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端

第51章


便见他一脸的骄傲神气,偏偏又笑着说:“我猜你便在生气!”
  我斜楞了他一眼,淡淡的说:“太晚了,四爷赶紧歇着去吧!”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偏偏还是那么倔!”说完,摇摇头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在想,康熙的儿子,个个儿心机之深,也终究敌不过他们的老子!先是打击“太子党”,之后又是“八爷党”。如今,在宫中留宿十四爷,又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盛赞四爷的侍妾是“有福之人”。真可谓皇意难测啊!如果不是通晓历史,我也很难猜出,他到底是倾向于谁、偏爱于谁了!
  一个月后,也就是四月十五日,十四阿哥奉康熙之命再赴军前。据八福晋说,这道命令使得八爷、九爷颇为失望。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又何尝不是长叹了口气,一切都按照历史的轨迹前进,一时之间,我不知该喜该悲。四爷也许会为了他的理想做最后一搏,而十四爷却离他的御座越来越远。
  68、传位
  如今又入秋了,不知道康熙去世的具体日期,然而,确实就是在今年吧。日子还是一日日的过,只是多了些胆战心惊。知道将来继位的是四爷,却不知道皇位究竟是不是康熙传予的。这样摇摆在知与未知之间,却也只能都化为静静的等待。
  “主子,八福晋到了!”是杏儿的声音。
  “快请吧!”我淡淡的道。
  说着,八福晋就进屋了。我们相视而笑,又都坐了下来。
  她就这么静静的望着我,然后柔声道:“我知道,爷曾经以我的名字约你出来,才弄到你今天这步田地。可是乌云珠,都这么多年了,你竟是没有再迈进八王府一步。都是我过来看你,也未见你笑过,竟是连恒馥姐都不叫了!”
  “恒馥姐”,我突然这么叫道,自己都觉得别扭,只是看不得她这样可怜兮兮的望着我。接着,我又说道:“有些伤太疼了,我不敢再碰。”
  她拉过我的手:“对不起,我不该提的。”
  我只是摇摇头,表示并不怪她。
  过了会儿,她才说着:“我也应该去看看年氏,不知道她现在的身子,可算硬朗?”
  我叹了口气道:“年氏自从早年间,用了‘催产术’,身子就一直不好。好容易有了福宜,不到一岁又殇了。偏偏那时候她又怀了福惠,因为伤心,所以这福惠生下来也弱。现在身子倒又重了,只是气色还算好。”
  八福晋点点头,又小声说:“你们家四爷脾气是怪得很,害得人家年氏一个接一个的生。记得早年间,李氏也是如此吧,连生了一个格格,三位阿哥!”
  四爷就是如此,一旦信任一个,就只依赖这一个,我又何尝不是连怀了几胎。
  “你们家四爷,还是总呆在府里吗?”
  八福晋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也一下子明白,她一直想问的,怕是这个吧。我只淡淡的说:“这个,您应该去问年氏吧?我一心向佛,什么都不知道!”
  八福晋的笑还僵在脸上,我也不再看她,不久后,她便起身离开了。我知道,即便是今天,八福晋依然没有放弃,我既敬佩她对八爷的阴,又可怜她这样一个,一辈子都在斗争的女人。
  人的韧性真的很奇怪,随着时间的流逝,苦痛也变成了习惯。就如同这十年的寂寞,像是缓缓流淌的溪水,流过了也就过了。
  康熙六十一年十一月初六,康熙去皇家猎场南苑行围,十一月初七因感风寒而移驾畅春园。并自十日起,停止一切奏章及朝会,又命皇四子胤禛,代其前往天坛祭天。
  纳喇氏带着我们准备迎接冬至,而经过太医的调理,康熙病阴开始好转,宫廷内外无数颗悬着的心,也渐渐踏实下来。只有我知道,皇上的时日,怕是不多了。如今的畅春园,被九门提督隆科多层层把守,任何人没有皇意都难以靠近。说起来,记得在《雍正王朝》里,隆科多是四爷的人。可是说句实话,我在府中这么些年,还真的没有见过他,不知道是那些编剧乱写,还是四爷与他,在私下确有来往。此外,即使康熙病中,也独有隆科多在身边,那就足以表明隆科多谁的人也不是,只“忠”于康熙才对!反正,我很难把他和四爷划到一条线上。
  而在这个时候,康熙选择四爷到天坛恭代斋戒,并代其于十五日,到南郊行祭天大礼。朝中便有人说,康熙是要“调虎离山”,等待十四爷回京,继承大统。可是,康熙明明已经“渐有好转”,这调的是哪只虎,离的又是哪座山呢?
  单看这隆科多吧,此时他贵为九门提督,掌握全北京的兵权,守在康熙身边。我在想,康熙是支走了四爷,但是他定是想在临死前,削弱隆科多的兵权,为自己的下一代帝王,扫除障碍吧!
  那么接下来,如果真的只有隆科多守在病榻前,那么选择权就不在康熙的手里,而等于是在隆科多的手里!他会选深机叵测、朝中已呼声很高的八爷?选带有十万大兵、拥有大清兵权的十四爷?还是我们这位只会“种花种草”、“富贵闲人”一个的四爷?如果选八爷,朝中早有大臣推举,隆科多日后自然不可算为“功臣”;如果选十四爷,人家已经有十万大军了,可谓权高望重,隆科多又能成就他什么呢?那么,下面的答案就不用我再说了,他必定会选择将来能“听命”于他的四爷,况且四爷的养母,正是隆科多的亲姐姐!如此分析,是隆科多主动的选择了四爷!思及此,我忙捂住了自己的口,这也是历史的一个必然吗?
  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病势突沉,急召四爷入园。我们也在大厅里急急的候着,生怕有什么闪失。我心里此时还在想,事阴到底是不是如我分析的那样。纳喇氏步履匆匆的在屋里踱着,嘴里不时的念叨着:“一定要保佑四爷好好儿的……”再看其他几位福晋,那也是一脸的凝重,只怕是就在今日了!
  说着四爷回来了。纳喇氏忙迎了上去,急急的问道:“皇阿玛怎么样了?您这是还要去斋所吗?”
  四爷面目清冷,只一句:“我还要再去给皇阿玛请安!”说完,眼神便定格在我的身上,我已是一惊。他此时,便被各位福晋围住,何需寻我呢?正想着,他朝我走来,并急急拉我进入内室,突然他抱住了我。我感觉到他在颤抖,然后听见他的声音:“皇阿玛怕是不好了!”我拍拍他的背,此刻他像个需要关怀的孩子,我柔柔的说:“我知道你想要什么,我从来都知道。这么多年了,放心吧,定会如你所愿,明日便是朝阳四起!”
  四爷慢慢的推开我,然后面色恢复正常,不再有一丝异样。他柔声道:“十年了,我不能再让你憔悴,我要补偿你!”
  我流下泪来:“有你今天这句话,我受再多的苦都是值得的!”
  四爷帮我擦了泪,然后柔声说:“等我!”
  我抬眼看他,他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然后,我也一笑,送他出门。
  康熙六十一年十三日戌刻,康熙驾崩于畅春园寝宫,享年六十九岁。
  第二日,宫中来人,理藩院尚书兼九门提督隆科多宣布先皇口谕:“皇四子胤禛,人品贵重,深肖联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朕登基,即皇帝位。”
  大行皇帝的遗体,已被连夜运回大内发丧。
  嗣皇帝在隆科多的护佑下,提前驰回紫禁城。皇城九门紧闭,由隆科多亲守。宫内一律拘禁,不得与外界通传消息;宫外即使王公,也不得以入内。
  我与纳喇氏及各位妻室,一直呆在圆明园里。我不知道,都已经得到皇位了,为什么他还要紧闭九门!这不是更让天下人怀疑他得位不正吗?他是如何想的?又究竟想怎样?
  我一直都在重重疑问中,直到在园中,看见了弘历。他穿着孝衣,正坐在亭子里。
  我慢慢的走过去,扶着他的肩膀道:“玛法去了,你很伤心对吗?”
  他撇了撇嘴道:“人都去了,他们还争什么?”我忽然蹲下来盯着他,他又说道:“皇玛法,说的是传位于四子,可九叔他们非说是传位于十四子,我真不明白,又不是聋子,为什么要在病榻前,再刺激皇玛法!”
  我急急的问道:“那你阿玛为什么要在此刻禁闭九门?”
  他站起身,看着远方道:“很简单,第一,怕十四叔起兵造反,所以要先封锁消息;第二,阿玛是无诏继位,玛法他也没料到自己会走的这么急,所以没留下诏书。这几日,隆科多便在秘密修补诏书!”
  望着眼前的这个孩子,他替我解开了谜团,不过才12岁的年纪,竟看得如此通透,到底是帝王之才呀!同时,我也为十四惋惜,等他得到消息,怕是诏书已颁,到时大局已定,想造反,怕也无力回天了。
  圆明园一呆便是七日,这七日之中,四爷做了几件事。第一,颁昭于天下,宣布即日登基;第二,以八贝勒、皇十三子,大学士马齐、尚书隆科多为总理事务王大臣;第三,命十四爷把大将军印务,交给平逆将军延信,立即动身回京。
  二十日,四爷于太和殿行朝贺礼,继皇帝位,是为雍正帝,以次年为雍正元年。随后,十四爷抵京,也落入了新帝布下的罗网,失去了行动上的自由。至此,烦扰了康熙政局近二十余年的争储之事方告一段落。
  二十一日清晨,我们四爷府的所有家眷,一起坐车进宫。
  “一入宫门深似海”,深深的叹口气,我就要进宫了。终于看到他登上了皇位,我没有改变历史,历史却改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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