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端

第55章


说来说去都是因为你乌云珠,他为了得到你,才变得今天如此!呵呵,可是最厉害的还是老四呀!哈哈……”说着,他哭笑着抱起八福晋,离开了这间屋子。
  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我,我才是真正的罪人!
  “乌云珠,没事吧?!你不要听他的,他疯了才会对你说这些!”十三爷轻声唤着我。
  我看着他,再一次瘫在他怀里,我哭道:“十三哥!他说的对,都是因为我!可是我没有要他们这样啊,我只想他们好好儿的……”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轻拍着我,叹了一口气:“唉,好久没听到你叫我‘十三哥’了!这有些事呢,也真的由不得你我!所以,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了,也真的都过去了!去睡一觉,然后,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说着,他扶我躺在床上,盖好被子。
  我脑袋晕的很,眼睛也是模糊的一片。此时,我正努力的睁开眼,望向他瘦削的肩头,我小声说:“十三哥,我的时日怕是不多了!”
  “别胡说!”他闷哼道。
  我摇摇头,抿了抿干干的嘴唇:“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有些话,我必须要和你说。常言道,与平常人交往,共享乐易,共患难难;与天子交,共患难易,共享乐难。你伴驾驭前,要时常小心。”
  十三红着眼睛,点点头:“我明白,早在圈禁时,我便明白了,万事还需谨言慎行。如今,他是四哥没错,可他也是皇上了!我是弟,也是臣,万不会再乱了分寸。这也得感谢皇阿玛了!”
  我努力的扯出一抹笑:“是啊,先皇就是要你明白其中的道理。另外,我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力及,定当万所不辞!”十三肃颜道。
  我两眼含泪,咬了咬嘴唇道:“无论如何,一定保住弘时啊!”
  十三握住了我的手道:“你放心吧,我会尽力的。好了,别想这些了,如今你的身子,都让这些事儿给拖垮了。听话乌云珠,能睡,还是睡会儿吧!”
  十三就坐在我的床前,我很快便踏实的睡去了……
  72、归去
  这一睡,我便真的卧床不起了。接连的打击,加上早年的病根儿未除,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偏偏弘时就是不听话,非要进宫给我讨个说法儿。听说在乾清宫前,一跪就是一昼夜。后来,皇上宣是宣了,只是不知父子又说了些什么。雍正硬是将其交与八爷为子,并撤了黄带,削了宗籍,还在玉牒内除了名。不久后的三月十二日,又命八爷自改其名为“阿其那”,改其子弘旺名为“菩萨保”;五月十四日,将九爷改名为“塞思黑”。这些都是满语,意思是“猪狗不如”、“不要脸”之类的。雍正是恨死他们了,才会如此,他眼里是揉不得半粒沙子的,所以,他也就不会原谅我,更不会放过他们了。现在,一切仍旧按照历史的轨迹前进着,一切都没有改变。
  弘时,是日日都来看我。我问他因何触怒了龙颜,他也从不回答我。我也想着,既已如此,又何须多问呢。
  一日,弘时递给我一个小盒子,要我亲手打开它。
  我躺在床上,打开来,又抑不住一阵儿的悲伤。盒子里面,静静的躺着一个未锈完的荷包,我拿出来,发现荷包里边有东西,是一张纸。打开来,是十四的字——诗经《蒹葭》。
  弘时淡淡的说着:“我去看十四叔了,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他说这个荷包,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身子。它陪他度过每一个想你的夜晚,陪他在战场上杀敌无数。也许,都已经和他融为一体了。可是,他今天要我把它还给你。因为他知道,如今你爱的人,不是他!所以他说,他应该还给你!”
  眼泪扑簌簌而下,往事也一幕幕的上演。我和十四爷,在各自的战场上付出了我们一生的东西,得到的,却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可是真正的幸福,不是你得到了什么,而是有那样的一个人,因为你的存在而感到幸福。
  这样想着,我突然觉得来了精神:“时儿,还没有看过姨娘跳舞吧?今日,姨娘就为你跳一段!”
  弘时先是面露喜色,接着又担忧的上下打量我:“你的身子,可以吗?”
  我笑了:“可以,我感觉今天好多了。想活动活动了!”又对着杏儿道:“丫头,快,快给我拾掇拾掇!”
  坐在铜镜前,我已是半年多没有照镜子了。镜子里的女人,让我感到陌生,也让我感到害怕。这个女人头发蓬乱,脸色发黄,眼角有纹路,嘴角下搭。眼神没有一丝生气,颧骨也高高的。这就是我吗?现代的小姑娘芯薆?不是,绝不是了!那是美丽的满族姑娘乌云珠?不像,太不像了!我是谁?一个虚无缥缈的,被除去宗室的妇人,不知道来自哪里,也不知道去向何处。
  我笑着,抚平眼角的细纹,努力的睁大眼。描眉画唇,就像当初初见四爷时的阴形,仿佛他正站在我的身后。我披着长长的头发,只抓了上面的一绺,绾成髻状,然后插了一支红梅簪子。因为他说,他最喜这红梅了。从箱底里,取出那骚“汉服”,那日被他撕破后,我就缝缝补补,再没有穿过。我知他最喜欢我这装扮,今儿个,我都穿上了!
  再取了钥匙,打开另一个小箱子,里面躺着几十个香囊,我将十四还我的那一个,也放了进去。现在好了,它完整了,就像我对四爷的爱,终于圆满了!
  我抱着箱子,在院中起舞,此时正值五月,园中飘着淡淡的花香。
  我好像看到了四爷,我很高兴。我从来没有为他跳过舞,今天我要为他跳一曲,只属于我和他的舞蹈——《水调歌头》!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
  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乾清宫内,正在批阅奏折的雍正,眉头紧锁,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四爷?”一句话萦绕耳旁,他抬起头,除了宫女太监倒是再无旁人。他不性挠了挠头,又继续低头写着什么。
  而四品典仪官钮祜禄?凌柱的府上,乌云珠的闺房院儿里,她正抱着箱子转圈儿。直到那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直到转了最后一圈儿,她终于倒下。流着泪在一旁观看的弘时,忙上前抱住她:“姨娘!”
  乌云珠抬眼看向抱着他的男人,他看见了四爷:“你来了,你终于还是来看我了?!你别哭呀,我只想看着你笑!你答应过乌云珠,永远都对着我笑的!”
  弘时硬扯了个笑脸:“好,我笑!我只对你笑!”
  乌云珠也笑了:“以后……以后也要常常笑。四爷,我一直……害怕孤单,恐惧……自己……会在寂静中……风干,变成……垃圾,任人……乱抛!我死后,便随着……这一箱荷包……都一起烧掉吧!如今……的结局,真的……很好,我……我没有改变什么,我便……可以,可以……安心的去了!”
  “乌云珠!”弘时剧烈的摇着就要闭上眼的乌云珠。
  怀里的女人,再次睁开眼,她伸出手摸着他的脸,她笑了,笑的很好看:“在我心里,没有八爷……没有十四爷,只有……只有……你,胤禛……”说完,她剧烈的咳嗽着,弘时拍着她的背,她却似费劲力气般喊道:“老天呐,一口气不来,便要去往何处安身啊?!”
  说完这一句,她终于吐出了一口血,随即就闭上了双眼,也留下了她人生的最后一滴泪……
  此时乾清宫内的雍正,不知怎么了,握紧毛笔的手突然松开,只见朱批霎时间掉落,奏折上只留一抹绯红。雍正抬头,怒视着宫殿的大门,脱口而出:“乌云珠!”
  最无情者往往最有情,四爷真的爱过乌云珠,只是他要的东西太多,就注定他会失去这个挚爱的女人;而乌云珠对四爷的爱,就像她身上流淌着的血液,她为了他无数次的妥协,也注定了是穷尽一生的等待……
  弘时哭喊着:“乌云珠!姨娘!乌云珠……”他悲痛欲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了。他记事时,就是这个女人陪着他,比自己的生母待他还好。在他的记忆中,她似乎没有过过几天的好日子,可每次见到她,她都给自己最温暖的关爱。
  他抱着她哭了很久,才慢慢从怀里掏出一幅画。那幅画,是他小时候在阿玛的书房里找到的。画中女子着汉装,只在头上插了支红梅簪,双目顾盼,巧笑倩兮。他知道,画中人便是他的姨娘,也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对姨娘的依赖变得同以前不同了。他不理解他的阿玛,为什么明明爱这个女人,还要这般对她。他明白四弟是绝顶的聪明,也明白自己斗不过阿玛,可是为了姨娘,他答应了八叔。他要做皇上,他要给他姨娘一个名分。
  他把这幅画叠好,放进姨娘的小箱子里,又将阿玛亲手题写的“水调歌头”也放进去。这都是属于乌云珠的,也是乌云珠最最珍爱的。他摸了摸姨娘的脸,虽然她早已春华不在,然而在弘时的心里,她依旧很美。遂剪掉自己的一绺头发,放进乌云珠的手里,柔声道:“让我唤你一声‘云儿’吧,下辈子,我们不要如此相见。让我做你的丈夫,百倍千倍的疼你……”
  说完,他亲手点燃了乌云珠的遗体……
  乌云珠就这么走了,她没有改变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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