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清百合

从我父亲对我的那种百般呵护百般爱意里，我特别相信他对我母亲的那份原创的爱。当然，如果爱情也可以用‘原创’这两个字的话。我并不反对我父亲在我母亲之后另有所爱。相反，我觉得，像他这样的成功男人，没有人爱是奇怪的，有人爱是正常的。有些时候，我也特别希望我父亲能告诉我，有一天他打算再为我找一位妈妈。从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就在心里滋生过这样的欲望。父亲越是不这样做不这样想，我越是觉得心里有种内疚。”
李洪刚说：“也许是因为你太像你妈妈，你爸爸就会感到在你的身上附着你妈妈的灵魂，这灵魂既让他感到幸福，也让他感到一种心理上和精神上的压力。甚至会让他心理产生一种逃避的感觉。这就是他不愿意在你面前说起另一个女人的重要原因。方馨，你要知道，对于爱情而言，永远是排他的。”
难道，这就是我父亲为什么背着我在外面与别的女人相爱的真正原因？
李洪刚说：“更何况，吴飞飞这样的女人绝非一般的女人。公司破格录用她为市场营销部经理的时候，我完全相信你爸爸是看中了她的天资与独到的才干。后来，当别人都以为你爸爸与吴飞飞会有故事发生的时候，你爸爸并没有像大家所期望的那样，让故事如期发展，而是像一段优美的音乐，果断地画下了一个重重的休止符号。当大家都以正常的眼光看待你爸爸与吴飞飞的关系的时候，大家都确认了这样一个事实，方总是久经沙场，不近女色，坐怀不乱。正是在这个公众都有了结论的情况下，你爸爸与吴飞飞之间不可避免的一场爱情开始了。”
我好奇地问：“洪刚，你整个就是一枚埋藏在我父亲身边的炸弹啊？为什么别人都确信他们没有故事发生的时候，你却认为一场惊心动魄的爱情就不可避免地降临了呢？”
李洪刚说：“我只是对方总的了解稍微多一点，对他的观察细一点罢了。”
我说：“你能不能把你所了解的过程与结果跟我说得更明白一些？”
李洪刚说：“怎么，连你父亲的情感隐私也成了你的侦查范围？”
我一时语塞。是呀，我是怎么搞的，我怎么搞的，我不是分明在侦破一起谋杀案吗？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把自己的父亲牵扯进来呢？即使李漫莉命案现场上的那个棕色的印有ＭＥＲ代号的玻璃瓶子是华氏集团公司研究出的美莉奈尔第二代产品，也不过是他们公司最新近的一项科研成果，怎么就非得把它与自己的父亲联系在一起呢？要知道，参加这个课题研究的绝对不止我父亲一个人。
我说：“李洪刚，有一件事，我知道让你告诉我，你一定会感到为难的。但是，我还是想知道一下。我了解的问题，如果涉及到华氏集团公司内部的一些核心机密，如果恰好这些机密你都知道，那么，我以一名警察的名义，希望你能给我提供一下。我首先保证，在没有确凿证据证明这些机密与我们正在侦查的凶案有必然联系之前，我发誓将为华氏集团保守机密。你看行吗？”
李洪刚神情变得严肃起来。他说：“如果说，你要了解华氏集团的核心机密的话，方馨，你知道吗，你最好的人选不是我，而是你的爸爸，方清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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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说：“这个我心里自然清楚。但是，一方面，他现在还在美国做访问学者，一时半会儿还回不了国，而我要调查的一起凶杀案的案情还在不断发展，如果不及时弄清事情的真相，我想，我们都不能预计将要发生什么样的不良后果。另一方面，从我个人来讲，因为这起案件有可能涉及到华氏集团内部的核心人物，偏偏华氏的老总是我的亲生父亲，而我又是这起案件的具体承办人之一，为了使我们了解的情况更客观、更全面，我想，最好还是让我父亲先回避一下好一些。这就是我决定来找你的理由。” 
我说：“这个我自然知道。你也不必为难自己，你把你知道的有关情况如实给我说说就行了，我们今天的谈话我也不会作笔录，所以，你完全可以放松。” 
李洪刚说：“方馨，你这样神神秘秘地兜了一大圈子，究竟想让我告诉你什么呀？” 
我说：“洪刚，我知道，目前，华氏集团的美莉奈尔第二代课题研究已经基本完成了，成品也都出来了。我想，这一点，你该知道吧？” 
李洪刚说：“当然。这个课题研究组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我们集团公司的高级药剂师丁建国，另一个是集团公司的高级研究员李中孝，再一个是集团科技中心主任王大明。从名分上看，课题组是他们三人组成，但是，实际上，全面掌握配方的就只有一人。这个人就是华氏集团的老总，你的爸爸方清卓。” 
我问：“既然是课题研究，为什么其他人不能全面掌握配方呢？” 
李洪刚说：“这就是所谓的商业秘密的需要。就是你爸爸不存私心，仅从华氏集团的利益出发，他也应该这样做。” 
“那么，ＭＥＲ的全面配方我父亲有理由保密，但是，对于这个科研成果的试验品，是否也同样只有我父亲一人掌握呢？”我问出这个问题后，心情紧张地盯着李洪刚的嘴。我不知道他此刻要告诉我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李洪刚说：“这倒不一定。方馨，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我可以告诉你，那就是，事实上，ＭＥＲ的实验室并没有设在我们集团公司。我们公司的那个所谓的实验室其实只是一个空的架子，据我了解，公司里的那个实验室里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内容。” 
“那么，真正的实验室在哪里？” 
李洪刚没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反问道：“你想知道吗？” 
我说：“那还用问？” 
李洪刚说：“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但是，你看到的，也只能是外表，我也不能进去。” 
“那谁能带我们进去？” 
“你爸爸，还有吴飞飞。” 
我说：“好吧，洪刚，你现在就带我去，即使只能看看外表，我也想去。” 
大约驾驶了半个小时之后，在路的左边２００米左右的地方，出现了一幢白色的平房。它隐藏在一片深深的绿绿的树林之中，如果不留意，很难引起人们的注意。 
李洪刚说：“到了，就是那儿。” 
我大约测量了一下，整个白屋占地面积至少有５００平方米。这对于一个住家而言，也许已经算得上非常宽敞了，但对于一个实验室而言，它不能算大规模。所以，我想，就像这白房屋隐藏着华氏集团的最新产品机密一样，在它的下面，一定还隐藏着别的一些鲜为人知的秘密。是否也隐藏了一些我父亲个人的秘密呢？ 
我与李洪刚围着白房屋转了两圈之后回到最初的位置，我说：“我想，在白房屋里面，还应该有一层地下室。” 
“我想也是应该有一层地下室的。只是我们今天肯定是没有机会进去应验我们的猜想了。” 
李洪刚说。 
我说：“洪刚，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们能知道。对了，洪刚，你这家伙行啊，这么隐秘的地方，你是怎么发现的？是不是你跟踪过我父亲？” 
听我这么一说，李洪刚告诉我一件事：“大约是今年春节前夕，凌晨两点过了，你爸爸突然给我打电话，说他的车坏了，让我去接他回家。我问他在哪里，他没有直接说，而是说，你开着车上三环，往南边开，上１０６国道，到了河北境内，有一个叫辛立村治安检查站的地方，你到了那里后，再给我打电话，我告诉你怎么走。 
“于是，我在这里，见到了你爸爸，还有这幢白色的房屋。当时，我以为这是你爸爸私下买的一幢小别墅，但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是他用于休息的别墅，那他为什么不在里面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而非要连夜往城里赶？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突然就想到了这是他在集团之外的一个秘密的实验室。你爸爸上车后，我在灯光下看见他十分疲乏，满脸倦容，人也显得有气无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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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会儿，他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睁开眼对我说，洪刚啊，我已经是一整天没吃东西了，你能不能陪我去吃点宵夜？
    “我说，没问题。这时，我更确认了我刚才的猜想。因为，当时我知道，ＭＥＲ课题研究已经进入了攻坚阶段，你爸爸这样没日没夜不吃不喝地拼着命干，肯定是想让ＭＥＲ尽早地进入市场。方馨，你没有经商，所以，你还不太懂得时间对于一种新产品的重要。常人说，时间就是金钱。这话没错，尤其是对于一个企业家而言，更是如此。现在，市场竞争非常激烈，也非常残酷。对于一种新产品的上市，你赢得了时间，也就意味着赢得了机会与效益。
“前一段时间，我在董事会上听说，美莉奈尔第二代的试用品基本出来了，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正式投入生产。我还听说，几位老总每人手里都有一批美莉奈尔的试用品。”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问：“那你看见过这种试用品吗？” 
李洪刚说：“我没有看见过。” 
“那你知道哪几位老总有这种试用品吗？” 
“这个我不能确定。但我可以确定，有两个人是肯定有的。” 
“哪两个？” 
“一个是你爸爸，还有一个就是吴飞飞。” 
回到队里后，我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一种疲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