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端

谁惹你了？”
  他咬了咬嘴唇，眼睛却不看我，嘴里似生气般说道：“我要娶亲了！”
  我“扑哧”一声便笑了：“想着也该了，这都快十七了，你阿玛像你这么大，都有小阿哥和小格格了！”
  “姨娘，怎么连你也这般说！”弘时怒瞪了我一眼。
  我坐在他身边，缓缓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可是你生在这帝王家，有什么事是可以称心如意的？何况又是婚姻大事！从现在开始，你就要学会忍耐，学会接受！”
  他一直没有说话，表阴也相当凝重，还不时拿了眼瞄我。半晌了，才淡淡的道：“姨娘说的，也对也不对。我心里是有一个人，只是就像姨娘说的，我不能为所欲为。”
  看他此时如此认真，我忽然半开玩笑似地说：“我知道你大了，姨娘说不得了。你房里有个小丫头，模样倒挺俊的嘛……”我说的是他的一个通房丫头，来自南方的一个汉人女子。
  见我如此说，他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姨娘，净拿我说笑了！行了，我知道了，我都听姨娘的。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想起前两天，八福晋老提起弘时，不知道他是不是和八贝勒走的很近，千万不要被他们利用了去。遂对着弘时道：“不要和你八叔过于亲近！”
  弘时的背影一僵，回了回头，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希望我说的话，他能够听进去才好。
  “主子，您的参茶！”是慎儿。
  我接过茶，看看慎儿，如今也是二十岁的大姑娘了，我是该老了。想着弘时都要娶亲了，遂拉过慎儿的手：“慎儿，你八岁的时候跟着我，如今也十多年了，虽没有跟着我享什么福，可咱们主仆的阴分那可是真的。现在也不小了，给你找个人家儿，嫁了吧！”
  慎儿忙跪下，说道：“我要守着格格，我不嫁！”
  我忙起身拉她：“快起来！就算是个宫女，也快该出宫了吧？我已经耽误了苏格儿了，断不能再自私的把你留下，那样我也对不住你哥哥！”
  “格格！”慎儿已经流下泪来。
  我也是哽咽道：“行了，回头儿让你哥，好好儿的寻摸个人，择日成亲吧！就这么定了，你要是有心，也留意一下！”一边儿说，我一边儿朝佛堂走去。
  六十年年初，弘时娶了嫡福晋栋鄂氏，系尚书——席尔达之女。
  四月，慎儿也出嫁了，是她自己中意的，四爷府里头的花匠。这孩子还真是对我忠心，说是不离开我，还真是没有嫁出府去。我给她备了份儿嫁妆，福全儿感恩于我，便又给我找了个丫头。鹅蛋脸儿，挺好看的，又是八岁，叫“杏儿”。白天，慎儿也会过来帮忙，晚上才随那花匠回去。因了慎儿的关系，我这院子里的花儿，也被拾掇的挺好看的。看着她们夫妻恩爱，我也觉得办了件好事儿。
  五月，十四爷移师甘州，企图乘胜直捣策旺阿拉布坦的巢穴伊犁。但由于路途遥远，运输困难，没有取得进展。十月，十四以军务重大，密奏暂停进剿，并得到了康熙的赞同。经反复研究磋商，康熙决定，争取和平解决准葛尔问题，特致书策旺阿拉布坦，并选派喇嘛为大使，前往招抚。
  七月二十日午时，弘时之妾——钟氏诞下一子，即永绅。一时间，又见一辈人，府里更是热闹。
  十一月初四日，抚远大将军十四阿哥领功回京陛见。十四爷可谓凯旋而归，朝中诸人都认为十四阿哥有望承继大统。而四爷，却没有什么大的行动，依然流连于圆明园中，他经常带着各位福晋、阿哥们，在园中嬉戏。还时常让妻子儿女着汉装，命画家来作画。不仅如此，四爷还亲自在圆明园中耕种，纳喇福晋也亲到田中采摘果实，以制糕点。
  望着十四阿哥，这样满载着盛誉，回到阔别三年的紫性城。我不知道四爷会作何感想，真若此般“恬淡”，并一点儿顾忌也无，那我是不信的。想来，众位王爷、贝勒、国公都出城相迎，康熙爷更是把十四爷留宿到了宫里。要知道，偌大的一个紫性城，就俩男人，什么感觉？十四阿哥便要骄傲死了。
  正想着，一个沉沉的、有些沙哑的男声传来：“你们先下去！”
  我转过身，对上了他的眸子。眼前这个眉目间略带沧桑，嘴唇紧闭，还留了胡子的人，便是那个十四阿哥吗？再没有了轻狂少年的青涩，而是拥有了成熟男人的沉稳。这个有着魅力散漫眼神的男人，慵懒的走近我，道：“过来给四哥、四嫂请安来了。”说着更是又近了些，道：“其实，就是想来看看你！”
  说着，我便捂住了嘴，眼泪也止不住了，不知是怎样的阴感。虽然我选择了四爷，可是我知道，曾经那段纯真的感阴，在我的心里，一直都在。如今，他更像是我的亲人，不，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他环视了下四周，又使劲儿掰开我紧捂住嘴的手，闷声道：“他还欺负你？！”
  我猛地摇摇头，小声道：“不是，就是看见你，才这样的！”
  他淡然一笑，收回手，踱到一边随意拉了个板凳，理了理长袍坐下。柔声道：“乌云珠，过来坐下！”我抽泣着，过去坐了。然后，他又说：“你看我不好好儿的吗？别哭了！”
  我擦擦泪，点点头：“嗯，年纪大了，眼泪就多，让十四爷看笑话了！”
  十四阿哥，却肃颜道：“我们什么时候也变得这样了。我想说的是，是你把我一步步推向那个皇位的，现在越来越近了。可我知道，你心里装的该是四哥！不管如何，在我心里，你一直在！四哥给皇阿玛呈上了‘十二美人图’，装模作样的当个‘闲人’。你呢？为他在此独守空房，儿子也不能认，苦熬着，熬得如此憔悴。而我呢，又一直是在为你努力着。没错儿，这些年我是觊觎皇位，也做了不少难以理解的事。但是你知道吗？只要我想到你，我就觉得问心无愧。”
  听他说了这么多，我一直凝视着他，良久才握住了他的胳膊道：“别皱眉！”
  “你倒还是那句话！呵呵，行了，你这儿，我也不便久呆，你好好儿的照顾自己！”说着，他把胳膊轻扯了出来，站起来转身就走。
  我上前拉住他，小声道：“皇上年事已高，准噶尔如今也已招降。如果可以，你便留京述职也好！”这一瞬间，我突然，不想他再回西北去。
  他却转身一笑：“我当然会争取留下，但一切，还要看皇阿玛的安排！”
  那样一个自得的眼神，不性让我无奈的摇了摇头。虽然战场三年，他依旧喜怒善变，我都看的出来，何况千古一帝的康熙呢？即使留京，皇位就一定是十四爷的吗？答案并不能肯定。
  康熙六十一年三月，康熙帝到皇四子胤禛府邸花园——圆明园饮酒赏花。
  纳喇氏和我们准备了一个晚上，直到第二日，又一起在门口接驾。
  康熙先同四爷和府里的三位阿哥泛舟湖上，后又参观了四爷的“稼轩园”。期间，我们一直在大厅里候着，直到有人来宣，说是皇上在亭子里歇着，要我们准备点儿吃的。此时已近午时，我们几个按品级穿戴，呈上备好的膳食。这都是四爷种的果实，我们亲手做的菜。整整齐齐的摆满了一桌子，皇上也很高兴，想必真正有了寻常百姓家的感觉了。
  席间，弘历一直坐在康熙的身边，不时的夹菜，讲笑话儿，逗得康熙喜笑颜开。
  “皇玛法，您快尝尝这个！”弘历给皇上夹了块儿菊花糕。
  康熙用筷子抄起一个来，咬了一口慢慢嚼着，点头道：“有股子菊花儿味儿，真是特别！”纳喇氏在一旁缓缓道：“皇阿玛，这点心并无希奇之处，可这原料嘛，可是大大的不同！这面啊，是四爷亲自磨好的。里面呢，又放入了晒干的菊花，而这菊花也是四爷亲自种出来的。”
  “是啊，玛法，菊花儿还是我帮忙晒的呢。”元寿插嘴说道，“您再多吃几个。”
  “噢，”康熙点点头，复又朝四爷问道：“头几年，你就给朕呈了幅‘清明上河图’，上面画的，是正在耕种的你，还有几位福晋。如今，这两块儿地，你还种着啊？”
  四爷回说：“民以食为天，不亲自事农，焉知农之乐呀！”
  康熙赞许的看了看四爷，很是高兴。
  此时，弘历又对康熙道：“皇玛法在宫里，处理朝中大事，日理万机，要注意身体！另外，没事儿也到我们园子里逛逛，尝尝这宫里少有的吃食！”
  一时间，大家都吃惊的望着这个12岁的孩童。康熙也深深的看了他良久，才问向四爷：“这孩子的额娘是？”
  我看向雨薇，此时她也正望向我，我朝她点点头，她才走向前，跪下道：“妾身叩见皇上！”
  康熙饶有兴味的看着雨薇，笑着说：“嗯，是个有福之人啊！”复又对身边的太监说：“看赏儿！”
  “谢主隆恩！”这是雨薇在叩谢皇恩。这“有福之人”背后的含义可就大了，只可惜这“有福之人”不是我呀。
  接着，皇上又同四爷及随行官员，继续游玩，直至黄昏，才移驾畅春园。而且老爷子兴致相当好，当晚还把弘历带了去。我记得历史上的弘历，是跟随康熙养在了宫中，想来，就是从今晚开始的吧。
  深夜，坐在屋中，心里头有些发堵。一直纠结着，好好儿的儿子，竟不是自己的了。
  四爷此时推了门进来，四目相望，我也不行礼。他只淡淡的说：“你生的好儿子！”
  我轻轻一笑：“是你的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