看。”
那一截树权权通体圆润,红中带着点黑,捏在手里微微能感觉得出有稀薄的灵气散发,不过沾了女祸的裙摆,又被司命星君揣了这么久,有些仙气也是应当的。
“可曾听过有一兽化人形后肤白如凝脂,终年异香,而且眉眼下必定有那么一粒朱砂痣,泪痣颜色愈浅愈年少。兽亡后自浴火海,化为一截枯木。我这般细说之后,你可晓得了?”司命星君说毕,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
我悟了,低头双目熠熠生光:“莫非此物竟是传说中的芳华兽?"
“好眼力。此物正是芳华兽的精魄,据说可解万世之毒。”
“只可惜,亡得只剩一截枯木了。”
“那倒也未必。如将木埋人土中,将药草、花瓣碾碎加之晨曦露滴哺之,许能再结出个绝世芳华也说不定。”司命星君一脸神往,再望向我时一征,“你去哪?”
“找土来,把他养一养。”我老实道。
“只是传说罢了。你当真要试?"
“司命星君,你把他带来,不就是让我试一试吗?"
一连好几日我都闭门谢客,通宵查阅了许多书,却无果。世间对芳华兽的记载是少之又少。只晓得芳华兽皆为雄兽,少言,神色多寂寥,性安,独居。
想我九玄灵生下来便是南纳人,族人们个个都是雌雄同体,今日唤作哥哥的人,许是过不了几日便得叫他姐姐了。为此在我很小的时候,对那些个称呼就极为仿徨。每当家里来了长辈,我的惶恐就更加了一层。而这些事端导致我长大后极为专一,自打小时候一不留神化为女儿身之后,千万年就一直保留着此体态。
正因为南纳族人生来雌雄同体,所以本神君对芳华皆为雄兽这一特征,就更为来得好奇。
你说他一族有公没母,该怎么繁衍后代?
光是想想,便甚为向往。
于是,本神君一门心思地投身到了豢养芳华兽的事业之中。
俗话说得好,建立深厚情意甚至超越一般感情的两类物种,必定会有一个先对另一个表达好感,甚至进一步接近,更接近。而造成这一现象的往往有八成以上,是因好奇。
而我正是因为对此兽产生了浓厚的好奇,从此走上了不归路。
一个月后,我守在庭院,见着芳华兽生长的势头极好,忍不住满心欢喜,开门迎客。但凡来了仙友都忍不住,拉他们到庭院内,芳华木,夸上一夸。
“你看这截木头插在土里后竟能长得这般鲜艳,是不是比广寒宫养的那只毛团团的眼珠子还要红亮?”
“我家不是毛团,是玉兔。”
嫦娥泪飚。
过两个月。
“司命星君你看小家伙可不可爱,木上长出四肢了。”我蹲在地上,献宝一样地拉着司命星君同蹲下。
“仔细看一看,这四个小疙瘩像是四肢。”司命星君沉默了一会儿,指了指,“不过木头下方插入土的那块小小疙瘩是什么。”
“我想约莫可能兴许是尾巴。”我很没底气。
“芳华兽不长尾巴。”
“此兽皆为雄兽,是吧?那处地方难道是……”
“嗯。”
我满脸排红,两人蓦然领悟,皆沉默。
又过了三个月。
日头正烈,庭院很是炎热。可是犰狳、麒麟率领着一众神兽趴在离古井不远的地方,闭目假寐,却是没有一个有胆量上前的。
对那些神兽来说,古井旁边的树荫下,种着一截对它们来说叫不出名堂的木头,它不像庭院里其他树一般长着美味的仙果,也没绽出嫩芽,反倒结出了一个白白嫩嫩的娃娃。
微风吹来,小兽脑袋上的胎毛动了下。胖嘟嘟的小手动了动,指头迷迷糊糊地塞入了嘴里,是一个漂亮的小公子。
另一端神兽中的鸣蛇睁着眼睛,被他深深吸引住了,扭了几扭,便扑着四翼,结果还没靠近娃娃,就被结界弹个四脚朝天。
当然,鸣蛇没有脚,所以它滚了几滚,又锲而不舍怀揣着满腔热情朝芳华兽飞去,然后又摔得打几个滚。
犰狳睁开眼缝,一脸见怪不怪,头埋在前爪下,继续睡。
鸣蛇飞了不下十次,都被罩在娃娃身上的光球给弹落地,最终颤巍巍地趴在光球上,脏兮兮的小肚皮覆在娃娃的头顶,脸贴在光球上,心满意足地蹭了蹭。
仙童道:“这只蛇定是把芳华兽当做了神君。”
一位仙友有感而发:“神君不分昼夜细心呵护着芳华兽,这小芳华身上沾了些神君的仙气也很平常。不过仔细看来,这娃娃的脸长得甚为精致,眼角下的红泪痣,更是美得画龙点睛,妙极。”
另一位仙友道:“日日来看,相貌一日比一日俊,仔细看来这只芳华兽仙很不错。”
然后一群仙友又聚在井旁,观摩了一阵子。整个庭院顿时霞光万里,仙气腾腾。
本君在一旁看着甚觉欣慰。
又过了四个月。
此时芳华兽已完全化为了小孩的模样儿,头发生得浓密柔软不说,肌肤也莹白如玉,完全不是皱巴巴的样子,放眼望去整个天庭再也没有比他更可爱的童子了。
我坐在蒲团上,手撑着下巴,细细地将他的五官望着,心想:本神君已是俊俏,你却生得比我还俊俏,真愁人啊。
一旁被我冷落多日的麒麟颇愁苦地叼着我的衣衫,拉了拉,顿时,衣衫上被烧成焦黑一块。
我继续望着芳华发痴,抬手安抚小麒麟,却不料抚到了犰狳的头,犰狳生生受了。
习惯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火麒麟何时受过这样的冷淡,不禁恼羞成怒。一股子弱火就喷了出来。
熊熊小火在挡在球形结界屏障外,却把趴在结界上方,    痴迷地望着小娃娃的鸣蛇吓了个够戗,它软趴趴的蛇尾缠住光球,身子却滑了下来,像是恐慌过度了,忘了自己还有四只翅膀。
眼见鸣蛇就要变成烤蛇了。
我拍了麒麟的脑瓜子,慌忙捂住了它喷火星子的嘴。鸣蛇惊得哼卿了一声,挺着软胖的肚子,直往下坠。它虽是哼卿,但声音着实响亮。芳华显然是被着莫名的声音唬得小身躯一震,当下我便看到了他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翻滚,滚在了地上。
小小的芳华第一次睁开了眼,又圆又大的眸子里满是惊惶。
嘴一瘪,委屈得不得了。
在他还未哭之前,我忙将其抱人怀,哄了起来。
小家伙的小拳头攥紧我的衣袍,做足了样子却仍是没哭,脸埋人我的衣衫内,眼角下的红痣惹人怜爱。
本神君顿觉圆满了。
从播种到养成,整整十个月。
“生了,生了。太上老君,司命星君你们看,他长得虽没我英气逼人,却也俊得紧。”
太上老君为人实诚,拂尘也拿不稳了,望着被我托在手里光溜溜的娃娃:“这万千年来也不见你有动静。”他望着我的肚皮,直愣愣道,    “你何时生的?"
“刚生的。”
“就算从玉帝那儿讨到镇墓兽时,也不见九玄灵君这么高兴,她待这小小芳华实在也太费心了些。”司命星君望着太上老君笑。
太上老君也跟着陪笑。
小芳华用没长牙的嘴含住了我的手,舌头卷着食指,费力地咬啊咬。我拍了一下他的屁股,他打了个喝,我深深敛眉,对着太少老君道:    “本君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
“这芳华兽因机缘巧合被带上了天庭,如今还没个仙籍,不知能否拜在您座下,让他跟着您修道。”
“好说好说。只是九玄灵君修为之高,为何不亲自带他修仙。”
“说起来惭愧。我以往学的都是些不入流的,承蒙老天开恩,让我升了仙。整个天界一提这讲经布道论法,谁不知太上老君最博广。若您能提点这小儿一二,定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
太上老君听得甚为满足,抨须说道:“待此兽化作人形。”说毕瞅了眼啃完我的手改啃腰带,模样儿已然是人形的芳华,忽然改口,粗略比了个高度,“待这娃娃大约长成这么高,就带来吧。”
我千谢万谢。
太上老君喜滋滋地回府了。
“不知谁说那老头每每登坛讲道都讲得人昏昏欲睡,我倒不知九玄灵君如此钦佩他,这股敬佩倒是藏得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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