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残梦

他一直都象是一颗璀璨的明星，高挂云天、无人可及，似从没受过什么挫折打击，只有在双亲去世之时，他那颗心里其实是感受到了深深的伤痛，只是他隐藏着，并且他也没有因此有堕意志，就是全力奉为正道大义、公事大业，但是此次此际，他是真的大感挫败、意志消沉了！他并非脆弱、并非一经打击便一蹶不振之人，而是他那天命给他的打击太大！此次受江冠雄算陷一事，若换成别人，那怕是没几个人能坚持下来！可他也就是极度坚强、英正不屈的挺过了那一迭迭危迫折磨、一道道艰险劫难，却又受到了那同门之挫，那真可谓如雪上加霜，让他那其实是已大受消磨的身心竟觉再难承受！并且，他本是志气高傲之人，不愿苟活于同门嫌眼之下！所以，就在那一际，他这个实本是举世难得、德武兼优的英雄硬汉竟然会有了轻生之念！那颗心一片灰灭、寒凉，眼前的万仞群山似沧茫陡立、没有前程，而他自己已是一个没有前程的人，怎么能还连累上无数同门的前程都给断送了呢？！
  还好，就在他那竟都似有些精神恍惚、目光迷离，真象被鬼魅控制了魂魄的直想一死之际，他那也是天下一等高人的师父，其实也没费多大功夫的追着、“抓”到了他！
  岳天高“抓”到他时，白飘羽其实已是真的跌滚在了那很是坎坷的山地上，后就全不管那伤痛的、拖着他那条断腿就爬在了一处悬崖边上！一见昔日英气盖世、俊姿高昂的爱徒此际那一凄惨、悲凉的场景，岳天高的心都要碎了！
  但岳天高表面的举动是把他先扶坐在了一边，之后就给了他一顿其实是励志的痛斥！后又良苦教导：“人生在世，要经挫折无数，男儿怎可一受打击就轻言生死，何况你还是名早有作为的英杰！飘羽，你未来的路还长的很，这世上还有很多义事等着你去做，还有很多重担需要你肩负起，虽然你这次是情况严峻，但师父还在你身边，还有、除了几个不过能说几句风言风语之徒的那么多同门、同道都在支持着你，你怎么就能先要自我放弃了的，懦弱、糊涂到这个地步呢？！”
  白飘羽早在刚一受他痛斥时就已是如受当头棒喝的全然一清醒了般，待到这时听完更是省悔惭愧，早振作起了往常的坚性高志！然而方在这际，他的二师兄瞿诚又匆匆来报：“师父！王师叔正命我等四处寻你，朝廷来人了！”
  岳天高的神情当即也不由一凝重，而白飘羽对他立刻便是一句：“师父！把我交出去！”
  岳天高其实只是在做一思，看了他一眼未语。
  白飘羽紧紧、深深凝视起了他，那是想到、深恐他必不肯答应，所以那眼中凝结着无比坚毅、强硬的态度，深重、良苦的意味！真是字字如掏肺腑、声沉意重道：“师父，你不要忘了，你不只是我的恩师，更是我们华山派这一派的掌门，要以本派整体的大局、一派同门的利益为重啊，把我交出去。”
  岳天高这下是明斥开了：“我身担的责任我当然有考虑！你急躁什么？而今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
  白飘羽这下是马上一恭敬俯首道：“是！”
  岳天高也没多理他，紧接着就问向了瞿诚：“究竟是何情况，他们来了多少人？”
  却说瞿诚本是个比较忠厚、有点木讷之人，先前只是一时来的匆忙了没把话禀报清楚，后又插不上话的还对着白飘羽直呆眼，这才算能张口了的赶紧答道：“只有四个！并且他们一来就表明不是要追罪什么的，而是身负有皇上的秘旨……”说着又对向了白飘羽，很有些发急，真是苦于一时说不清楚道：“小师弟不是你想的那样，说是皇上有秘旨可是要特赦你的！”
  这下白飘羽和岳天高都是一错愕！瞿诚又紧着说明：“他们说是朝中已想到师弟必是被救回了本派所以才会负旨来寻，而怕师父势必不会承认师弟就在本门之内、必要推脱，所以专派来了其中一人，叫给说一下他的名字，说是师弟只要一听必肯相见，他叫赵虎。”
  白飘羽一听就确实是肯相见，因为赵虎乃是监察院的一名武将，是严雪松的一名亲信干将，是跟随严雪松多年，一直不惜血命效力打击罪恶的一名忠正又刚勇之士、绝对可信之人！
  之后白飘羽就和师父一起赶回了前面本派的正厅，又在一安排好的私密场合中相见了赵虎等那朝廷一行人，得知了那干消息，而皇上那道意含特赦的秘旨不但没有让白飘羽得到什么幸运，还让他又踏上了一条死路！
  云飞不知道，他当日也可谓是拼却一身、一命争取得萧冥烟给救下，而萧冥烟其实也是经历万难千辛救下、送回华山了的他心爱的飘羽哥，这却又自奉踏上了一条回归、赴死之路！
  
  
六 为他人做嫁衣裳（4）
  白飘羽得到的不只是皇上的那道秘旨，还有严雪松的一封秘信。
  秘旨的大意是，圣心本是大感震怒，对白飘羽在此次大案中的罪则认为足可当诛！但终是顾念起白飘羽当初本是文武双全、双科中举的一代奇才出身，这些年来也一向忠正事主、英强能干，现在太子已然畏罪自杀，皇上便开浩荡天恩特赦他一死，也再不追究此事，从此革为庶民、永不复用！让他以后安居草莽、谨慎终生，如若再有半分异心妄动，定严惩不怠！
  而严雪松的那封秘信，则是相告了太子自尽一事的诸方真情，和他旁观、剖析出的皇上的一番心态，他所见是，皇上对于这桩剧变是悲痛攻心，以致情绪失常，他并非是没有悔省，只是他当初有所偏听错信的导致太子被激逼上了这条绝路，已酿成如此恶果，皇上因他那种帝王的尊严、颜面，是断不能再翻此案而自认大错的！总算他不是真糊涂之人，没有执意将错就错下去的再要杀白飘羽，还真算是有所眷顾的特赦了他，这已是让严雪松大感乃是不幸中的万幸之事！要知皇上在事发当时就曾对白飘羽口出迁怒之语，可真是让严雪松大提了一口气！皇上那心态一面其实是深负丧子之痛，大是悔感起父子亲情，可一面又是惭恼负气，深恨太子竟会出此激烈、极端一为，使他陷入这般伤痛、困窘局面！而他对太子的处理态度是，先是密不发丧，只在深宫内设了处小灵堂，只曾允让他们一干至亲重臣得以一入拜祭，现又准备以突患瘟病暴卒之名将太子丧讯发告天下，再做简速安葬，草率一了由那件震惊朝野的谋逆大案引发的这一系恶劣之事。至后，严雪松也是深心良苦的嘱咐白飘羽，从此远离皇室、官场那权位纷争、无比除恶之地，能如那闲云野鹤，栖身江湖、安度此生便好，万勿再有半分露面出头的行为，招惹得圣上再想起的忌恨追罪于他。
  而皇上在要发这道秘旨前，就是出于瞿诚给转说的那些原因，为便利传旨，便让与白飘羽交情深厚的严雪松自选出一人，同他命派的那三名大内侍官一道往华山派办差，严雪松这便也借机让赵虎给白飘羽带来了这封私信。
  得知了这一切的白飘羽的心情很复杂！先是对于太子的死讯，这个真可谓是铁骨铮铮、百折不挠的硬汉竟然如五雷轰顶、几近崩溃！他万没想到，自己当初极尽所能、拼此一身保全的太子，却竟落了这么个惨绝的结果！而他知道，太子那不只是为自己证明清白，也更是为了挽救他的生命！为此太子不惜一死，因他没有别的办法！
  一时之间，与太子往昔那既为主臣、又为好友，更可谓如兄弟的交往、深厚之情幕幕回现，太子那温和可亲、清雅文秀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白飘羽眼前一片泪水模糊……
  当时在场可让知情的只是很少的几个关系要紧、亲厚之人，众人各怀心思、百感交荡的道道目光只注视着白飘羽一人！随后，就见白飘羽那双泪眼中泛起了烈烈的英雄之气，一复往常坚毅，直对向了座中的赵虎先一语道：“赵大哥，有劳你事后出去和那三位官员先行回去后，向皇上禀报一声，我要回朝奔丧。”
  真是语惊四座、众目一愕！而白飘羽也无多顾，随后就转向了岳天高，其实是心意已决，只是要做一敬礼相求：“请师父准许。”
  岳天高可谓是对他的一深谙知解之人，只是语重心长的先说一言：“飘羽，你此去必不会只是奔丧，还有别的意为。”
  白飘羽也再无隐讳，坦然而答：“师父自是洞悉徒儿。我要为太子敬上祭香一炷，并且，也要面见到皇上向他为太子作番申雪。”
  “飘羽，你这是要以死进见啊，正如严大人之言，你以后当远避皇上忌恨、免他想起都是不及，现在却要自行送上门去，仅此已是够招犯到他，何况还要做这种事，是必会惹得皇上大起怨怒将你处死的。”
  白飘羽当然是自己早明白这些，那就是准备赴义一死，哪有畏惧？当下慷慨陈词：“请师父能够理解，我不能让太子蒙此不白之冤被草草收埋黄土，我就是要用这一命向皇上求取，能不能挣得他为太子正名雪冤倒还罢了，但起码要让他按正规太子级别的大葬之礼为太子行丧事、告天下！不能让太子，就连这身后丧事都不得他该得的礼仪，还要有受屈辱！”
  岳天高竟然再无阻语，自此立表同意并还嘉许：“也好，太子已故，你这一去乃是尽忠尽义，是吾辈当为之事。你不这么做你也就不是我的飘羽了，虽然如此大事难免会有一时的波折、动摇之情，可你终都是不会让为师失望的爱徒，从小到大，一直都是。”