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清百合

它们像是一只只小虫子，片刻之间就爬满了我的全身。 
我将身子伏在办公桌上，想让自己的心与思想一起安静一会儿。这时，戴强走过来，说：“怎么搞的，调查了半天案情，没有搞出点新情况，反而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的，这可不像是打硬仗的样子。振作点，方馨，常人讲，天无绝人之路，我们办案子的时候，也经常在山穷水尽疑无路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柳暗花明。赵明和张锐、熊辉他们一会儿就回队里了，说不定会给你带来点什么好消息，让你吃惊一下。” 
几路人马回来后，我们几路人马分别介绍了自己的工作情况。正在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的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 
赵明一手抓起了电话：“你好，刑警支队，我是赵明，请问找谁？” 
此刻，大家的眼光都集中在了赵明的脸上，大家有一种直觉，这是一个不平凡的电话。 
果然，赵明把电话递给了戴强，说：“戴队，是找你的。” 
戴强接过电话说：“我是戴强。”然后，只见戴队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接着，他说，“好的，非常感谢你给我们提供了这样一个重要情况，我们马上赶到现场。” 
放下电话，戴强说：“有人在通县南山的一个地下防空洞里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赵明，你立即通知技术处到现场，我们现在就走。” 
我们赶到南山时，当地公安局刑警队的四五名队员正在那里作现场勘察。看来，发现尸体的人不仅是给我们报了案，也给当地公安局报了案。或许，是市局指挥中心协调的。 
当地刑警队的季大队长见到我们一行，立即走过来，说：“尸体是那个拾破烂的老头发现的。就在那儿，我们的人已经作了询问笔录。老头是想进洞子里掏点东西，没想到就看见了那具尸体。” 
季队接着说：“戴队，我看，这个女人很像是你们通报上说的那个神秘失踪的女人。你先看看情况，待会儿，我把我们这边的情况与你交换一下。你看，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吩咐。” 
戴强说：“老兄，谢谢你。” 
两人友好地握握手，像是完成一个什么样的仪式。 
女尸侧卧于洞深１５０米处，距洞的左壁约５米。如果不进入洞内，是不可能发现的。 
一看见那一头黑黑的长发，以及那与黑发一样色调的长裙，我就断定，那就是王佳丽。一想到惟一可能给我们提供李漫莉被谋杀的真实原因的证人，就这样突然从我们眼皮子底下失踪，然后又神秘死亡，我的心特别难受，深感不安。我不知道，在这一系列的谋杀背后，将有一个什么样的重要秘密隐藏在其间。经过现场勘察分析，当天晚上，我们就得出了王佳丽死亡的结论。 
分析得出的第二个结论是，防空洞不是死者王佳丽死亡的第一现场。这里只是凶手抛尸的第二现场。那么，现在出现了一个关键性的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寻找第一现场。 
找到第一现场，才能更进一步接近凶手，揭穿凶手的真面目。 
分管刑侦的付新华副局长参加了我们的分析会议。最后，会议确定，将李漫莉死亡案件与王佳丽死亡案件并案侦查。 
21
国际刑警组织已经向公安部国际刑警中心局作了明确的答复，在“五一”前后，孟辉一直在他就读的剑桥大学专心治学，没有离开学校以及他所住的学生公寓。他这一段时间的活动情况国际刑警组织已经作了翔实的调查。对于这个调查结论我们没有理由去怀疑他。而且，英国警方还采取了其他的一些必要的手段，对孟辉的通讯、社会关系进行了秘密调查，结论几乎是一致的。从目前已经掌握的孟辉的情况看，似乎完全可以排除是他作案的可能。国际刑警组织的警员还在当地与孟辉进行了必要的正面接触，并用测谎仪对他进行了测试，看来，孟辉的确不知道李漫莉的死亡，他对李漫莉的死亡表示出了绝望般的伤痛。
   孟辉虽然身处异国他乡，但他的心还在中国，还在他所心爱的女人身上。 
    从国际刑警组织电传给我们的材料上看，孟辉知道李漫莉在与他相爱之后，遭遇了另一个男人。这个男人是谁，直到孟辉出国，李漫莉都没有告诉孟辉。正是这个男人的出现，使孟辉与李漫莉之间的爱情画上了一个感伤的句号。现在，这个神秘地出现在李漫莉情感与生活中的男人，成为这起案件的秘密部分，被李漫莉带进了天堂。
但我确信，一定有人知道这个男人。知道这个男人的人，必定与我们的案件有些关系。 
也就是说，关于这两起命案的调查，我们还得从李漫莉的一些关系入手。 
我想起了这样几件事情。它们看起来并没什么关联，但我想这只不过意味着我们还没有把它们之间的联系点找到而已。 
第一，李漫莉临死之前向她妹妹写下的那封信。她向她的妹妹李漫欣提到了那位她准备嫁给他的男人，为了这个男人，李漫莉花高价重新修复了处女膜。而这个男人是否就是插入李漫莉与孟辉之间的那个男人？ 
从时间的推算看，李漫莉与孟辉结束爱情关系已经快两年了。如果这个男人就是插入孟辉与李漫莉中间的那个男人。从李漫莉给李漫欣的那封信我们可以得知，李漫莉在近两年的交往中，没有与这个男人有过性关系。这说明这个男人可能年龄较大，并且还是一个极有心计的男人。他之所以在与李漫莉交往长达近两年的时间里没有与她发生实质性的关系，是因为在他与李漫莉之间的交往上，他还心存顾虑，而李漫莉更想把自己作为一件完美无损的礼物，献给她的心上人。 
其实，也许这个人并不一定要求李漫莉是处女，也并不一定完全相信在他之前，李漫莉的生活中没有过别的男人，但是，李漫莉在乎这个，恋爱中的女人想问题总是极端而绝对的。 
如果这个男人就是插入孟辉与李漫莉之间的男人，那么，他就应该知道李漫莉的死亡。而且，作为一个自己想娶为妻子的心爱的女人被人谋杀了，他一直不肯露面，这就说明他与这个女人的死亡有关系。 
这个男人在正常的逻辑推理中，他应该具有作案的重大嫌疑。 
第二，是李漫莉所拥有的那些巨额财产。经过对李漫莉所供职的公司的调查，李漫莉的年薪加上公司对她的奖励，她一年的收入不超过１２万元人民币。那就是说，李漫莉在她的实际工资收入之外，还有一份惊人的收入。而这份收入，恰恰有可能涉及到她的个人隐私。 
我突然间想到了那位叫“漫登”的人。经过电脑专家的跟踪，进一步证明，漫登这个人是在香港与李漫莉保持电子邮件往来的。这个被叫做漫登的人是男还是女？他（她）与李漫莉间的交情究竟有多深？他们之间的这种交情与李漫莉的死亡有没有联系？这些都是要搞清楚的问题。 
第三，李漫莉在孟辉之后所交往的那个男人，是否就是她要准备嫁给他的那个男人？为弄清这个关系，我们还应该对李漫莉之妹李漫欣进行一些必要的调查了解。 
第四，关于李漫莉死亡现场的那些微量物证至今还没有派上合适的用场。而我坚信，那些物证一直在以一种无言的方式向我们默默地作证明，只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切入点。 
我理了理思路，并把它们记了下来。我想，在下一次的案情研究会上，我会把它们一一陈述出来。 
这又势必关系到我正在秘密了解的另外一些事情。 
我并不是不想向专案组汇报，因为这个秘密的调查不仅仅可能涉及我的父亲，更重要的是，如果真是涉及我的父亲，那么，这就意味着我将离开专案组，至少是回避这起案件，这对于我而言，是多么不情愿的一件事情。所以，我决定自己进一步对我父亲作调查，这不只是可以澄清一些是非，更重要的是，我可以理直气壮地向专案组陈述全部调查的情况。
22
张姨永远都把我家布置得干净、雅致、诗情而充满芬芳。我对张姨的这种高雅的生活情调惊叹不已。这不是一般的女人所能做到的，更不是一般的保姆所能具备的素质。张姨的身份对于我而言，永远是一个谜。我却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要知道那个谜底是什么。当然，如果不是因为对李漫莉死亡案件调查的话。
我曾问过父亲：“像张姨这样漂亮的女人为什么可以终生不嫁人而心甘情愿地在我们家做佣人？”
父亲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而我们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去要求别人去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
我说：“爸爸，你这样了解张姨，为什么没有想过与她一起生活？我是说，过真正意义的夫妻生活。爸爸，说实在的，以我的观点来看，你是特别适合找一个像张姨这样知书达礼的贤内助。她在料理家务和照顾你这方面，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父亲突然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馨馨，你也长大了，有些事情你是应该懂得的。也许，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已经不太能理解我们这一代人的情感了。”
如果爱情可以因为激情燃烧而产生奇迹，那么，婚姻则会因为爱而承担起某种不可推卸的责任。有时候，责任与爱同样具有力量。
我说：“我知道了，爸爸，你爱我的原因就是因为您有作为父亲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