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觞

玄机阁，大厅。
    “给你们庄主传个消息，我会尽快去清陵山庄拜访他。”我对曾经相识的小猪说道。
    他没有动。
    我盯着他，问道：“清陵山庄面临怎样的局面，我们都很清楚，你真的希望皇上派兵去围剿清陵山庄吗？”
    “好，”他回答道：“三天后给你消息，但是见不见你我们庄主说了算！”
    我点点头，一挥手剪下一缕白发递给他，说道：“把这个带着，你可以离开了。”
    他接过后，对我微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转身离去。
    又是一年春暖花开的日子，出来七八年了，终于，还是要回去了，心里说不出是哪一种滋味。呆坐了良久，我喊了声：“方月。”
    方月不到一刻钟就出现在我面前，颔道问道：“大人有何吩咐？”
    “过两天我要出一趟门，大概不到一个月就能回来，阁里的事你和海洋多照顾着点，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游历去了，明白了吗？”我说道。
    “是，大人。”说完，他向门外走去。
    我抬起头说道：“方月，等等。”
    他忙回转身来，站在我面前。
    我说道：“你马上去水月镜花一趟，就说我明日会亲自拜访。”
    “大人，还有事吩咐吗？”方月点了点头问道。
    “没有了，你去吧！”我揉着太阳穴，对他挥了挥手说道。
    想起那首歌：
    记得那时年纪小
    你爱谈天我爱笑
    有一回并肩坐在桃树下
    风在树梢鸟在叫
    不知怎么睡着了
    梦里花落知多少
    是啊，那是还算得了年少，一转眼，我们都已经老去了。清陵山庄，我不敢去想那里是什么样子，也许和我离开时一样，也许早已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曾经的惜云院，曾经的梅林，不知道小狼还在不在？飞飞和冰魂、冰魄的孩子都长大了吧，阳光呢？
    我该以怎样的心态去面对那一切？
    第二日清晨吃过早饭，我匆匆忙忙出了院门，水月镜花，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敢踏足的地方，必须去一趟，当年离开清陵山庄的不止我一个人，它对那里也一定思念万分！
    水月镜花外，木星语等候着，他脸上带着礼貌的微笑，说道：“大人，你能来做客，我真的感到无上荣耀。”
    他陪着我一路走进水月镜花，眼前一片空明，少去了太多有关我现代的意味，心有点痛，曾经的一切已经不复存在了！大厅里，看到墙上那幅画像，我不由得一愣，原来，当年的水中月是那样一模样。
    木星语看我注视的目标光，笑着说道：“大人，你七八年前可在京城？”
    “在。”我点点头。
    “那你一定听说过当年风化绝代、轰动京城的水中月，这就是那位姑娘。”他看着画像眼里露出温柔的光芒。
    我应道：“是听说过。”
    “可是，好多人还以为她是男子，可笑。”他又嘲讽地说道。
    小美端上茶，木星语说道：“这是我夫人。”
    我向小美微微一颔首，对木星语说道：“木公子好福气。”
    “是啊，大人，”他点头称是：“若非当年左云的眼光，我怎么可能不说这个，大人，你今日到访，不知具体为何事？”
    “你的坐骑－－－点点，上次说十分想念故里，正好我隔两天会去那里趟，不知可不可以顺便带它回去？”我问道。
    “故回？”木星语好象有点没反映过来。
    我说道：“是啊，出门在外那久长时间，它已经是一匹老马了，相信它也没有能力再带着你奔驰。木公子，何不让它在有生之年圆它思乡之情呢？”
    木星语愣了愣，问道：“大人，你也能和点点交谈？”
    “是的，”我点点头说道：“我理解大多数动物的语言。”
    “这么说，大人要去清陵山庄？”木星语问道。
    我回答：“是的，希望你那尊重那里的习俗，不要和任何人提起此事，包括你最亲近的人。”
    木星语微微一笑，说道：“大人放心，这是自然。唉，不知道安庄主他们现在可好，当年他们那样离开，真叫人心酸！”
    这时，一丫环进来，对木星语说道：“少爷，二少爷又发脾气了，夫人让你过去一下。”
    木星语点点说道：“知道了，你下去吧！”
    我起身告辞：“木公子，既然家里有事你就去忙吧，想来我刚才说的你也同意，我就先告辞了，晚上，你让点点自己过来就成，它认识路的。”
    “好，大人，多谢你了，点点陪了我这么多年，也难为它了，希望一路上你能照顾好它。”木星语说道。
    有点儿疑惑，听了木星语那么说，想到高兴的点点其他事情又丢到了脑后。
    我无心等候在玄机阁，一个人在街上走来走去到处闲荡着，内心的焦虑难以言明，路过异世酒楼，脚不由自主地迈了进去，习惯性地坐在当年熟悉地位置上，一时间又发起呆来，仿佛挣扎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窗边风轻轻吹过，迷乱地心渐渐平静下来。我还在这里，当年坐在我对面的人都已经远去了，不敢去想，阳光可好？安然可好？冰玄可好？天林可好？其实，心里早就明白了，怪不得别人，玄哥哥的死我自己得负大半的责任，是我害死了他。
    那个冷若冰霜的男子，我心头一痛。
    小二已经在旁边站了半天，我说道：“最好的酒，给我一坛。”
    “是，是，大人。”小二看了我一眼有点莫明其妙地紧张着。
    初入玄机阁那会，每天都将自己泡在酒坛里，醉生梦死地活着，醉倒了只是拼命地睡觉，好多次，害得皇上对莫大夫大发雷霆，一直到遇见木星海，收留了那群孩子，情况才有所好转。
    上等的梨花酿，我只能喝出这个味道，心里苦苦地，我想我有点醉了，需要赶快回去，至少在玄机阁不会为没有知觉后来性命担忧。
    放了碎银子在桌子上，我摇晃着站起来下楼向外走去，掌柜看见了忙问道：“大人，你怎么醉成这样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不要，不要了，我自己走。”我挣脱他，挥了挥手说道。
    一路上摇摇晃晃地向玄机阁的方向走去，遇见了熟识的人也若无其事地打着招呼，我喝了酒，却没有想睡觉，也许等清陵山庄这件事情过了之后，我会回到我的世界，或者死去，重新投胎转世。下一世，我不做女人，不带着这些记忆，下一世，不为任何人，只为那个人活着。
    无论走了多远，我总有回去的那一天！
    小猪传来消息，说安然同意见我，五天后在失落山下亲自迎接我。说这些的时候，他一直盯着我的脸，仿佛要找到些什么痕迹。
    我当然明白，那些白发对安然他们意味着什么，只是，夕日的我，早已经死在了断肠崖，根本无法面对他们。
    拒绝小猪的陪同，看着安静地等候在门口的点点，我眼睛一热，忍住了泪，抱着它，轻轻吻了吻它的额头，说道：“我们要回去了，点点！”
    一路西去，尘土飞扬，路过城镇、村落，只是会补点干粮。
    点点身体还好，我也过得去，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失落山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