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之觞

离开朝廷后，我一直住地玄机阁，看雪，听风，望雨
    过年，是玄机阁最热闹的时候，玄闪和惊云从宁德赶了回来，宫中的玄鸣、玄雪，成亲的玄风、玄电，飞天斩地的玄霜、玄雷，甚至理应在何家的玄雨也回来了。我像是那个时代养了一群儿女的老人，为他们的笑容，为他们的团结，为他们的归来而高兴。
    此时的玄机阁，木星语的水月镜花，郊外的飞天斩地，和冰玄待过的池院，英杰的天机飞旋，京城里我熟悉的一切，对我来说，仅剩的只有回忆，就像当初的清陵山庄一样。
    那一晚，我告诉他们，我将出门游历，归期不定，也有可能不回来了。
    惊云总是莫明其妙地想和我亲近，他长大了，已经不是我初见他时的孩子模样，心里隐隐地高兴，叮嘱玄闪要照顾好他。
    梅花初开的时节，我收拾好行李，准备第二天悄然无声地离开京城。
    夜静更深时分，我对清陵山庄，对冰玄、阳光的思念更浓。睡意朦胧，耳边却传来轻轻的叩门声，我坐起身，说道：“进来。”
    来人推开门，夹杂着寒气飞快地闪了进来，叫了声：“水叔。”
    我点亮床头的灯，问道：“玄电，这么晚了，什么事？”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下头，说道：“对不起，水叔。”
    “发生什么事了？”我想扶他起来，他却执意不肯。
    玄电说道：“水叔，你让我留意与清陵山庄有关的消息，除非生死存亡的大事情外不得报与你。”
    “是，到底怎么了？”我生惊胆颤地问道。
    “水叔，”玄电深呼一口气，下决心说道：“昨日夜里，皇上下令，秘密抓捕了青花胭脂铺、安记杂贷、飞来堵坊、玄记布坊的掌柜，这些都属于清陵山庄的产业，而且皇上查清了这几年朝廷新进的好几位将军、各地官员都是清陵山庄出来的，他们都受到清陵山庄的控制。所以皇上决定接手各地清陵山庄的产业，秘密处决将军、官员，派兵围剿失落山的清陵山庄总部。”
    “不，不会的，”我失控地跌坐在地下，口里不停地喊道：“为什么会这样？他不能这么做”
    “水，水叔，”听到我的声音，玄电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你，你是女子？”
    我站起身，冷若冰霜地对玄电说道：“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
    “是，水叔。”玄电退下了。
    黑夜里，我急速飞驰着，脑海里不断闪现阳光温柔的笑脸，我已经失去了冰玄，不能再失去他，失去安然，失去清陵山庄。
    天在下雨，我拿着宇文俊的玉佩狼狈地闯进皇宫，却有暖玉阁门口停下了，想着该怎样对他说，那么庞大的一个组织，渗透在这个天下的每一个角落，让宇文俊头枕着炸弹睡觉，他怎么睡得着？
    早朝前，我拦住了正要上朝的宇文俊，对他说道：“我有事和你谈，今天不上早朝了吧？”
    他思索了一会，对身边的太监吴江说道：“传朕旨意，今日罢朝！”
    暖玉阁，他手握着一杯茶，冷淡地对我说道：“月儿，听吴江说，你昨天晚上就来过，又没进来，什么事那么着急？”
    半晌后，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皇上，你还相信我吗？”
    “左云？”他笑了笑，说道：“当年搞得武林天翻地覆的左云，一夜白头，从断肠崖上一跃而下，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没想到你还活着，我一直知道是你，只是不知道你就是路飞遥，左云原来和路飞遥是同一个人。”
    “是，那你还相信我吗？”我坚持问道。
    “相信，”他肯定地点点头：“那年中华广场上你救了我，冷宫里为我治伤差点送掉性命，这些年又帮我打江山、治江山，若你真的有异心，又怎么可能这么做呢？”
    我跪坐在他跟前，头枕上他的膝盖，说道：“那好，清陵山庄的事交给我处理，好吗？”
    他摸着我的头发，淡淡地说道：“月儿，你知道的，没有哪个皇帝会容许那么庞大严谨的一个组织存在”
    “惊云回来了吧？皇上，”我问道：“你真的相信我吗？我们这么多年才换来的天下太平，你认为我会拱手相让给别人？还有，你知道清陵山庄为什么会存在吗？”
    宇文俊回答道：“是，惊云今天就到。我相信你，可是我没办法相信别人，我也知道清陵山庄是因为战乱和灾荒而存在的，可是，现在天下太平了，它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我猛地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会让你那么做的，只要我存在，它就必须存在，你要灭了清陵山庄，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难道，这天下在你心目中也没有一个清陵山庄重要吗？你的杀父之仇你忘记了吗？”宇文俊也站起来，高声说道。
    我说道：“皇上，你认为凭我报不了仇吗？你别为自己的自私找借口，你扪心自问，清陵山庄做过什么对不起朝廷的事情？哪个人不是在拼死拼活地为你、为这天下？再说，只要有我在，谁能翻天覆地？”
    宇文俊跌坐在塌上，陷入沉思，我蹲下来，看着他的眼睛说道：“皇上，算我求你了，好吗？放过清陵山庄，我用我的性命担保，决不会让清陵山庄伤害你、伤害这天下一分一毫！”
    “月儿，”他抱着我说道：“我真的很自私，从知道你来自清陵山庄那一刻起，就暗自高兴，想着能要挟你，能让你跪下来求我。我是皇上，可是你总是高高在上，我仰视着你，总想有一天和你平视。我知道清陵山庄没有想要颠覆我的权力，却仍要对付它，对不起，月儿，是我自私了，就让我自私这一回，好吗？只要你答应，过了清陵山庄这件事，回来嫁我，我就同意放过清陵山庄！”
    “什么？什么？”我大笑着，直不起来腰：“皇上，你真逗，哈哈哈”
    “月儿，月儿，你怎么了？”宇文俊着急地问道。
    透也泪眼模糊的视线，我颤抖着问道：“皇上，你可知道我当年为何跳崖？”
    “为了江湖第一剑客冰玄。”他说道。
    我摇摇头，说道：“不，不只是为他，还为了我自己，因为我害怕，害怕承担责任，你是不会明白的，皇上，我不可能嫁你，也不会嫁这世上任何人。”
    “为什么？为什么？你宁肯和拓野宏上床，也不肯嫁我？”宇文件俊有点抓狂地喊道。
    “噢，”我看了看他，说道：“你都知道了？但是，谁又告诉你，那是真的呢？”
    他愣了一下，说道：“难道不是真的吗？”
    “皇上，别逼我了，好吗？”我抱了他说道：“你也想到最后，与我为敌吧？”
    “月儿，你对我为什就那么狠心？”宇文俊痛苦地看着我，说道：“当年你抛下我，如今你为了清陵山庄又要抛下我？”
    “不，”我摇着头，说道：“皇上，你和清陵山庄在我心里一样重要，当你遇到危险，我也会拼了命去帮你，我不想你们受到任何伤害。求你了，皇上”
    他转过身，说道：“去吧，月儿，那些人我暂时不会动，给你一个月时间，让清陵山庄散了吧！”
    “谢谢，”我从他身后抱了抱他，说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所好奇的那些小玩意，都是我做的，那些店铺每年有二十之一的利润是我的。”
    他没有动，我走出门去，向天牢的方向走去。
    牢头领着我一路走过那些阴暗潮湿的地方，在关押那些人的地方停了下来，他们守在各自的角落很平静地看着我，我对示意牢头打开门，壮实的牢门惊恐万状地说道：“相爷，这些人武功高强，怕他们会伤到你。”
    “无防，开吧！”我说道。
    我扫视了一圈，目光停留在角落里一个少年的身上，对牢头说道：“这个少年，我带走。”
    “相爷，这”
    我亮了玉佩给他看，一群人诚惶诚恐地跪了下来。
    “你，跟我来。”我指着那个少年说道。
    只见他从容地站起来，抚了抚衣衫，一声不响地出了牢门，从我面前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