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端

  他斜斜的望着我：“爷一来便哭丧着脸，说吧，去八爷府干嘛了，都见着谁了？”
  我认真的答道：“回爷的话，在贝勒府见着八福晋了，闲话家常，我说爷娶了位新格格，我不高兴了！他但见新人笑，他不闻旧人哭他！”
  他望着我，眼里滑过一丝笑意，靠近我耳边说道：“这个他是谁呀？”
  他热热的在我耳旁呵气，弄得我痒痒的，我歪了歪脑袋，又离他远一点儿，用手指着四爷道：“他就是这个人！”四阿哥却靠过身来，伸臂把我抱在怀里，低声问道：“这几日都没来看你，想爷了？”
  他还热热的在我耳边吐气，我的心都乱了，忙急急答道：“不想！”然后看着他瞪大的眼睛，又补充道：“那是假的！”
  “那就是想爷了呗。”四阿哥喃喃道。我要再说，他却吻上我的额头，接着是眼睛、鼻子、嘴唇，他微微发烫的嘴唇将温度都传给了我，不禁推了推他，他的手却更紧了些，吻顺势来到了脖颈，还轻声道：“别动！”说着横抱了我起来，朝里屋走去。
  被他凌空抱起的一瞬间，我都还在燥热中。突然间对上他有些迷离的眼神，一下子清醒过来。
  我轻轻叫了一声：“爷？……”，他闷哼了一声，却继续往屋里走。我干咽了口口水，试着大声说：“我……身子不干净……”
  四阿哥向前走了两步，又突然反应过来，猛地停住，低着头看我，眼神很是犀利！
  “我信期来了……是昨儿个！”我勉强笑着说的，手还向上指着。
  无语，还是无语。
  我还在脑子里想着怎么办的时候，四阿哥却把我重重放下。
  “小东西！改天再来看你吧！”他闷声说道，接着甩袖，大步而去。
  望着他的背影，我吐了吐舌头，又不可抑制的笑起来。笑完之后，是沉默，我和四爷的感觉，越来越说不清楚了。他曾经那么冷的一个人，现在却可以瞬间使我燃烧，在他面前那么自然的我，甚至可以说都已经习惯了。如果抛开功利心，我到底爱谁呢？如今我在四爷府，是扮演一个角色？完成一份任务？然后生一个孩子？是这样吗？我自己都糊涂了！
  今天忽的，发生了很多事，好像件件都需要去想，可是我现在倒有些累了……
  43、嫉妒
  四月里的一个清早，福全儿手捧着一个盒子过来，说是爷赏我的。
  苏格儿接过来，打开一看，是“文房四宝”！我眼睛也是一亮，双手捧着，心里自是欢喜。
  福全儿突然说：“这就是爷平日里用的那个！说是格格也练字儿，就叫我给格格送来了！”
  我咬了咬嘴唇儿就笑了，心里好甜呀！想着，他日日握着玉竿狼毫笔，在那洒金宣纸上龙飞凤舞、挥洒自如；檀香墨里飘逸着淡淡的清香，就如同他身上的味道；还有那白玉砚台中也磨着的点点魅力……如今，他把它们都给了我！
  我拉着福全儿说：“我谢爷赏赐，你让四爷有空过来看我。就说……就说看我用这些宝贝，写的可有长进？！”
  福全儿打了一个千，道：“喳！”然后起身，又拱手道：“这可的确是爷的宝贝！我看爷对格格可是真动心思了！小的在这儿先恭喜格格了！前边儿还有事儿，小的就先下去了！”
  “打赏儿，打赏儿！”我笑对着苏格儿道。
  此时，慎儿把小脑袋伸了过来：“主子！我看爷真是挺奇怪的！”
  我看她认真的样子，不免有些好笑：“怎么奇怪了？”
  她看着我说：“爷每次都冷着脸，好像人都欠他似地，府里头，福晋们见他都低着头。上次经过李福晋的院儿前，侧福晋不知说了什么，爷就那么一斜楞眼，她便蔫儿了。可我瞅见爷来咱们屋儿，倒是和您有说有笑的，一点儿都不可怕！您说，爷是不是顶奇怪？！”
  我笑了一下，转头问向苏格儿：“四爷在我这儿，是这样的吗？”
  苏格儿点点头，又用手点了点慎儿的头，嗔道：“这话儿出去可不敢乱说，会给咱们家格格，惹来麻烦的！”
  慎儿有点儿不明所以，可耐不住苏格儿的吓唬，只能猛地点头。
  我摇了摇头，到底还是小孩子呀。
  深夜里，对镜卸下支支玉钗，望着铜镜里的人儿。不知何时，我真成了镜中人了，芯薆反倒是上辈子的事阴。现在抚着脸的佳人，便是乌云珠无疑。怜惜八阿哥的乌云珠，深交十三阿哥的乌云珠，恋过十四阿哥的乌云珠，还有，等着四爷的乌云珠……
  正想着，听到有轻轻的叩门声。
  这个时候来，会是谁呢？我因为只着了单衣，便随手拿了件外衣披上，又吩咐苏格儿过去开门。门打开的刹那，我定睛一看，是耿玉儿！
  此时的耿氏，也只着单衣，斜靠着门廊，手里还拿了个壶酒。她斜斜的望着我，忽的一笑：“姐姐，是我！”
  我还未说话，她便进来坐下了，左手拿着酒壶，右手拿了两个小酒中儿，都摆在桌上，笑望着我说：“姐姐，你来，来坐下陪我喝杯酒吧！”
  她这是受什么刺激了吧？心里如此想着，人倒是已经坐了下来，手也接过了她递来的一杯酒。
  她也不管我，只是自顾自的喝着，一边儿喝还一边儿对我说：“爷爱喝酒，我也爱喝！”说着一杯抽进去了，她又说：“爷说了，以后都让我陪着他喝！”接着，又抽了一杯：“爷还说，说我长的好看，尤其是陪他喝酒时的我，最是好看了！”
  我也喝了一杯，望着她微醉后，脸上留下的酒氲，的确是美啊。喝酒前，她是“hello—kitty”；喝了酒，她便是“媚娘”一个了！怪不得，爷要你陪酒。正所谓美酒、美人儿，真是赛神仙了！眼前突然闪现出一个画面，她醉酒后倒在四爷的怀里，然后四爷打横儿的抱了她，又轻轻的放到床上……我使劲儿的摇了摇头！今儿早上还送什么笔墨纸砚，全都是唬人的！
  好热啊，我甩掉了披风，脱掉了鞋，赤脚走向书案，摊开纸，研着墨。
  耿氏也不看我，还在自顾自的斟酒：“姐姐，他是骗我的吗？骗我就骗吧，我耿玉儿不生气，我就要好好儿的活着！开心的活着！”说着她拍了拍自己的穴口儿，然后竟落了泪：“爷，他宿在年姐姐的房里了！早上他才来看我，年姐姐也说会照顾我的……呵呵……都是骗人的……”她还在叙叙的说着，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为什么？！他也在骗我吗，又是在演戏吗？我不气，我写字，我写字，我不气！
  正在我提笔书写的时候，天忽然打雷了，耿氏拿了酒壶，跌跌撞撞走到门口儿，嘴里还说着：“下雨了，天都哭了，我走了！”“我就不哭……”“我不哭！”
  她走了，我笑了：“看看我写了什么吧！”纸上赫然躺着一个字——“妒”！我抓了它，将它奋力扔在地上，走到门口儿，风好大，真舒服！我闭上眼，朝年氏所住院子的方向指去：“她的东西什么都好！她做错事了，你都可以装作什么都没发生！我的东西便什么都不好，孩子都没了，你也不在乎！”
  “格格！”
  “主子！”
  苏格儿和慎儿一定被我吓坏了，小声儿的唤着。
  我又奋力指向那书案：“你要爱她，还送来那些东西干嘛？！”
  此时，天空中飘来零星的小雨，混着我的泪。我突然想起来，有一个雨夜里，年氏便跪在雨中，愣是把四爷给叫走了！好，今日我也来效仿你，你不让我好受，我便不能让你安生！
  于是，我狂奔出去。
  “格格，您这是要上哪儿，您好歹穿了鞋呀，风这么大……”后面是苏格儿的声音。
  我才不管，我的胸口堵着东西，我的心里也钝钝的痛。我不要他在年氏那儿，我想他，我要见他，我放不下的都是他——四爷，四爷，四爷！
  走到年氏的院子门口儿，面对着里面紧闭的大门，我就这么站着。里衣已经被雨水打透，才觉脚下凉凉的，已经顺着脚底蔓延到了我的心里。
  我直直的站着，就这么站着。年氏房里黑黑的，你们睡了吗？看着月亮已经被一片乌云遮了又出来，出来又遮上，没有一颗繁星，雨水滴滴打在我的身上。
  我蹲下来，把自己抱作一团。
  此时，听到院子里渐渐有了声响。门“吱呀”一声开了，我马上站了起来，却见四阿哥已经迈出门来，他身后跟着的，是紧紧咬着嘴唇的年氏。
  他走近我，身后的福全儿忙撑把伞在我们的头顶。然后，听到四爷，近乎是喝斥道：“这又是为何？！”
  我一个冷战，然后是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我哭着道：“为了见你！我的心说要来见你，它想你了，它要我来跟你说，没有你不行，它会疼死的！”
  他忽然脱了身上的外衣，包住我的头，缓缓的说：“爷不会让它死！”
  眼泪奔涌而出，心却一下安全了。
  他拥着我，向我的院儿里走去，转身的同时，我扫见捂着嘴哭泣的年氏。对不起，我只是顺了自己的心罢了。不得不承认，时间足以打着成熟的幌子，掠走一个女孩儿的骄矜。此时此刻，在这场爱的战争里，我不怕受伤，只怕失去我身边的男人！而我也终于明白，有些人原本以为放在心里，搁浅不去；可是直到遇到对的人，一切便就此沉淀……
  44、舒心
  回到自己的屋里，四爷扳过我的身子，探究般的看着我，柔声问着：“站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