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记

第13章


如果到时验证是我在说空口大话,再将罗云扔进缸里也不迟。
    我知道他仍将信将疑,所以故意拿这话来试探吓唬我,于是也哈哈大笑:“我只说能带你们进入鲲腹,可没说我知道『三天子心法』在哪儿。实话告诉你,『轩辕星图』不在公主手里,也不在我手里,而在我师傅手中。师傅若感应到我有不测,便会立即将星图震为碎片,到时天下之大,就没人知道天子心法的所在了。鲲鱼长几千里。你们若有耐心找上百八十年,那就随你们的便吧!”
    这些蛮子呗我说得越发糊涂,纷纷喝我师傅是谁,星图又为何到了他的手中。
    我只好继续胡诌,自圆其说:“我师傅叫玄婴老祖,是玄女的生死之交。当年证实因为从螣兀公主的手中盗取了『轩辕星图』,才被公孙轩辕封镇在这里。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他出去。当今天下,知道师傅解印决的唯有螣兀公主一人,你们若杀了她,我师傅无法脱身,你们也再得不到『三天子心法』!”
    “玄婴老祖?”百里春秋皱着眉头,喃喃念叨几遍,摇头说,“我从没听说过此人。”
    罗沄双眸却忽然一亮,失声叫道:“原来你是那老妖怪的徒弟!”恨恨地“呸”了一声,说:“老妖怪偷走轩辕星图,害我受罚,守在这里好些年,我就算是死了,也绝不放他出来!”
    我见她朝我悄悄眨了一下眼,心中大喜,再得她已明白我意。只要能带着这些蛮子到那深壑漩涡之中,骗他们断开玄婴老祖的锁链,便有机会脱身,杀出重围。
    相繇双眸灼灼地盯着我,笑嘻嘻地说:“小子,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我会让你后悔出生到这世上。”
    那些蛮子将我和罗沄背靠着背地捆在一起,出了大帐,骑鸟朝雪岭上飞去。
    天蓝如洗,远处脸面的雪岭白雾腾绕,冰川仍在隆隆地冲泻着。那绚丽如锦缎的山野已被烧成焦土,从下方疾驶倒掠而过。火光点点,迎风摇曳,到处都是烧焦的野兽尸体。
    船舰密密麻麻地停满了海湾,蛇族大军沿着岸线扎寨,排成蜿蜒的蛇营。
    数以千计的蛮子士兵正抵空骑鸟盘旋,纵横穿梭,寻找着什么;看见相繇,相柳领着我们朝山顶飞去,纷纷勒缰行礼,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狂风吹来,鼻息间尽是罗沄的清幽体香,她的发丝缭乱的飞舞,拂动着我的脸颊与耳梢,又麻有痒,仿佛蚂蚁,一路钻到了我的心底。
    她别过头,传音问我:“闷葫芦,你真的是那老妖怪的徒弟?”
    我摇了摇头,正想将如何在渊低遇见玄婴老祖的经过告诉她,相柳又是一鞭凌空抽来,斜劈在我和罗沄的肩颈上,咯咯笑道:“臭小子,命都快没啦,还有空谈情说爱。有什么贴心话,到了黄泉路上时再慢慢说吧。”
    不一会儿,我们就越过雪岭,冲入了那渊壑之中。
    大雾茫茫,那些蛮子手里的火炬迎风乱舞,明灭不定,照的四周阴惨惨如鬼域。众鸟尖声惊啼,挣扎盘旋,如果不是百里春秋急拨琴弦,强行御驾,恐怕早就掉头冲天飞逃了。
    穿过浓雾,湛蓝的睡眠依稀可见。远远地便听见玄婴老祖凄厉的尖叫声:“救命!救命!”
    浪花滚滚,气泡翻腾,那株巨大的榕树东摇西摆,须叶乱舞,朝上喷薄出熊熊烈焰。
    黄铜药鼎与八角炉逆向飞旋,在八股混金锁链的绷扯绞旋下,忽高忽低,跌宕在榕树顶端的火海里,激撞起姹紫嫣红的层层火光。他坐在金炉内,浑身火焰蹿舞。
    我在渊低呆了几日,已熟悉了这烟气水雾,那些蛮子初来乍到,被刺得眼酸鼻堵,涕泪交流,口中哇哇乱叫。唯有延维心花怒放,拍手大笑:“好大一鼎!可烹肉羹,可烹肉羹!”
    又听罗沄传音:“闷葫芦,你要想活命,就乖乖听我的。”如此这般,在我耳边悄悄地嘱咐了一遍。
    我心领神会,大声叫道:“师傅,是我!”
    听见我的声音,玄婴老祖立即止住惨呼,骂道:“臭小子,现在懂得叫我师父了!他奶奶的,先前叫你老老实实呆着,你也不听,倘若遇见那小妖女,岂不是前功尽弃!……”
    话没说完,罗沄便咯咯大笑:“老妖怪,你担心得晚啦。你徒儿贪生怕死,买师求荣,已经投降我族,拿你做上供的祭品了。”
    玄婴老祖又惊又怒,哇哇大叫,我急忙又高声叫道:“师傅,你别听螣兀公主胡说。我将她捉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些朋友。你再忍上一忍,很快就能解开锁链,放你出来啦。”
    听了我们三人这番对话,蛮子们的怀疑又消了大半。只有百里春秋低着头,紧皱双眉,耳郭不住地摇动,倾听着玄婴老祖的叫骂声,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确定。
    我对相繇说:“『轩辕星图』就藏在我师父的肚子里。只要你立誓放过我们,放过公主,待我们合力解开师父的封印,便立即领你们去找『三天子心法』……”
    相繇哈哈大笑:“既有『轩辕星图』。又何需你们师徒带路?小子,害死你师父的,是你自己,可怨不得别人!”忽然拔出腰间蛇形长刀,翻身俯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玄婴老祖的肚子猛刺而入。
第五章 水神(上)
  我大吃一惊,还不及叫出声来,相繇的长刀已刺入了玄婴老祖的肚脐,鲜血激射。众蛮子齐声欢呼,一浪高过一浪地叫着:[轩辕星图!轩辕星图!]
  玄婴老祖圆睁双眼,申请古怪地瞪着相繇,分不出是愤怒、震惊、还是狂喜,胖嘟嘟的双手虚空探张,整个人像是凝固了。
  我和他虽然不是真的师徒,但相处了几日,早已将他当作叔伯般的长辈,眼看他刹那间遭此毒手,又是愤怒又是懊悔,却被旁边的蛮子死死拽住锁链,动弹不得。
  相繇哈哈大笑,随着白金八角炉飞速旋转,正待将玄婴老祖的肚子剖开,右手突然一震,肩膀剧烈地颤动起来。
  [轰]的一声巨响,玄婴老祖的丹田猛地鼓起一团绚丽的光漪,将相繇连人带刀朝里吸去。
  相繇脸色骤变,左手抓住刀柄,想将长刀拔出,刀锋却被紧紧卡住了。下方怒浪掀卷,火焰狂舞,环绕着鼎炉疾速飞转,形成一个强猛无比的巨大旋涡,将他搅在当中。
  四周的欢呼顿时转为静惊哗,相柳尖叫:[大哥,快松手!]
  相繇拼命挣扎,肩臂颤抖,却像被粘在了刀柄上,脸色惨白,豆大的汗水涔涔滚落。
  玄婴老祖狞笑着凝视着他,凌空十指徐徐抓紧,[咯啦啦]一阵脆响,蛇形长刀竟螺旋似的搅扭起来,相繇纵声惨叫,衣裳迸裂,双臂肌肉暴起,随之慢慢地扭曲变形。
  我又惊又奇,六连延维也看得目瞪口呆。
  百里春秋眼白乱在换,颤声连问:[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却没有人有空回答。
  相柳挥鞭大叫:[你们还干等什么!还不赶快将他拉回来!]那些蛮子如梦初醒,纷纷骑鸟疾冲而下。
  五个将佐抢在最前,两人手忙脚乱地抓住相繇的双腿,个拽住他的一只臂膀,另外一人抱住他的腰,奋力朝后拉扯。谁想不但没有能将他拉出,反倒被他紧紧[黏吸],一齐卷入气旋之中,惊呼狂叫。
  十个,二十个,一百个……近千名蛮子全部冲上去了,前仆后继,当空列队拉扯,就像五条长蛇,吸附在玄婴老祖丹田上,飞旋甩舞,周身剧烈颤抖,发出凄烈可怖的惨叫声。
  [摄神御鬼8888!]百里春秋终于从四周如潮的惨呼声中猜出发生了什么,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面如土色,牙关咯咯乱撞,[你……你……你是烛……烛龙神上!]
  玄婴老祖哈哈狂笑:[想不到这世间第一个认出我的,居然是个瞎子!百里春秋,别来无恙!]双臂一振,体内绚光层层爆炸,刺得我睁不开眼来。
  烛龙!我既惊且怒,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耳。
  想不到这口口声声自称是姥姥故人的三尺男童,居然是姥姥的宿敌,当年的水族第一大神!
  不等我回过神,又听[轰隆隆]连声剧震,下方旋涡怒在换,掀卷着火焰、惊涛,高高喷起,再度形成了巨大的冲天水柱,将我们撞得破空飞起。
  [还不快走!]罗沄蛇尾飞扬,在喷涌的碧浪间划过一道银色的圆弧,借着那反在撞之力,和我一起朝上冲起二十余丈。
  座下的那只巨鹫来不及躲闪,顿时被狂流卷入,[嘭]的一声,羽毛碎断份扬,顷刻间便没了踪影。
  身旁群鸟惊飞,悲鸣彻耳,那些兀自骑鸟盘旋的蛮子吓得魂飞魄散,不顾相柳的尖声喝令,更无暇顾及我们,纷纷没命地朝上飞逃。
  天旋地转,轰鸣如雷,我和罗沄背靠背紧紧地绑缚在一起,行动极为不便,如果近凭借自身真气,绝来不及御风逃离,只好不断地回折纵跃,踏在鸟兽或蛮子的头顶,借势上冲。
  朝下瞥望,旋涡越转越急,来势汹汹,朝上层层叠叠地飞甩喷涌撞击在四周冰壁上,雪炸石飞,掀卷起更加狂暴的惊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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