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前夫一台戏

40 窃鱼贼?神仙戏?


    端午过后没几日,那白猫便病,不知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吐下泻,夜之间瘦得脸都尖下去,毛色枯杂暗淡。急急抱它寻遍洛阳医馆,好容易才寻着个愿意给猫儿瞧病的好心郎中,开个药方子嘱熬后纳凉再给它灌下去,须得反复三日,三日之后再将猫儿抱上门与他瞧瞧,若无异象便照着个方子再灌四日,若有异常便调换两味药,煎服三日后再诊。
    莫说,大夫心肠好,医术也是极好的,果然药到病除,不过几日白猫便不复副恹恹颓唐的病模样,能吃些小鱼拌稀粥。
    照那大夫叮嘱,今日便是最后回将猫抱去让他瞧,若今日瞧过无事便算彻底大好。本来预备亲自上门,岂料恰逢柜面上进货之日,须得亲自过目清,遂作罢,只得让家中手脚轻细些的丫鬟将猫带出去复诊。
    晌午过半,在药行里间向北风凉处样样核对药材,旁站戏班子的秦班主,跟报备戏班子近况,是回寻城中最大的德兴酒楼,与那老板谈妥定下个月的契约,个月那酒楼中的戏皆由们的戏班子走场。
    听得心里乐开花,人都物极必反否极泰来,果然不差,德和酒楼可是洛阳城中最热闹所在,每日进出食客可谓流水般,日日座无虚席。们那戏班子若能在那里唱上个月,莫客人打赏的银两便是票友所付门资便是笔不小的数目。不啻上下银子。
    孰料,正乐着,便见早上带猫瞧病的丫鬟哭丧张脸期期艾艾蹭进来,开口便道:“小姐,那猫……”
    “猫怎么?”我一下紧张站起来。
    “那猫……那猫给弄丢。”那丫鬟绞着手咬唇,道:“奴婢方才抱着它路过西市街口,瞧见……瞧见卖胭脂的,便想顺手买盒水粉,但是,但是抱那猫不好掏银子,奴婢想……奴婢想猫平日甚乖觉从来不曾四下乱跑,便将它放在地上,哪里知道……哪里知道付好银子眨眼工夫,那猫就不见踪影。”
    “那还在里站着做什么?快去找啊!”想,自己当时的脸色定是差极,那丫鬟瞧着,煞白张脸都要哭出来。
    最后,家中小厮丫鬟倾巢而出在西市附近转个遍也没能找到那只白猫。心中堵得慌,晚饭连水都喝不下去。家里管事的老家丁余叔劝慰,“猫儿皆有灵性,定然识得回家的路。不定只是时贪玩走丢,过上两日风餐露宿的日子便会回来。况且,万物皆讲究缘分,若无缘也不便强求。”
    心下片惘然,猫,是拥有的唯关于宵儿的回忆,如今丢,便什么都没有……难道,便是们的母子缘分?辗转尘世,浅淡如此?
    我不信。
    接下来几日,白日里若得闲便回去西市口,盼着兴许能找回那只猫。几日下来皆是失望而归。
    不想,又过几日,那戏班的秦班主却意外地将那白猫给抱回来。只听他道:“大当家瞧瞧,可是只白猫?”
    欣喜地接过来左右看看,连声道:“正是正是。不知师傅哪里捡到的?”
    秦班主端起茶杯汩汩呷大口茶,面连连扇风道:“别,可真是巧!今日们在酒楼里刚唱完戏,收拾行头预备从酒楼的后门出去时,正巧碰见那酒楼的灶房伙夫抓个小贼,猜他偷什么?竟然偷只活生生的鲶鱼。瞧着小贼也就五六岁半大孩子的光景,怎么好端端上酒楼偷鱼,要偷也该偷熟食,偷只活鱼算怎么回事,便起兴问他,那孩子起先倒犟,什么也不肯,后来允诺若他告诉便让伙夫放他,他才从包袱里掏出只猫,是要拿鱼喂猫。看,哟呵!短胡子白猫不正是您前些日子丢的那只嘛,岂知那孩子固执得很非猫是他的,想,孩子不甚地道,既能偷鱼,想来那猫当初肯定也是趁着人多杂乱给偷来的,故而将猫给夺回来给您瞧瞧。”
    那白猫在怀里不安地扭动两下,似乎总想夺门而出的副心不在焉模样,若非对猫的样子记得熟,险些都要疑惑究竟是不是抱错。
    摸摸它的头顶渐渐平复它的躁动,道:“多谢秦班主。那孩子现下在何处?”
    方才听得他孩子五六岁大,便心中恻隐大动,宵儿,今年也满五岁……
    那孩子既沦落到偷窃,想来是个无父无母孤苦孩子,自己定也食不果腹,般情况下仍不忘给猫儿觅食,可见孩子心地纯善。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下寒士俱欢颜?”虽无此般高洁品质,然而,孩子既让晓得,便不能袖手旁观。
    “那孩子现在被关在德兴楼后院柴房里。”秦班主答道。
    “问问他可有父母,若是无父母倚靠,便收他在戏班子里学学戏,将来也好有技之长谋生,莫再做行窃之事。”嘱咐秦班主。
    次日,秦班主来复:“孩子,没有父亲,与母亲失散许久。问他可愿意学戏,他倒端着架子,犹豫半晌才点头。可别说,孩子洗净换好衣裳瞧起来可真是个俊俏模样!细皮嫩肉倒有些大家公子的端秀气势。若是学得好,将来定然能成名角,做上台柱子!大当家可要去看看孩子?”
    既安顿好,我便放下了心,遂回他:“不必。有照看便可,让班子里的师傅好好教他。”
    此后约摸隔两日,我上回/chun药行去巡店,却不想路见着官兵巡逻,但凡见着有人领着孩子便要上前盘查番,不免莫名。
    入店便见掌柜正支胳膊兴致非凡地瞧着外面搜查的官兵。店中此刻无客买药,那掌柜见来自是摆凳倒茶殷勤周到不必多。
    喝会儿茶看会儿帐,抬头仍见他两眼八卦闪闪地往外瞅,便随意问道:“也没见城门贴榜文,不知些官兵青白日搜些什么东西?”
    那掌柜许是正愁没地方,下听问,话匣子敞滔滔不绝,“哪里敢贴榜文!有个亲戚的大侄子在衙门当差,听回搜的人可不得……”忽听他压低嗓门接着道:“搜的是摄政王府的小世子!”
    我一惊,“世子?!哪个世子?”
    “还能有哪个世子?不是,大当家,未免孤陋寡闻些。摄政王到如今统共也就个宝贝儿子。摄政王夺天下治天下皆是轻巧的很,听唯独管不来个小世子。听人说,那小世子虽瞧着跟个观音童子般讨喜,脾性却是不大好,常常离家出走,叫摄政王很是头疼。这一回,竟然给跑出京城。”
    “跑出京城?!”我焦灼地重复。
    宵儿!宵儿不见了!
    突然,有什么东西在我脑中一闪而过,然而,太快,快得来不及抓住便过去了。
    那掌柜犹自得起劲,“小世子生母可知道是谁?坊间有传,世子生母就是那下第商沈谦的独!起沈家,便更是传奇,据月之间上至主子下至奴仆包括沈家小姐全染重病死透,啧啧,真是可惜份家大业大。所以,要,人生在世,还是无病无灾活着开心才是最重要……”
    不知他自言自语喃喃都些什么,只知宵儿丢,他个么丁大的小娃娃,要是碰见什么坏人,出闪失,可怎么办才好!
    我的心中乱哄哄绞成团,急急便出药铺回家传书爹爹并宋席远,告知此事并求援。此时,只恨自己无用,竟然拿不出丁办法寻回宵儿保他平安。
    我一夜对烛无眠直至清晨,听得几声猫叫,脚上暖,低头但见宵儿的白猫正绕着的罗裙摆上打转,时不时用头亲昵地蹭蹭,想是饿来讨食吃。将它抱起,忽地福至心灵脑中灵光现——
    白猫是宵儿的,跟他许多年,虽猫儿不比灵犬,然而或多或少定能辨得宵儿的气味,若带它去寻宵儿,是不是便有些指望呢?
    在洛阳城中无权无势又无人脉,然而作为个母亲,怎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流落在外。宵儿既能为用把弹弓蚍蜉撼树也要阻挡宋席远碰,为自己唯的宵儿,又如何不能抱白猫走遍洛阳的大街小巷将流落在外的孩子寻回?
    即便大海捞针般可笑,我也定要试。
    我当下便利落地将猫喂好抱它出门,不坐马车,单凭双足,先从人多闹忙之处寻起,西市口、东和街、洛神庙……岂料,那猫非但未有丁异象,反而在怀中眯眼悠悠然睡过去。
    路过西市东城交汇鱼龙混杂处,难免要从那德兴酒楼面前经过,此时正值正午用饭时分,两个店小二伶俐在门口迎来送往,正犹豫是否入内买尾小鱼喂猫,忽地怀中空,那猫许是闻见店中迎面飘来的鲜鱼肉糜之香,竟然“噌”地跳出怀中,毫不犹疑地头窜入酒楼之中。
    我一下急,不待多想,便追着它闯入门内。
    然而,究竟敌不过猫儿灵巧,不过眨眼工夫,便再看不见那抹白色的影子,只能着急又无奈地停步酒楼大堂正中,唯见左右觥筹交错食客济济满堂,大堂厅首戏台子上粉红黛绿咿咿呀呀唱着全然听不见的戏词。
    “大当家,您怎么来?可巧今日戏才开场,给您找个位子,您坐着听会儿?”应声回头,但见本来倚着帐台的秦班主眼尖地瞧见,热络地迎上来。
    正待推拒,但觉眼角余光掠过抹极快的白色,迅捷地回头,本能地拨开面前之人踢脚便要追上去,下刻却疾疾收住脚步,就近捡个位子,突兀迅速到近乎莽撞地坐下,唯盼淹没于左右鼎沸人声熙攘食客之中……
    但闻戏台上一男子深情念白:“觅儿,错,但却不悔!”
    一女子神色漠然转头而去,凄婉唱道:“润玉,可知,世上有种伤,唤作——忏悔,无门。”
    ……
    那抹白影果然是宵儿的白猫。
    只是,它以再快不过的速度冲向戏台下厅首隅的客人怀中,那人背对着所在之处,背影清癯,黑袍木簪,广袖森远。
    是啊,只知猫是宵儿的猫,却忘,它既能熟悉宵儿的气息,定然也能辨出另人的气息……
    一时惶惑性命堪虞之际,竟不相干地莫名记起台上唱的是什么戏。
    洛阳民间有个神话广为流传,的是上古时期个貌美的葡萄仙子同夜神、火神之间的情缘纠葛,颇有几分意趣,只是最后结局众纷纭,各家戏本皆不相同,叫人莫衷是。
    有人说,夜神利用尽葡萄仙子,最后手刃火神,即位帝,手掌六界万年孤独,与葡萄仙子参商相隔永不再见。
    有人说,葡萄仙子被夜神利用之后自歼而亡,火神殉情,夜神登位,却心中再容不下除葡萄仙子之外第二个子,终是孤寂茕孑。
    更有人说,葡萄仙子根本就是夜神亲手杀戮,最终灰飞烟灭魂魄消亡……
    诸多说法之中,我从来笃信最后。我的戏班子自然唱的便是第三个戏本。精品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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