囧囧有神

于是笑着说：“等我有空了，我不但可以帮他念，也可以帮你念。希望有用。”
  胆小鬼听了，喜出望外，高兴的在他面前翩翩起舞。只见她身姿窈窕，舞姿非常曼妙，一时竟把悟幻看的呆了。
  正自有点恍惚，周围呼啦啦又出现一群鬼魂，伸出血淋淋的手，慢慢的向他们俩围拢过来。悟幻唬了一跳，想不到四面八方涌来的鬼越来越多，自己那点道行恐怕难以抵挡，不由得手心出汗。
  胆小鬼停下舞步，醒悟过来自己刚才太过高兴，一不小心给悟幻添了麻烦。这地狱中最缺的就是有人帮这群恶鬼超度了，这下麻烦大了，想走都走不了了。
  胆小鬼咯咯娇笑起来，用手撩了撩耳边的长发，抿在耳后，冲他们环视一周，高声笑道：“实话告诉你们吧。他其实不是个神仙。
  “嘘……”周围的鬼一片嘘声。
  一个鬼奸笑道：“是不是个神仙有什么打紧，只要会念经，能够帮我们超度就够了。”
  胆小鬼暗叫不妙，心想：“奶奶的，非要逼姑奶奶我用绝招了！”
  她尖叫一声，周围的鬼都停了下来，一双一双眼睛冒着鬼火朝她看了过来，她嘻嘻笑道：“他的真名，其实叫做丹增嘉措。在外面混不下去，刚跟一个叫做傻壳鸡的鸡精密谋，才幻化成神仙到我们这里来混饭吃来了。”
  众鬼一听，转喜为怒，超悟幻纷纷吐口水：“浪费我们的时间，有事干嘛不好，原来是你个老不死的。”
  不一时竟然散了。
  胆小鬼朝悟幻招招手，悟幻会意，她在前面带路，自己在后面紧紧跟随，一路跌跌撞撞的跑了几里路，这才停歇下来。
  悟幻心想：“唉，这世道，神仙的威力竟也比不上妖怪的威力，可悲可叹！”
  悟幻停下脚步，冲胆小鬼笑道：“喂，谢谢了，你叫什么名字啊？”
  胆小鬼因跟他混熟了，也不再扭扭捏捏的了，说话大方自然了很多，因跑了一阵，脸上竟然显现出一点红晕出来，看起来明媚娇艳了许多。
  她冲悟幻凄然笑道：“小神仙兄弟，实不相瞒，我上辈子本名叫做窈窕，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魔头，人人都叫我天山夜叉，谁知如今竟然变的胆子比谁都小，比谁都怕死想活。”说着这话，脸上倒是显出一丝凄然无奈的神色，转眼却又显得无比平静起来。
  悟幻笑道：“人的一辈子，有所求自然也就有所惧，有所爱也就有所忧，做一个胆小鬼其实未尝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窈窕听了悟幻的话，竟然呆立当地，喃喃自语道：“有所求也就有所惧……有所爱也就有所忧……”说了几遍，竟自落下泪来。
  悟幻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忙笑道：“窈窕姑娘，你的名字倒是真好听，混听不出你是个夜叉，说你是个仙女倒是有人信的。”
  窈窕噗嗤一声笑道：“你小小年纪，还是个和尚，倒是口甜舌滑的紧，说话的语气竟像极了骆莫那死人往日的语气……”
  悟幻问道：“骆莫是谁？”
  窈窕脸上竟然泛出一丝红晕，低头摆弄着衣襟，一副小女儿态，笑道：“他是我的浑家相公，俺生死薄上的记录，他本不应死，只是为了救我，替我挨了酷刑，他自己的七魄中六魄，三魂中两魂都被打散了，幸亏我家有颗祖传的定颜珠。方才保住了他的身体不朽……可是他再也不能醒转了。”
  悟幻啊的一声：“你们鹣鲽情深，也有可敬可佩之处。”
  窈窕凄然笑道：“我自从认识了他，才知道这世界上，竟是有夫妻之情，那书上说的举案齐眉并非虚言……只是……只是我在天山当女山贼的时候，不知道拆散了人家多少对夫妻……如今，才落得如此下场。”
  悟幻万万没有想到，窈窕前世竟是一个女山贼，而他更不明白为何要跟自己去黄泉源头。
  窈窕似乎看懂了他的心思，笑道：“不妨告诉你，这黄泉源头水源充足，不但下有水脉连通阎罗殿，更有一个缺口泄流到人间，成了一条河。那河水也是飞鸟难度。”
  悟幻奇道：“难道你要返回人间不成？”
  窈窕摇摇头：“我只是想跟着你，靠你的法力，求你帮我取两样东西。有了这两样东西，我的相公才有起死回生的希望。”
  悟幻道：“什么东西？”
  “我听别人说，黄泉源头的水中，长有一种水草，在水中晶莹剔透，华美飘逸，可是毒性极强，因此叫做长恨草。黄泉泄流在世间的水，形成了一条河，在那河中又生有一种鱼，又圆又肥，非常漂亮，味道鲜美，只是浑身鱼鳞都有剧毒，沾染一丁点，就会中毒而死，所以这鱼又叫难两全。我相公生前最爱吃这种鱼的了。”
  悟幻道：“你找这两种毒药做什么？”
  窈窕说：“这两种毒物聚在一起，味道可以香飘万里，而且有凝聚魂魄的神奇力量，虽然……这个法子稀奇古怪，难以得手，所以向来只是听说，从未见人这么尝试过……我只希望通过这种方式，将我相公的魂魄再聚在一起。那么，也对得起我这只耳朵和这条腿了。
  她撩起头发喝裙子，陡然见右腿从膝盖以下，齐刷刷被人切断，而左耳处也是空无一物。
  这耳朵和腿都是她在为了去看望相公的尸体，与那随时可能飞散的魂魄见上一面，与别人交换了银钱，打通关系才能得以一见，她思前想后不能长此以往下去，又机缘巧合碰见了悟幻，才下定决心到黄泉源头冒险一试。
  长恨草
  “你在前面带路便是。”悟幻听得如此说，朝她笑了一笑：“我有如来佛祖的令牌，到时候向巡逻夜叉要几株想必并非难事。”从怀里掏出金牌，朝窈窕女鬼晃了一晃。
  窈窕女鬼脸色骤然一变，蓦然倒退几丈：“你快快收起！这令牌法力太强，我承受不起！”
  悟幻先是愕然，听她如此说，忙收在怀中。内心估量着她不肯近身自己，想必也是这令牌的缘故。
  窈窕在前面向他招招手，一阵风吹过，衣袂飘飘，长发飞舞，身姿倍添几分娇俏。悟幻此时对眼前景象此时已经十分熟悉，内心的慌乱稍减，见她在前面带路，自己也便不紧不慢跟随，因怕令牌法器的力量有损于她，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窈窕在前面摇摇摆摆走了几里路，有些体力不支，在前面停了一停，悟幻也随之停下脚步。窈窕对悟幻的细心也颇怀感激，趁抹汗时节，拿眼睛冲他嫣然一笑，算是表达谢意。悟幻见她累了，也只是微笑着冲她点点了头。
  越往前走，阴风越盛，渐渐竟如冰雪蚀骨，隐隐有惊人的声响，景象也越发凄凉，到处是枯树老藤，断壁残垣。天空的鬼火有如萤火虫一般闪耀不定。
  悟幻运抵神力，身体稍觉温暖，那窈窕牙齿咯吱咯吱打起架来，想是极力忍耐这苦寒痛楚。
  悟幻遥遥的冲她道：“窈窕姐姐，你还撑得住么？”
  窈窕一边打颤一边说：“……撑得住，怪不得鬼影都不见几个，这儿真不是鬼呆的地方……”
  悟幻哈哈一笑：“这鬼地方你曾经来过么？”
  “我倒是打听过很多次……”话未说完，一段腿骨竟迎面飞来，差点击中她的面部。窈窕一个侧身，躲了过去，腿骨撞在旁边一颗枯树上，应声落地。窈窕仔细看了一眼，叹了口气道：“你瞧瞧，有哪个不顾死活的鬼前来冒犯，被巡逻夜叉打断了腿。”
  悟幻道：“你怎么知道是巡逻夜叉干的？”
  “巡逻夜叉有在人家腿骨上盖章的恶趣味。”用手拨弄了一下，冲悟幻扔了过来：“你瞧瞧，上面可有个印章。”
  悟幻接过腿骨，果然见白森森的腿骨上有“狱管”的字样。悟幻皱皱眉头，道：“这夜叉倒是凶恶的很，我们可要小心才是。”
  窈窕点头道：“你听，前面隐隐的轰鸣声，就是黄泉涌出的声音了。距我们这里还有十几里路，在那里有夜叉日夜不停的巡逻，我曾经假装游玩到哪里探过路。”
  “既然这里允许来游玩，又巡逻个什么？”
  “这黄泉源头水源充足，每十年就会有一次放水的日子，到了彼时阴阳河中就充满水，这阴阳河直通阎罗殿前，过了奈何桥就可以转世为人，是以整个地狱不敢大意。巡逻夜叉日夜巡逻，免得有的胆大的小鬼趁机偷渡出去。
  据说在这源头还连着另有一条水路，直接通达世间的一条河，但是具体在什么地方就无人知晓了。”
  悟幻点头道：“怪不得如此紧张，听那水声轰鸣，想来最近是放水的日子了。”
  窈窕道：“可不是，只是这黄泉戾气太盛，所以一般的鬼怪都避而远之。一般的孤魂野鬼都不靠近这里。”
  悟幻奇道：“看你瘦瘦弱弱，怎么禁得起这黄泉戾气？”
  窈窕低下头：“……只因我相公的魂魄飞散，那定颜珠法力渐渐消失，上次我去看我相公，那定颜珠的华光也是越来越淡，恐怕……恐怕……支撑不了多久了，这怕已经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悟幻沉默片刻，轻声问道：“你可曾知道亲眼见得那长恨草长在何处？倘若这长恨草不管用你又作何打算？”
  “那长恨草本据说长在黄泉源头的成恨崖上，只不过那附近三步一夜叉，五步一喽啰，我连见都没见过长恨草是何模样。至于这长恨草管用不管用，我更无什么把握，只不过……只不过好歹一试，否则我夫君不是白白为我承担了这么多苦楚？”
  两个一路向前，转过一个料峭山崖，从崖底传来的声响轰然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