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舞羽衣

  “康王，您醉了！您的随从呢？张容！张容！”我退后了一点，拉开和康王之间过近的距离，高声呼喊康王贴身随侍的名字。
  “你在怕什么？裳儿，怕我么？你以前都不曾怕过我的！裳儿，你胆子变小了！哈哈！”康王突然像个孩子似的冲我大笑起来，“不对不对，我的裳儿没有变，是我变了，我变了，我变得胆小了，我现在连看你一眼都得小心翼翼的了！”
  “康王，您真醉了！”我额上起了冷汗，这可是在宫中啊！平日里一直以礼相待的康王这是怎么了！什么他的呀！这话打从哪说起呢！
  “裳儿！”康王猛的跨了一大步双手揽住了我的肩，迫使我不得不抬眼看他，“你说当初从我与你相遇的那刻起就带着你远走天涯该多好！不对，在船上的那段日子里我也可以带你走的，我为什么没走呢！为什么！为了这个天下吗？还是为了我心底贪恋的那点富贵？！”康王的神情陷入狂乱。
  “康王！”他何必把自己说得如此不堪，我们，终归是有缘无份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吗？日子久了，我们都会忘记的。”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
  “过去，忘掉过去？裳儿，你会忘了静王吗？”康王目光炯炯的望着我，我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这样的康王我不曾见过，也许是这五年的隔墙之缘让他熬得太辛苦，咬咬牙，我决定索性就狠一次！
  “康王。”我将左手压在了胸口上，“静王他因我而死，所以他会一辈子永远的住在我这里！这是我欠他的，这里，其他的位置只放了一个人，他叫波恩伊斯！”我将右手压在了康王的胸口上，继续说道：“有一天，你的这里会和我的这里一样，再没有旧人存在，你懂吗？”
  康王抓住了我压在他胸口上的手，我抽了下，抽不动，索性坦然的望向他，“裳儿，是你不懂，你不懂我的心！静王吗，他真的幸福，你说，如果不是他为你而死，你会记他一辈子么？”
  如果静王不是为我而死，我会记他一辈子么？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因为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我只知道我欠了静王的，我为那时的静王心痛过，哭过，自杀过。
  “康王，时光不会倒流，就像事实永远存在一样，不要太执着，好吗？我真的很想再见到初时相遇时的你，那时的你是那样风趣温暖，清爽如夏天的风。”我的左手抚上了康王的脸，这几年来，他笑的很少吧，脸上的肌肉都有点板硬板硬了，而眸光是那样的黯淡无色。
  “裳儿……”康王的手也颤抖着抚上了我的脸，来回的摩挲着，好像以后再也无法触到我的脸一样的摩挲，“裳儿，你就快要大婚了。”康王眼睛一闭，低低的吼出这几个字。
  “什么？！”我大惊，“你说什么？我大婚？这从何说起？我，我不是这辈子不能嫁人的么？！”错过婚嫁期的我，心里只打算做波恩伊斯一辈子的地下夫人！这嫁人一说怎么来的？！
  “瞧你吓的，嫁给你想嫁的人不好么？”康王睁开了眼睛看着我一脸惊恐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我只想嫁波恩伊斯！！！不是那个人！”正宁皇难道真的不想放过我么，除了他，这世界上谁能娶我？
  “呵呵。”一声低笑入耳，我顿时像没有心跳的木头人般的扭头直直望去，在看清那张脸后，心重新开始跳动，飞速的跳动！“伊斯！”眼前的景象忽的水花翻滚，我终是没能忍住五年以后再见的分离重逢泪。
  波恩伊斯的眼眸还是那样忧郁的蓝，我飞扑入他的怀中抬眼望，想将他蓝眸深处难得现出的惊喜深情刻印在心，为下次的分离之日多份念想。
  “脸皮厚了！”他嘴角弯得翘翘的抬手刮了刮我的脸颊，我不依的在他的怀中拱了拱，“哪有！说真心话就脸皮厚了吗？那你脸皮让我捏捏，是不是比鸡蛋皮还薄！这么久没见，都不见你说句好听的心里话！”我说着特别将嘴嘟得可以挂瓶子了。
  “今生，我只娶一个叫伍霓裳的巫女为妻。”他几乎是咬着我的耳朵说出了这句话，刹那我面红耳赤，心和身都有点燥热发软了，最后一点力气我用来紧紧的贴在他的身上，一点空气都不想多余出来。
  “咳咳。”有人不识时务的轻咳出声，又是胖老头！
  “干嘛，胖老头你怎么还没登仙成佛啊！”我稍微从波恩伊斯的怀中抬了抬脸不瞒的说道。
  “死丫头！几年没见，这牙齿见利啊！徒弟，你真的想清楚了要娶这样的老婆回家吗？你还是考虑考虑清楚吧！”胖老头吹胡子瞪眼的说道，还作势想把我从波恩伊斯的怀中揪出去。
  “别闹了，还有外人在。”波恩伊斯弓起手指轻弹了我脑门一下，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感觉，我又想流泪了，午夜梦回时，这情景我梦了多少次都记不清了。
  “我是外人……”康王的声音低低的响起，我这才记起先前自己在和康王说话来着！糟了！尴尬的从波恩伊斯的怀中退了出来，正欲开口说话，却被康王脸上的死灰般的神色震撼，直至他的身影摇晃着消失后，我才回过神来。
  “我，我对不起他，当初我不该惹他的……”泪流满面的我被轻轻的拥入怀中，“看着我。”我下意识的抬眼看怀抱的主人，“从此刻起，你的泪，就算是为我也不要再流一滴！”他一点一点的吻掉我的泪水，“三日后我们大婚，过了那晚，我们再不分离！”
  今夜的星光灿烂无比，胖老头不知何时已离开，我和波恩伊斯偎靠在一棵挂满星光的大树下说了很多很多话，原来，有个家伙会说很多很多暖人的情话，真不知他从哪里得知的那些话，有些甚至于是现代语，我假想他大概梦中去了趟现代情话实习班培训回来了。
  
第九十八章 大婚
 从盖上红巾的那刻起，我的眼皮不知为何老跳，从相遇起到今天，我每一天都感觉过得那样不真实，因为这三天来，我们几乎每时每刻都没有分开过，先不论正宁皇那边，就是宫里的其他人对我们二人的相处也似乎睁眼不见，而波恩伊期只是看着我深情的笑，对别人，仍然是那张要多冷就有多冷的死神脸。
  隐约的始终觉得会有什么事情发生，越想越是心难安，一把扯下红头巾，我推过喜娘的阻碍，急奔喜宴的地方。
  到了后，我倒吸一口冷气，先前欢腾的喜气人气已消失不见，只有康王一人在那里独自买醉，波恩伊斯呢？他不是说喝了赐宴酒就回的么！
  “康王，康王！伊斯呢，伊斯呢！”我着急的摇起已醉了七八分的康王。
  “伊斯？他是谁啊！来来，喝酒！喝酒！今朝有酒今朝醉！”康王抓住了我的手就往我嘴里灌酒。
  “康王！我是裳儿啊！裳儿！”康王睁大了眼睛又眯了眯，忽然大笑，“你不是裳儿，你怎么会是裳儿呢，裳儿才不会嫁人呢，她不会！”他说着猛的将我一把推开。
  “康王！”我实在忍不住的抓起旁边一小盆不知是清水还是别的流质物的东西就往康王的脸上倒去，“我问你伊斯呢！”
  “裳儿？”康王终于正眼看我了，我急忙点头，“裳儿裳儿，我，我告诉你哦，正宁，正宁皇说他不做皇帝了，他，他给我做，他，他说他要去死，哈哈，用那个水晶球去死！”
  “什么？！”我的眼皮陡得跳得更厉害了，这里谁会有水晶球？除了伊斯外还能有谁！“你说水晶球？水晶球在哪里？”我屏住了呼吸的问。
  “水，水晶球在哪里？它，哦，它在大，大政议和殿，说什么，什么那里的龙气最重，最适合借力启动水晶球里存储的力量。”康王断续的说。
  启动？力量？伊斯要做什么？！康王为什么说正宁皇要去死？！奔跑在通往大政议和殿的路上的我反复的在心底想这些话，手腕上不离的紫色小刀忽然发出刺目的亮光，很快的将我的整条手臂包隐了进去。
  离大政议和殿还有十米左右的距离时，眼前忽然闪过一个巨大的飞影，是巫仔！随着一声清亮鸟鸣声起，守在大政议和殿外的众多侍卫人仰马翻，我趁乱混进了大殿之内。
  光，金白交加的光笼罩了整个大殿，半空中，水晶球旋转成一个透亮的白点！先我进入殿内的巫仔猛的向那道白点俯冲过去！
  “不要！”正宁皇的声音，他穿着一身红金大袍，飞身向巫仔撞去。
  黑白的羽毛纷飞处，我终于见到了我要找的人，波恩伊斯！为，为什么他的嘴角红得那样鲜艳，为什么他胸口处的大红喜袍已染得花花斑斑！
  “伊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破碎得不能称之为声音。
  “不要，流泪，今天是，我们的大喜之日。”波恩伊斯的忧郁蓝眸里全是对我的疼惜和不舍，他原本泛黑的发丝现在雪白如霜，我唇已咬破的泪如雨下。
  一大片白光突的大盛起来，掩过了那金色的光，然后是紫色的小光闪起，有人在身后看着我，我颤颤的扶住波恩伊斯向后望，竟然！看到了静王！这怎么可能！
  “那是静王生前最后一刻他让我保存在球里的精魂，还有巫仔的记忆幻化而成的。”先前喘气都困难的波恩伊期此刻语句流畅的为我解释。
  “静王！你为何坏朕的事！”正宁皇的神态已近疯狂，这个男人，这几年来我一直能不见就不见，我对他，真的不知如何相处才好，君不君，臣不臣，不是友不是敌，十分尴尬。
  静王坏了他何事？我抬眼望向波恩伊斯，我知道答案在他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